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忆之旅希尔莉丝维特瑞嘉》第155章 从地狱苏醒的魔女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去死吧……”沙哑的声音机械地在教会的大厅内回荡，重复的词语带着源于内心最黑暗的诅咒，在她的身边凝聚为炽热的火焰，如同一个新的太阳在黑暗中升起，将教会大厅里那些黑暗的角落一扫而尽。
    在她身边漂浮的火焰让我的脑海里回忆起了之前与军赤战虎的战斗，但是我很清楚，眼前的人比军赤战虎更为危险。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心里所感觉到的恐惧并不像之前那么明显。
    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
    到最后，嘶哑的嗓音已经难以形成清晰的词句，但是对方依旧在竭尽全力地吐出扭曲的诅咒。大厅里的温度已经升高到了让我产生一种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的幻觉，但是我却依旧怔怔地望着十字架尽头的那个身影。
    “滚！”
    这是我听见的最后的一个字。
    所有的怨毒就像已经拉满的弓弦所释放的箭，冲天的火焰如同张牙舞爪的魔物向着我扑了过来，将一路上的长椅全部吞噬，最终将我淹没在耀眼的火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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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辛苦了。”姐姐温柔地抱着无言的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来安慰失落的我。
    此时此刻，我并没有像之前被军赤战虎所杀时的恐惧与懊恼。
    只有仿佛巨石堵在心中的沉重压抑，以及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悲痛。
    很想哭，但是就像眼泪被烧干了那般，哭不出来。
    这种感觉，并不是面对军赤战虎的时候那种近乎绝望一般的情感。
    为什么？明明对方比我……甚至比军赤战虎还要强。
    身体也没有因为害怕而颤抖……只是因为我习惯了……这么简单的理由么？
    不……虽然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但是就是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因为习惯了。
    “我已经……没事了。”这句话，是说给姐姐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但是姐姐并没有放手。
    我的个子明明比姐姐要高，但是被她这么抱着，却意外地挺合适。
    “真的没事了么？”
    “嗯……”我在姐姐的怀里点了点头，用脸蹭了蹭她的胸。
    “能坚持下去么？”
    “嗯……”说实话……我还是很不安的。
    但是，这是我的问题。
    “无论你对眼前的一切如何怀疑……”
    姐姐将我抱得更紧了一些。
    “那都是为了……最后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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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重新来到了教堂，幸运的是，广场那里没有再出现军赤战虎了。
    然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关。
    整个教会恢复了原样，那些原本应该烧毁的长椅又好端端地摆放在了道路的两侧，而那个少女依旧蹲在十字架的下方，在我到来之后，同样转过了身来。
    “又来了么……”
    就连这句话，也是一模一样的。
    不，或许。
    有什么不一样了。
    无视喉咙的损伤而吐出的沙哑诅咒再一次回响，然而这一次，并没有火焰升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越来越狂躁的风在大厅里流动。
    这一次我动了起来，穿过被风吹得咔咔作响的长椅，向着她冲了过去。
    我冲过去了……要做什么？
    我仅仅只是犹豫了这么一瞬间。
    无数的长椅在轰然的巨响中腾空二起，将未能及时反应的我直接压在了下方。
    全身受到重击的我的大脑在剧烈的疼痛中一片空白，就连视野也因剧痛的冲击而泛白，在全身的疼痛与麻木在我的身上游走之时，绣着白边的黑色裙摆出现在了我那已经模糊的视野里。
    从上向下刺出一剑，然而这穿透肩胛骨一剑并没有立即致命，疼得我差点直接晕过去。
    然而还有第二剑与第三剑。
    就这样。
    直到意识被黑暗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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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股奇怪的空气在我与姐姐之间游走，我们相顾无言，仅仅只是这么互相盯着对方的脸。
    “我在路的尽头……看见了一个教会。”
    “嗯。”
