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院莫名其妙就会开战,这一点我是确认到了。
虽然总觉得我记忆深处的布兰克提斯骑士学院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周围的人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所以就算我想说什么也只会被当成戏言,然后被周围的同学用满怀憧憬与包容的视线所注视。
就算我们现在一堆人都挤在医务室里,就好像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药水与火药的气味,除了字面上意思的火药之外,还有人与人之间那互相敌视的视线中爆发的火药味。
我以及手下的亲卫队们都受伤了,光靠自己急救是不够的,于是我们选择前往医务室。
于是向我们发起攻击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
然后我们学校有一栋楼是专门用来医疗救护的,但有且仅有一栋。
所以两边的人很默契地划为两个区域就诊,只是就诊时视线从来都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过,如果不是不想将这栋楼也化为战场,恐怕他们都会先用手里的担架和拐杖问候对方的脸。
蓝色的獠牙,他们胸口都挂着这样的徽章。
所以意思也就是因为势力不同所以就对我发动了攻击?我记得率领这个势力的王应该是……那个什么……鲜血魔女?
我决定找个人问清楚。
结果我发现对面的人只会对我甩出两张脸:畏惧或者嫌弃。
虽然说嫌弃这种表情我见多了,但是畏惧倒还真是很少看见——当然这是以我脑海深处的记忆没有出任何差错为前提。
事实上我觉得我的记忆已经出现了差错,就像是有两个不同的人在向我述说着完全相反的事情,但是这两人的话里都是有真有假,所以很多东西只能靠我自己去分析判断。
“我说……她们一直都是这样么?”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将一卷绷带递给了一名需要包扎伤口的亲卫队,但他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用双手接过了绷带。
“是的,不如说只有她们阵营在明显地针对我们。”我和这个亲卫队员一起将头转过去的时候,那边的人很默契地将凶狠的视线扔了过来。
“为什么?”我问出这句话之后,那个队员不知为何保持了沉默,视线有些躲闪。
“怎么了?”虽然我感觉他们这是不想回答我的表现,但还是继续追问下去。
“不是因为王您和他们的王有仇么?”
等等。
有仇是什么情况?
我什么时候和她有仇了?不就是没事拌拌嘴……等等我什么时候和她拌嘴了我都没有见过她……说是一个学校的没有见过好像又有些奇怪……等等……
脑袋很乱,我突然觉得我或许不应该问这么多东西。
问得越多脑袋就会越乱,还不如把现有的东西弄清楚。
于是我发现我什么都弄不清楚。我看着在这个医务室里怒目而视的众人,这个医务室是记忆里熟悉的医务室,但是周围的人却不是我记忆里熟悉的人,甚至,他们的行动模式也不是。
“要打的话能出去打么……这里是中立区域吧。”就连医务室的老师也是我记忆中的那副模样,闲散到几乎不打理的黑色长发,一副红色细框眼睛,黑色的眸子仿佛永远睡不醒那般半睁半闭,褪到胳膊处的白色的长大褂也只是随意地穿在黑色的制服外,就连那红色的领结也重来不系紧,敞开的衣领下总是能看见丰满的胸部。
人看上去就是散漫的代名词,虽然我感觉我和她挺有共同语言的。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能继续想了……我微微地摁住自己的额头,看了看介于熟悉与陌生的医务室。
然后肚子饿了。
“请用。”刚这么想着,一份盒饭就递到了我的身前。
是那个秘书。
虽然她受的伤并不多,但是脸上贴着一块用来创可贴,似乎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刮到脸了。
“第一食堂已经关门了,如果不喜欢这份饭菜的话,我现在就通知第一食堂开门为您做菜。”
“不用了不用了!”我急忙制止了她这听起来就极为出格的行为。
“那就请接下盒饭吧。”
“……”我看了看她手里一次性的白色塑料饭盒,并没有伸出手去。
“怎么了么?果然还是要通知——”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我在她把话说完之前就打断了她。
“不……只是……”我看了看周围的人,那些受伤的亲卫队。
他们都是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伤的同学,并且没有一个人因为应急处理完毕就离开这里,更别提就餐了。
如果让我一个人开吃,先不说好不好意思,这样的做法也是不对的。
至少,我自己不能接受。
哪怕现在的状况太过于莫名其妙,我也没法做出这种事情。
“你……还是让食堂开门吧。”我想了想之后,坚定了自己的语气,“然后大家一起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大家”这个词的时候。
我所想到的并不是这么多连脸都无法再记忆里成形的同学们。
而是另外五个身影。
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身影。
秘书和周围的那些亲卫队员们都愣住了,随后脸上露出了蒙受大恩的惊讶与笑容。
“不亏是我们的王!”这样的呼声差点把医务室给掀了。
“能不能安静一点啊我还要睡觉呢……”你一个医务室老师在伤员都没有走的时候说出这种话真的好么?
“就知道用一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虽然从对面传来的不和谐声音在欢呼声中显得很小,但是也依旧被周围的人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就让你们那个连影子都看不见的王也给你们点‘小恩小惠’啊?”
