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常府之后,舒清径自带着六曲上了街。
自从来到陈州之后,舒清几乎每日都会牵着六曲在常府附近走动,这几日六曲也不知是吃了些什么东西,一直都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整只狗看起来恹恹的,实在是委屈至极。
舒清一直都想着要带它去看看大夫,眼下总算是记了起来。
她是徒步去医馆的,在常府的对街不远处就有一家钱塘医馆,舒清决计就去那里。
六曲缩在舒清温暖的怀里,只露出一颗狗头,琉璃珠子般的眼睛滴溜溜的在朝四周观望,模样我见犹怜。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一直发出微弱而又可怜的呜咽声。
“六曲乖,我们马上就到了。”舒清不免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了抚它的毛发,温声在六曲耳旁宽慰。
六曲倒也通得人性,嗷呜了一声,就将脑袋搭在了舒清的肩膀上,粗重的在那儿喘息。
舒清心里也急,走到了最后是三步并作两步,整个人干脆一路小跑。
医馆中人倒是不多,舒清走入钱塘医馆之时,大夫正好掀开帘子从后房里走了出来。
医馆的前堂乃是供大夫诊脉和抓药所用,后房则是用来熬药与晾药,中间隔着一张偌大的帘子,平时也就只有那医馆的药童与大夫能够自由出入。
“这位姑娘,你是诊脉还是抓药?”白发苍苍的大夫和蔼的问道。
“诊脉。”闻着这药的芬芳,舒清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那一段卧病在床的时光,药的气味让她本能的有些作呕,但为了六曲,她还是强忍住了的胸口的不适。
大夫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姑娘请坐。”
舒清应声坐下。
“烦请姑娘伸出手来。”大夫又道。
舒清一愣,登时反应了过来:“大夫,你误会了,不是我病了,是我的狗儿病了。”
说着,舒清便抱起六曲,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的。
大夫颔首,从舒清的怀里接过了六曲,而后在它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很快,他就有了结论:“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我本是京城人氏,从扬州刚来到陈州不久。”舒清毫无防备的回答道。
“这就是了。”大夫抚了抚胡须,“你的狗儿想必是水土不服,还未适应这陈州的环境,故此才会精神不振,没什么大碍,让它好生修养几日,再开些药,吃下也就能好了。”
“多谢大夫。”舒清十分感激。
长这样大以来,只听过人会水土不服,还从未见过狗儿也水土不服的。
大夫掳过了笔筒里的羊毫,挥笔在纸上写了个方子,交给一旁的药童,继而又兀自笑道:“说来还真是巧,今日店内正巧也来了一个刚从扬州过来的京城人,症状与你这狗儿一样,都是水土不服。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巧事呢。”
“是吗?”舒清微微一笑,却是未将大夫的话放在心上。
京城的人儿哪里都能遇上,她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请姑娘在那儿稍等片刻,我这就和童儿去抓药。”大夫说着,便起身走向了药架。
六曲摇了摇尾巴,精神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许是刚才大夫的动作缓解了它的痛苦,此刻它竟是要跟着那大夫走去。
大夫见六曲生得可爱,又见它摇尾乞怜,水汪汪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登时也心生了怜惜之情,他不由自主的就蹲下身子,抚着六曲的卷毛道:“这小家伙看来是饿坏了。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老夫带它去后院去用个餐。今日正好煮了些清汤,这小家伙可算是有口福了。”
六曲已经连日未曾进食,大夫要带它去吃东西,舒清自是巴不得:“那就要劳烦大夫您啦。”
“不妨事的。”大夫笑了笑,这就带着六曲先去了后院。
大夫前脚才刚去后房,店外就又结伴走来了二人。
舒清倒是未曾在意,只仍旧坐在柜台前等着药童给他抓药。
朦胧之中,她听见有一道清雅的嗓音在她耳旁响了起来。
“大夫,我的药抓好了吗?”
这道嗓音有些似曾相识,舒清觉得仿佛是在哪儿听过。可想了好半晌,实在是没有半点印象。
“公子,已经抓好了,请您过目。”药童说着,就将刚打包好的药连同那药方一齐都递给了男子。
男子接了过来,粗略的看了几眼,忽而皱眉道:“这药方并非是我的,你是不是拿错了?”
药童闻言,将那药方先收回来看了几眼,这一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啊,真是抱歉,这方子的确不是公子您的,都怪这两副药太过相像了,所以我才会弄错。方才公子拿的这服药亦是治水土不服的,只不过却是给狗儿服用的。”
“喂!你怎么骂人呢!”跟男子一同而来的小厮不悦的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这药童竟说那副药不是给他家主子的,而是给狗吃的,这岂不是等同于在骂他的主子连狗都不如吗?
药童挠了挠头发,不明所以。
一旁的舒清却是忍俊不禁的轻笑了出声。
她的轻笑惹得那两个同时进来的男子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
“你笑什么!”小厮欲要上前来与舒清争辩,却被那挺拔俊朗的男子给拦了下来。
“莫三,不得无礼。”男子摇摇头,示意他莫要冲动,“我们来陈州是来探亲的,不是来惹是生非的。”
“是……公子。”唤作莫三的小厮这才收敛了些。
顺着这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舒清看向了说话那人,四目相触,双方的眼底都掠过了一丝惊艳。
此人生得又高又壮,却非是浑身横肉的那种壮,每一寸肌肉都是恰到好处,月白色的衣袍紧贴在他紧致的身上,透露着淡淡的禁欲气息,男子的眼睛又黑又亮,此时也正毫不避讳的在盯着她看。
说不上为什么,舒清只觉得这个男子在哪儿见过。
他的容貌,他的声音,以及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让人心动,纵然她见过了临子悦那样妖冶艳丽的男子,也见过莫羡那样冷冽如风的美男,但都不及眼前这个人的一分一毫。
一阵凉风从钱塘医馆的门前刮过,吹动了他腰间所佩戴的那一只香包。
但见那香包之上绣着一个淡淡的“顾”字,顾字底下的底纹乃是蛟龙与麒麟,这世上敢用这些图腾来做底纹的人少之又少,眼下这个一个男子想必就是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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