    “里面有一个……两个女孩子。”
    “嗯。”
    “王者的剑刃就在她们的手里，是么？”
    “是的。”
    看着姐姐毫无迟疑的面庞，我不知道如何问出下一个问题。
    ——我该怎么做，才能拿到王者的剑刃？
    或许心里有答案，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罢了。
    应该可以有其他的方法。
    然而，姐姐就像一如既往地看穿了我的内心那般——
    “解放那些可怜而扭曲的灵魂，只有这唯一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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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死吧！”
    “我并不想——我们都是人类，明明是可以交流的！”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如刀的狂风将那些整齐的长椅切得粉碎，熊熊燃烧的烈焰将那些碎屑全部点燃。高速飞舞的火星在教会里肆虐，风切开衣服划破肌肤的一瞬间，高温就足以将伤口烧得结痂，所有的血腥在一瞬间被蒸发，只有最原始的憎恶与杀意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在大厅里爆发，向我发起攻击。
    这一次我拼尽全力在大厅里奔跑着躲避攻击，然而在这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下，我的躲避根本毫无意义，我身上的伤口也随着她的嘶吼声变得越来越多。
    我试着与她交流，但是交流无果。
    无论是她不愿意与我交流也好，还是她根本听不见我说的话也罢。她只是护着后背上那个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人，对着我不停地发动攻击。
    强力的风压直接将我卷到了天花板的高度，然后用力地摔在地上。
    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摔碎……咳咳！
    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流血，就连随便动一下，嘴里会不停地吐出血来，然而疼痛感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只会继续影响我的动作。
    这一次，我又失败了。
    难道，只有那个选择不可么？
    复活的我再一次回到教会，去面对这个女孩。
    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
    外面的这些人，都是她杀的么？
    ——又来了么？
    这是她每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说出的话。
    真相也许很单纯，也很残酷。
    ——又来，杀我们了么？
    一定……是这样的。
    而现在，就连我也一样。
    我与外面那些尸体的区别，就是我会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然后……
    我用力握稳手里的长剑，走进了教会。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无论是这个大厅也好，起身的她也好，或者是我也好。
    但是，只是这样下去的话，永远也不会改变。
    ——解放那些可怜而扭曲的灵魂，只有这唯一的方法。
    姐姐是这么说过的，而我也相信。
    姐姐是不会骗我的。
    我提着长剑，用最快的动作向她冲过去，同时盯紧她的每一个动作。
    她的攻击方式……我想起来了，被称作“咏咒”。
    通过语言控制魔力的方式……姐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而她毫无疑问是使用咏咒的强者，那些看似只是在发泄的诅咒，其实全都是咏咒所必需的音节。
    简单地理解的话，音节越多，咏咒的效果就越强。
    所以，阻止她使用咏咒，就是取胜的关键。
    究竟要如何才能阻止？
    之前她每一次用剑杀死我，我都会感受到巨大的痛苦。
    这并非是为了折磨我……而是她根本就不会用剑，找不到一击杀死我的方法。
    所以，我唯一的方法就是靠近她，压制住她。
    我在奔跑的过程中，用剑身掀起身边的长椅，向她砸了过去。
    长椅理所当然地在半空中就被风压切成了碎片，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是尽可能地干扰她的咏咒，使我靠近她的时候受到的妨碍最小化，达到成功压制的目的。
    我不断地靠近她，她也不断地向我发动攻击。
    火焰也好风压也好，只要避开会阻碍行动的攻击，其他的全都都能强行忍下来。
    毕竟，这一路上，我经历过的痛苦，也不少了。
    在我已经一身是伤之后，我靠近了她。
    我第一次从她那被长发遮挡的面庞上，感觉到了“慌乱”。
    她向着我挥剑，我也向着她挥剑，力量更强的我直接将她手里的剑打脱手了，近乎透明的剑刃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插在了巨大的十字架上。
    “停下吧……”
    我没有继续攻击，只是这样提议。
    因为我们……根本没有互相攻击的理由啊……
    然而——
    “去死吧！”
