曹无衣死后,贝勒府的所有人都像是被使了咒语一般,大家心中十分有默契的将整个人遗忘了。
或许大家都没有遗忘,可是谁也不再提起。
贝勒府异常的正常,看上去一片祥和,之前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做梦一般。
觉得最像是做梦的是苏七月,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全府上下没人再说过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再提起过曹无衣这个人,连曦萱她去看了几次,就像是从来没有过曹无衣这个额娘一般,每日早起读书,回来勤加练习,生活作息丝毫没有半点变化。
她和胤襸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也绝口不提,曹无衣就这样消失了。
在每个人的心照不宣之中消失了。
苏七月知道,大家只是不敢说,可是曹无衣不会消失,一个砸府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格格怎么会说呗遗忘就遗忘了。只是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知道,曹无衣死的不清楚,没人敢惹火烧身。
苏七月和夏儿在院子里散步,地面上的雪被清理的十分及时,苏七月满意的说:“最近底下的人干活倒是麻利。”
夏儿说:“向格格和欢喜亲力亲为,一直盯着呢,主子叫她们做这个真是对了,这两人也算是尽职尽责。”
“向格格也不容易,也算是给她一个指望。”
“主子宅心仁厚。”
苏七月说这话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确她这样算是帮衬了向格格,不然向格格在府中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在胤襸那里也没有,如今胤襸偶尔也能想起这个人了,知道她帮苏七月管着这些下人管的不错。
夏儿提醒说:“爷昨天还特意叫人送了橘子去给向格格。”
苏七月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你呀,就是心思太细了,这算是什么事,爷不也给咱们送了,爷的心思我知道,他抬举向格格也算是抬举了我,咱们没必要跟向格格争。”
苏七月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向格格再怎么样也出不了什么花样,她真正担心的还是段巧晴。
苏七月望着段巧晴的房门小声的问:“最近她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像她的孩子是才没有的!做给爷看呢!”夏儿说起段巧晴来十分的厌恶。
苏七月紧锁双眉,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她知道胤襸杀了曹无衣算是给自己解了燃眉之急,但是在帮自己的同时难道就没有帮段巧晴的意思吗?
之前发生的那去写事情,胤襸难道就一点也米怀疑段巧晴吗?自己将蜂蜜的事都跟胤襸说了,胤襸却没有说什么,她知道今时今日的胤襸跟过去不同了,心中能藏住事情,那么他心里到底对段巧晴是个什么打算呢?
看着这些日I帧的样子,他似乎是想息事宁人,根本不打算查下去,也希望借由曹无衣的死将事情都了结了。
他不是在帮着自己也不是在帮着段巧晴,他是想给所有人一个机会,他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想知道以后大家会如何的选择。
如果从此哦府中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如果每个人都能和平相处,那么就是一种最希望的结局了。
苏七月是可以做到的,可是她不觉得段巧晴也可以。
“侧福晋!”苏七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陆离,她转过身去,陆离今日一身白衣,人愈发的精神了,说到这个陆离,苏七月觉得相处的越久越觉得这个人实在是个人才,无论是相貌还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她甚至觉得要比胤襸还有有本事,可惜他对官场没有兴趣,不然自己真该将他举荐给胤襸。
陆离来到苏七月身前突然从身后拿出来一枝红梅花双手送上前来,苏七月吓了一跳,忙环顾四周,小声的提醒道:“先生这是做什么?别让人误会了。”
陆离笑道:“我只是刚才在府外看到红梅觉得十分美丽,就摘了送给侧福晋,有什么好误会的,若是他们要误会也是他们内心肮脏,怪不得我了!”
苏七月道:“你虽然没有别的心思,保不齐别人就有,内眷本就不好和府中人多接触,你也是知道的,这花我不好收,先生的心意我谢过了。”
说着苏七月转身便匆匆的离去了。
陆离望着苏七月的背影,稍显没落,说:“侧福晋这样见外,我是会伤心的。”
苏七月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像是逃命一般的回到了房内,见苏七月这样紧张,夏儿有点生气的说:“这个陆离先生真是不像话,前院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他也不知道顾忌!还怪别人会多心,这个人啊,奴婢看就是不正经!”
