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夜里偶尔破出几声孤鸟枯鸣,在田里落下稍作逗留,又不知为何受惊讪讪飞走。
田中一片寂静,似乎什么也不会再发生了。
“沙沙”的脚步声踏上田埂,草丛里埋伏的人瞬间警惕起来。一个苗条的人影,领着小一伙人手里都提着一口空袋,左顾右盼,鬼鬼祟祟。
为首的人影草草确认四下无人,那些人才放大了胆子,这才蹲下身从袋里捞出一柄小臂长短的锄头在地上刨了起来。
伏在草丛里的洛云夕只在心中摇摇头,刚要低声和姬月老气横秋啰嗦上几句世态炎凉,却看他脸色黑如锅底,肩膀一起就要上前去阻止那贼人时洛云夕眼疾手快按住他,口型比了句:“胡闹!”
这边动静似乎不小,田埂上那人警觉的听到了声音,突然抬手制止了挖土的几人:“什么声音?”那些人随即手上动作一滞,也屏息侧耳听寻。
洛云夕赶紧伸手捂住姬月的嘴,用力压低身子将自己埋在草丛里默念“没人看见没人看见”一动不动。可事事不如人意,洛云夕绷着心里一根绳儿大气不敢出一下,那人却知道了什么似的,听脚步声已经一步一步试探着往两人这边的方向碾过来了。
眼看再有十步就过来了,洛云夕一双眼四处扫视,急中生智竟发现了一田鼠洞,手下信手摸了颗石头扔进洞里。洛云夕手劲儿不小,里头只听两只田鼠“吱吱”两声惨叫,窜了出来。
田埂上那人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老鼠,没事,大家继续挖吧。”也不再靠近,转身返回去挖土了。
洛云夕也松了口气,一扭脸正迎上姬月疑惑的目光。洛云夕手指在唇间竖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抓贼也要抓显形,等她的手我们再抓也不迟嘛。”
言之有理,姬月也安静了下来。
那人兴致高涨的在田里刨了好一会儿土,换了五六回方向,一会儿一掉头,终于刨松了土,手抓住一个顺势往上一拽,洛云夕清清楚楚看到她拽了一连串的土豆出来!
正是现在!洛云夕刚要下令,姬月已经翻身起来一挥手:“通通拿下!”
田埂上的贼才从的手的喜悦里清醒,人已经被姬月和洛云夕带来的侍从四面聚过来围住了,将人一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为首的女子还想逃走,星四抛出手里水绳“簌簌”缚住了为首的那个女孩儿。那人杀猪似的惊叫一声,就觉得双手贴身动弹不得,腰身被箍住向后扯过去,她反跌坐在地,一时间动弹啊疼:“我,我不是……哎呦!!!”
自然不是洛云夕下的手,星四已经没个后数的管她是男是女,控制住再说,直接把她膀子卸了一只。
那女孩儿也顾不得面子了,痛得大叫:“我的手啊!!!我的手断了……他把我的手折断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声音听着倒是个老相熟,洛云夕接过属下送来的执灯一照那小贼,“嗤”的笑出声儿来:“我当是哪来的野猪,夜夜拱翻了这地,原来是你这银样镴枪头的,叶姑娘,别来无恙啊?”
叶枝花换做往常,定是要反泼她一盆脏的,奈何手膀子给人卸了,痛的张口就是哀叫,一时间挤不出话来,只一面:“杀人啦……痛死我了……没王法了啊……”的干嚎,两眼死死瞪着洛云夕。
没想到冤家路这么窄,洛云夕蹲下来平视她:“好没脸了,叶家姑娘夜里不好好休息,怎么跑这儿来挖土豆来了?好生风雅。”
“哎呦……痛杀我了……杀人啊……”
洛云夕皱眉,掏了掏耳朵:“吵死了……星四你把她手弄好,别动不动卸人手膀,咱们是文明人。”
“是,是。”说着,上前握住叶枝花肩头两手用力“咔嚓”一声给她安回去了。
叶枝花发觉肩膀上轻松了,登时活了过来,竖起两个眼睛瞪着他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能随便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下把洛云夕气笑了:“你们好端端的来这里偷东西,我还没堆上账,你还反咬我一口了,星四,打开那袋子看看怎么回事。”
“洛姑娘,是土豆。”星四立马唯她马首是瞻道。
还真是偷土豆的,叶枝花也不是那样的贫困户,怎么还沦落到来偷土豆的田地了,土豆有什么好偷的?洛云夕转了转眼睛:“解释解释吧。”
“哼!本小姐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叶枝花昂首挺胸,俨然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气概。
这么有骨气?洛云夕踢了踢地上那袋土豆:“就是怕你嘴硬才让你偷点儿才抓人,没想到你嘴这么硬,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你来田里学抓老鼠啊?”
“本小姐在这里散步,用得着你管?”叶枝花趾高气扬道。
“散步好,散步好,”洛云夕被她胡扯得没脾气,“这么晚出来散步,晒月光呢?连土豆都挖出来了。”
“那是我捡的!”叶枝花强词夺理道。
姬月都有些听不下去她的胡言乱语,洛云夕正要跟她扯,姬月伸手按了按她肩,转向叶枝花:“有骨气是好,只希望你一会儿也一直这么有骨气了。”
姬月声音森冷刺骨,叶枝花不敢看他,还嘴硬着:“你,你能把我怎么……”
姬月抽出袖中的令牌,对星四道:“听令,此人行窃证据确凿,无耻抵赖,按律法就地处置。”
“是。”下属们冷冷应声。
叶枝花登时泄了气,双膝石头似的砸到地上五体伏地:“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大人饶命啊!!!”
姬月见她认罪,这才低声制止了属下们,听她说什么。
洛云夕倒是觉得姬月有趣,平日里跟个闷鼓似的不说话,这一说就能给人吓跪了,有个靠山就是好:“那就不多说废话了,交代交代吧,这都怎么回事儿啊?”她抬了抬下巴指地上的土豆。
叶枝花哪里还敢打马虎眼,鼻涕眼泪糊了一片,一抽一噎的说:“我……我说了你们不会杀我吧……”
姬月冷冷道:“你不说一定会杀。”
“啊?!”叶枝花脸色惨白。
洛云夕赶紧接过话来,:“他说了不算,我保证你说了就没事儿了,就算他要杀你我也可以护住你。”一边白了他一眼。
而这一眼在姬月眼里又是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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