    这应该是最后的嘶吼了吧。
    这一瞬间。
    我仿佛看见了长发下的脸，一张原本会觉得亲切的脸。
    满是泪水的惨白脸蛋上，那因为痛哭而发红的眼眸，带着熟悉的冰蓝色。
    里面没有憎恨，没有诅咒，没有愤怒。
    只有读也读不尽的悲伤。
    直到她可能被我的剑杀死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放开她护住背上的那名少女的手。
    所以，我闭上了眼睛。
    被剑刃刺穿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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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与姐姐相顾无言，我的视线微微别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姐姐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
    我知道的。
    必需有什么东西被改变。
    我回了姐姐一个坚定的眼神，而她只是对我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
    直到我离开院子，那本应该被烧焦的头发上，也依旧残留着姐姐那温柔的触感。
    对方没有妥协的余地。
    而我也不再有妥协的选择。
    我回到教堂，打算做个了断。
    但是，这一次，在她转过身来之后，我听见了歌声。
    尽管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到失去了原本的音色，我的内心依旧能感觉到。
    这是歌声。
    虽然这以她的状态，已经不能算是歌声了。
    我并未听过这样的歌，原因并非她那支离破碎的嗓音。
    而是蕴含在歌谣里的情感。
    悲伤、痛苦、绝望、憎恶……像是在激昂地呐喊，又仿佛冷静的控诉。
    我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她。
    她只是不停地唱着、唱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我整个人都被强大的魔力轰飞，半个教堂都被炸成了碎片，咏咒的冲击甚至扩散到了教会的外围，将那些成堆的尸体也一并吹得四散，火星在空中如同蝴蝶般起舞，焦黑的地面满是残余的火焰。
    我艰难地从尸体与废墟里爬出来，向着教堂蹒跚而去。
    与军赤战虎的时候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现在，我的内心也没有其他的情感。
    我依旧，狠不下心……
    想着这些的我，又一次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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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才能是最后一次呢？
    而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了。
    我重新返回到教会，而这一次，我终于以最少的损伤压制了她。
    “啊……啊……”
    嘶哑的嗓音，已经无法让咏咒成形了。
    这一次，是我的胜利。她身上的衣裙上带着一道长长血痕，破开的口子渐渐染上比黑色更加浓郁的血色，白色的蕾丝边被流出的血所染红。
    无力继续支撑的她摔倒在地，而她背后的少女也滚了下来。
    这样就……行了吧。
    我尽力别开视线，不愿正视她的死亡。
    够了啊……
    我全身都在颤抖，既没有生还的喜悦，也没有像战胜军赤战虎时的那种激昂。
    我……究竟干了什么啊……
    我扔掉了沾满鲜血的长剑，就这样跪在地上，翻腾的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明明，明明都是想要我命的人。
    为什么……和教会外面的大街上那些居民不同呢……
    杀死了她，我为什么会如此难过呢……
    我……
    好想吐。
    好想哭。
    我……
    然而。
    就在这一瞬间。
    我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的我，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从她的身上滚下来的那名少女，缓慢地爬到了她的身上。
    然后，对准她的脖颈，咬了下去。
    “诶？”
    一时失神的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眼前令人诧异的一幕，看着她们头顶漂浮的文字渐渐发生变化。
    ——堕落的圣女。
    ——鲜血的魔女。
    这是……
    魔女将自己的嘴从已经一动不动的圣女的脖颈上移开，病态的肌肤上流动着褐色的毒斑，尖尖的虎牙与嘴角上沾着殷红色的血，血红色的眼眸在披散的蓝色长发下发出了诡异的红光。
    剧烈的心跳声在我与她之间回荡，仿佛某种凶狠的野兽打破了束缚重回人间。
    她仅仅只是一挥手，一把晶蓝色的冰刃便刺穿了我的心脏。
    意识再次沉入黑暗之前，只有那双血红狠冽的眼眸，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