苏七月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说:“你也不要这样说人家,陆离还是有本事的也帮了我那么多次,我心里是将他当朋友的,只是人言可畏,我必须要顾忌。他放荡不羁,生性浪漫,本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生不逢时……”苏七月想说如果这个男人生活在现代社会,该是一个多么有美丽的男人啊,即使在这个时代如果自己不是碍于身份也很愿意跟他成为好朋友的。
只是贝勒府就这么大的地方,人来人往的,深宅大院的女人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这些男女之间的是非,苏七月这点事很清楚的,所以一定会小心。
此时的苏七月还不知道她的婆婆就是因为这些是非被打入了冷宫,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更加小心,更加的发现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苏七月不知道她刚才和陆离的短短对话还是被一个有心人看到了,就是段巧晴。
就像是苏七月一直注意着段巧晴的一举一动,段巧晴同时也在关注着苏七月。
胤襸希望的的是相安无事,可是她们是不可能做到的,总有一天要有个结果。
***
到了晚上,苏七月准备睡了,今夜胤襸留在自己的房内,他最近勤勉的很,基本上都是自己读书练武,苏七月也很欣慰也都不去打扰,只是伺候好他的饮食起居。
苏七月正要睡得时候,突然窗户被什么打了一下。
苏七月叫夏儿去看,夏儿出去一看是一个石头窗户外面还有一封信,苏七月打开来上面只是写着:“柴房一见,一个人。晴”
“段巧晴?”苏七月和夏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思考了半天,这真是段巧晴写的?她为什么大半夜的约着自己去柴房见呢?
夏儿说:“主子不能去,奴婢觉得段格格居心叵测,一定有什么阴谋。”
苏七月犹豫了片刻,说:“我知道她是有阴谋的,只是我一直想跟她将话都挑明了说了明白,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我不去,怕是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到时候就是我胜了,也都是不清不楚的,还有不知道她要在府中在闹出什么事端来,既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如我现在就去了。我都是要看看她能做什么。”
夏儿知道自己劝不动苏七月,可是还是说:“那奴婢跟主子一起去。”
苏七月摇摇头,“她叫我一个人去,就是知道你会跟着,你去了她是不会说的,这样,反正都是在咱们府中,你先再这等着,等着我们聊上了,你再悄悄的往那边去,但是别离着太近了,我怕她发现。有什么事我会大声叫的,要是时候太久了你就冲进去……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你帮我照顾几个孩子。”
“她若是真敢伤害主子,我一定会杀了她!”
夏儿的话是认真的,苏七月倒是笑了,安慰她也是给自己壮胆,说:“这在府里她敢干什么啊,咱们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这就去。”
说着苏七月穿好了衣服,独自去了柴房。
寒冬腊月,夜深了,主子下人们都睡了,院子里漆黑一片,苏七月是有些害怕的,她知道段巧晴不是什么简单的女人,之前那个死在外面的下人保不齐就跟段巧晴有关,虽然说查出来是被曹无衣收买的,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苏七月还是鼓足了勇气去了,她这个人就是如此,什么事情不明不白的拖着不如就弄个清清楚楚。
她要问个明白这个段巧晴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uzo什么,如果她只是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她就劝劝她,如果她有别的企图,她也不会放过她,苏七月将头上的发钗藏在了袖子里,这发钗比刀还要锋利,她是不敢杀人的,但是也得防身。
进了柴房,里面也是漆黑一片,苏七月没敢关上门,透着月光往里面看,突然一个声音吓得苏七月腿都软了——“侧福晋真是胆子大,竟然真的敢来。”随即蜡烛被点燃了,段巧晴从草垛后面走出来。
苏七月此时很害怕,但是故作镇定不想被人看出来她淡定的关上房门,故意上前走了几步,说:“段格格也是好雅兴,这么晚了找我来这谈天。”
“没法子,整个贝勒府我看就这还不错。咱们姐妹也好好聊聊、。”段巧晴的嘴角上扬,和她平日的微笑一样,可是此时此刻加上这样的烛火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苏七月不甘示弱,也笑着说:“也好,在哪都一样,我也想和妹妹好好聊聊呢!”