“我们才不屑于这样的东西呢!”
本来我也想邀请对面的同学一起去的,但是看见他们这样一言不合就开吵就差打起来的架势,我还是放弃了。
也许有的东西,不必急于一时。
后来,在我们到食堂就餐完毕之后,中午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没有什么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这让我有些庆幸。
我在校园里随意转了转,总觉得与记忆里埋藏的风景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有很多地方我连去都去不了了。
一靠近就会遭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发动攻击,并且只要我不及时制止亲卫队马上就会冲上去和对方干架。
至少这不应该是这个学院所应有的状态。
我该做什么,我要做什么,这些最主要的问题我却无从知晓。
当我思考着是不是只要维持原状就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上课了。
看着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骑士文学的老师,我开始想着其他的问题。
是不是……我和其他几个所谓的王见一下面,会比较好呢?
既然我们是所谓的立于这个学院最顶端的几个学生之一,那么或许总有什么办法来解释现状,或者改变现状。
总觉得这说法好奇怪。
但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因为……别说见到她们了,我连靠近她们的地盘都做不到。
是不是找个机会潜入会比较好。
就在我思考着这个方法是否可行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本来这个对我而言应该毫无影响的,但是……
“王!不好了!”从门外突然冲进来的一名不认识的学生冲进了教室,向着我的座位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亲卫队的人在极端的时间内确认那是我们阵营的人之后便重新将武器收好,坐回了座位上。
“冷静点!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秘书从座位上站起,对着那个学生吼了一句之后,那个学生立马停下了脚步,一脸惊恐地低下头将左手举到右肩处行了个粗糙的礼,我急忙在秘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之前抬手示意秘书不要再说话。
“怎么了?”我的问题刚出口,学生就急忙抬起头,我看见了她右臂上戴的的代表三年级学生的蓝色花臂章。
“我们年级、三年级的教室……出事了!”她因为急速奔跑而不停地喘息,但是还是控制着自己将话说清楚。
“出事?”我有些疑惑地问道,但是秘书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什么事不会找负责三年级的队长而是直接越级找王?懂不懂规矩?”
总觉得秘书平时说话的时候似乎挺优雅的,但是只要是涉及到遵规守纪整个人就会变得有些凶恶。“三年级的队长,队长他……”她喘着粗气,一脸惊恐地回答道:
“已经、已经被打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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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急忙向着报信的学生所在的三年级六班跑去。
虽然经历了中午的战斗之后,根据他们的逻辑我莫名地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根据我的逻辑,这似乎不是什么小事。
虽然我才知道“负责三年级的队长”是指负责三年级我们阵营的学生的队长的意思,但是一个学生被“打趴下”确实不是什么小事。
并且根据她零散的话语中透露的,并不是那一个人被打趴下了。
因为学生并非按照阵营分教室,除了王所在的教室一定会是自己阵营的人之外,其他教室都是各个阵营的学生混杂。
平时的摩擦争吵之类的必不可少,但是这次的情况似乎不一样。
至于有多不一样,我在三年级六班的教室外,透过已经碎掉的玻璃就能看出来了。
整个教室……已经不能被称为教室了,说成是废墟的话,可能会合适很多。
教室里几乎没有完整的桌椅了,坏掉的碎掉的要么如同垃圾山一样堆叠在一起要么散到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黑板直接被砸了一个窟窿。不止这些,窗户玻璃、书本、书包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散乱一地,地面上甚至倒了一群一眼数不过来的人,不是晕过去了,就是东倒西歪地在地面上痛苦地呻吟。
而在那群倒下的人中间,站着一名雕塑般的少女。
在阳光下闪耀的淡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席腰,不带任何感情的黑色的眼眸低垂,人偶般精致的面庞仿佛出落尘世的艺术品,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黑色的上衣和灰色的战斗短裙套在她那与我相仿身高的身体上略有一些违和,却依旧掩盖不了那股隐隐的气质。她如同手里的铁剑一般般笔挺地站在那群倒下的人中间,仿佛王者在尸堆里检阅着自己的胜利。
她的右臂上带着象征三年级学生的蓝色花,但是胸口处却没有任何的徽章。
在这个学院里代表着,她不属于任何阵营。
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见过她。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仿佛多年未见。
而同一时间,赶到的并不只是我。
我先来了,大概是因为我的速度是最快的。
这个教室里有的,可不止一个阵营的学生。但是现在,他们都被揍趴下了。
所以——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忙么?”
温柔的女声从我的附近冒了出来。那是披着银色长发的少女,如同她的嗓音一样温柔的绿色眼眸如通秋水望穿,灰色短裙下的双腿轻轻地点地,黑色制服的右臂上那躲紫色花代表了她是四年级的学生。
但是她的胸口,挂着银白色女性侧脸的徽章,那个徽章就仿佛……她那不似人间品一般的脸庞的剪影。
纤细的手指所握住的带着白色符文的黑刃剑已经表明了她的身份。
君座精灵,维特瑞嘉。
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见过她。
这个想法又从我的脑海深处冒出来了,却如故人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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