段巧晴:“我与侧福晋是一年所生,真是缘分,只可惜我的命没有侧福晋的好,这么晚才认识爷。”
苏七月看不起段巧晴的脸,但是她觉得的确钱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拿这个跟自己打趣,或许她也有过一点真心?对胤襸她或许也没有那么绝情?
这话总像是话中有话的,段巧晴是遗憾还是无奈呢?
苏七月装作听不出什么似的,说:“认识的早晚比不过不重要,爷和你也算是有缘分,这样千里迢迢不也相识了,爷对你很好,我是看在眼里的,你该珍惜。”
“侧福晋应该是憎恨我的吧?”段巧晴突然问。
苏七月怔了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诚恳的说:“恨谈不上,不过我的确不喜欢你。”
段巧晴笑了,很爽朗的笑了,说:“侧福晋真是个直率的人,爷也一定是喜欢你这点,别说爷了,其实我也喜欢,你跟曹无衣不一样,我厌恶曹无衣,却不讨厌你,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一些事情,咱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如果我和你一样的出身,咱们都是正大光明的嫁给了爷,或许我们会成为好姐妹。”
段巧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稳真诚,苏七月打量着她的表情,虽然烛火有些微弱却也看出她神情上的一丝柔软,见对方如此,苏七月自己也不好硬生生的。
苏七月叹了口气,说:“即使我们经历不同,未必不能做朋友,要看你如何选择了,我不是一个不容人的,你若是……”
没等她说完,段巧晴长叹一声,说:“侧福晋有容人之量我是知道的也相信,可是我却做不到了。侧福晋,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要是真的可以做爷的格格就好了,能侍奉在爷身边,给爷生一个孩子,和乐融融的一生,哪怕爷哪日不喜欢我了,我也有安稳的日子过,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
苏七月觉得段巧晴说这些一定有什么隐情,她这样说就说明她不能过这样简单的生活,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她不能过这样的生活呢?
苏七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侧福晋聪慧过人,想必也看出来了,我当日入府的事就没那么单纯。”
终于说到重点了,苏七月紧张起来,有点冒汗了,可是她还是努力的镇定着,说:“是,我看出来了,现在想想当日的确奇怪,就算爷今时不同往日了,当日那些地痞也不敢那样不尊重爷,看来他们是故意的,就是让我们相信你的确是个受害者,此地的民风差,他们横行霸道,让我们可怜你。而这些日子我生活了这一年,也没觉得此地真的有那么混乱,反倒十分有序,虽然不是十分富有,却也安居乐业。”
段巧晴笑了笑,舒了口气,说:“是啊,当日都是演戏,其实咱们这没有那么差,铁帽子王钮祜禄谷梵对低下的人管教有方,对此地也是管制有加,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百姓安居乐业,比你们来的地方不知道好上多少。”
苏七月敏感的问:“你当日说是冒犯了王爷被送给了那个痞子,这样看来也是假的,你是铁帽子王的人?”
段巧晴淡淡一笑,突然说:“我不在乎他是王爷,重要的是我要报恩,我为了我的恩人而来,是为了监视爷的,其实我的恩人并没有让我做那些事,但是我想帮他,皇上几次三番的想让王爷入京就是要夺了他的兵权和势力,我知道王爷这些年也很辛苦,突然派来一个阿哥,表面上是犯了事情贬到此地,实际上王爷知道皇上一定是想让六阿哥来对付自己。所以叫我来监视他,到了这的时候我才发现爷跟我想象的不同,没有我印象中达官贵人的蛮横霸道,而且他是真的落魄了,很不开心,于是我也心软了……”
“你既然知道爷不是皇上派来对付王爷的为什么还要将府内弄出这么多事端?”
段巧晴叹了口气,说:“虽然爷如今落寞,但是他依旧是个阿哥,尤其是这次皇上突然叫他回去,我知道皇上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早晚有一天一定会让爷去制衡打击王爷,我只是一个女人,帮不了王爷别的,只能将府里弄得一团乱,希望能扰乱爷的心智。”
听到这苏七月真是恨得牙根痒痒,她不是恨段巧晴对自己对府中的人做的事,她是恨这个胤襸对她那样好,可是段巧晴却恩将仇报,于是说:“你口口声声的要报恩,难道爷对你没有恩情吗?”
“我知道!”段巧晴突然有点激动的说:“爷对我很好,是这辈子我遇到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晚了,我要报答王爷,只能对不起爷了,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做牛做马的报答他。这辈子……我是注定辜负了他的……”
“孩子呢?”苏七月问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孩子也是你自己打掉的?”
的确点点头,说到此事心中一阵痛,“王爷知道我有孕了,说愿意给我自由,可是我不能背起王爷,我知道如果孩子生下来我会更加的难以动手,我不能让王爷失望,当日王爷并没有希望派我来,是我自告奋勇要来的,我不能中途放弃,如果爷注定会是王爷的敌人,那么我更不能生下来爷的孩子。”
“你好狠心!我早就怀疑你,可是又不敢相信你狐疑杀了自己的孩子,一直在犹豫,没想到是我小看你了!”
段巧晴:“我知道你一定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狠毒的女人,我承认,我的确是做出了恨的的事情,可是我没有办法,有的时候人就是如此无奈的……”
苏七月问:“曹无衣下毒灵韬也是你教她的?我知道曹无衣虽然阴损,却没什么本事,她也不会知道那种毒药。”
“是的,是我告诉她的,她恨你,可是拿你没有法子,我告诉她只要灵韬出事了,爷一定不会放过你,而且旁人也会觉得你是故意对福晋的孩子照顾不周,到时候你将无立足之地!”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样的人让你做个密探也是委屈你了,你该上阵杀敌,必定会一个不留。”
段巧晴当然也知道苏七月是在讽刺自己,可是她并不在意,因为苏七月这样说自己反倒让她舒服些,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在演戏,事实上她早就在崩溃的边缘了。
段巧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也不是钮祜禄谷梵培养出来的密探,她的确是受过一些培养,尤其是在武功方面,但是那时候谷梵也只是希望府里的人都会些功夫,没想到却让她派上用场。
段巧晴看着苏七月,真诚的说:“我知道自己这样说你不会信,其实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我只是想对王爷报恩,希望自己能帮到他,到头来我却做错了……王爷说他不需要我做这些,他叫我罢手,可是该如何罢手呢?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跟王爷是怎么通消息的?”苏七月很紧张的问,她觉得这点尤为重要。
段巧晴从入府来就没出去过,却跟那个王爷似乎没有断过联系,总要有一个途径。
段巧晴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你可以放心,王爷不会伤害你们,王爷说他恨欣赏爷,觉得或许可以和爷成为朋友,一同对抗朝廷。”
“真是痴人说梦,爷是阿哥,怎么会跟他一起对抗皇上呢?”苏七月觉得不是那个王爷疯了就是段巧晴疯了。
段巧晴却很认真的样子,说:“皇上不仁,连年征战,百姓怨声载道,表面上歌舞升平,实则国库空虚,王爷没有造反的心,王爷只是想让百姓都过的好,你可在关外生活过?奉天这里还好,可知道宁古塔一代如何?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要不是王爷我早就被山贼掳去了,朝廷管过那里的百姓吗?”
“皇上日理万机,自然许多照顾不到……”其实苏七月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她知道,段巧晴说的都是真的,她也并不喜欢清朝的统治,如果没有清朝的闭关锁国,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苦难。
可是她此刻不能说,不能赞同段巧晴,也不能帮着她去让胤襸跟朝廷作对,起码在这个时代,他们做不了什么。
段巧晴有些失望的看着苏七月,说:“我本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原来也是个无知之人,也难怪,你父亲就是满清的武将,自然跟我想的不同。”
“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们王爷要是真的对百姓这么好可以向皇上献策,未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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