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美的年华之中，等待那最爱的人。》第399章 （十九） 少女杀死了追逐她的鬼

    ……
    ……
    ……
    “萩她大概明天就会回来了，大概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沙耶香的话语中饱含肯定的色彩，眼神也毫不游离，可是田径场上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凛凛子追问到，沙耶香却说她还需要一定缓冲的时间。
    “但是，从明天开始，她应该就会是你熟悉的前辈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凛凛子便如此怀着期待，渡过了漫漫长夜来到了今日，内心无比忐忑，自己该怎样面对那个人呢？但是现实并没有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熟悉的那只手拍了拍凛凛子的肩膀，凛凛子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之处是自己熟悉的人。
    “桐谷前辈……”
    “抱歉，之前让月读同学你担心了，沙耶香跟我说了……”
    “没关系的，之前我也总让桐谷前辈担心……”
    这么说着，凛凛子却依旧不敢直视萩的双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萩瞪大双眼看着这样的她，随即又舒展了表情露出了苦笑，拉起了凛凛子的手，这一举动让凛凛子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也不得不注视着萩。
    “一起去训练吧，月读同学，要跑得比之前更快才行哦，还有……我也不能落下才行呢，嘿嘿嘿……”
    像是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一样，萩眯起眼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月读同学必须前往更远的地方才行呢！而我……也会在身后一直注视着你的，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后辈呀。”
    如同心头被颤动一般，凛凛子用泫然欲泣的表情注视着萩，萩看到这样的她也不知所措地摆了摆手，嘴里还一边说着“你这副表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啦”伸出手想要擦拭凛凛子眼角已经渗出的泪水，不过这时在田径场那边已经准备开始训练的成员喊到了她们两人。
    “喂！月读！桐谷！到训练的时间了！”
    “我知道了！走吧，月读同学。”
    “嗯……”
    “啊对了，这个周末是比赛的日子，好像是我们这边的市内大赛和沙耶香那边的比赛同时举行，真没办法啊……抱歉月读同学，到时候你帮我打下掩护吧，我中途可能要跑出去看沙耶香那边的比赛。”
    “哈……”
    “这是我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桐谷萩这个人此时的全部。”
    “嗯，我明白了，桐谷前辈，但是被发现了的话我就不管了哦。”
    “嗯嗯，再怎么说也不能把后辈拉下水嘛，走吧。”
    “嗯。”
    两人相视噗嗤一笑，并着肩走向那熟悉的跑道，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这片大地上，空气中仿佛有水气一般，闻到鼻子里净是一股清新的感觉，透过这许许多多触摸不着但是能感受到的泡沫，金色的光辉抚摸着走在田径场上的两人，轻抚她们微笑的面庞。
    ……
    ……
    ……
    黑夜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在头顶蔓延，我不知道何时会迎来终结，但它迟早会到来的，那时候我能不能准备好，走在我身前的她又能不能准备好呢？
    “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头，一脸好奇地问着我，我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刚才脑海里的事情大概是不能对她说的，视线不经意飘向她手中的大波斯菊，只剩一片花瓣还没有被染黑，我忽然察觉到，这大概就是终结的预兆吧。
    “没什么……”
    “这样啊。”
    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走着，不知道会前往何方，她不时地在看周围的风景，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但我始终觉得自己能看到的和她能看到的并不相同，我能看到的，便只有夜色之中广阔的原野上点缀着数不清的六月菊，比起我刚开始看到它的时候，要多得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耳畔响起了打破这个宁静的世界的声音，我没有听错，那是鸟儿的叫声，但我更多地认为那是鸟儿的歌声，它们的声音宛转悠扬，就像是迎接着什么一般，而更令我惊讶的是，走在我面前的少女也停下了脚步，她开始环顾四周，脸上开始浮现兴奋的笑容。
    “你能听到么？鸟儿的歌声？”
    不自觉地就这样问出来了，按照之前的情况，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跟我看到的不一样的东西才对。
    “嗯！很棒的歌声呢！我说总感觉缺些什么，原来就是鸟儿的歌声啊！”
    她回答了我的疑问，冲着我笑了出来，我们终于发现了一样的景色，想到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变得酸酸的，眼眶也变得温热而湿润，但我没有让那股暖流从眼角中流出，我不想让她看到这个样子，可是，终结的时候还是会到来的。
    “你……看到了怎样的景色呢？”
    “嗯？我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花朵，它们用各种色彩点缀了这个世界，真的非常美！啊还有就是刚刚传来的鸟儿的歌声，但是……远处肯定还会有更美的景色的！”
    她无忧无虑地笑着，手中的大波斯菊，最后一片花瓣也被染黑了，我不知为何揪紧了心脏，却又勇敢地直视她的双眼。
    “那你的景色……是在夜色之中吗？”
    “嗯？是在黑夜中啊，啊你难道是害怕过于黑暗看不清楚吗？没关系的，黑夜是不会无穷无尽的，说不定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就变得闪亮闪亮的了！”
    “……”
    “怎么了？”
    “你认得六月菊吗？”
    “六月菊？认得啊，那边不就有好多嘛，说起来它比起其他的花来说要多上好多呢，是为什么呢？”
    我无法接下之后的话语，就这样保持着沉默无言地继续跟在她身后，我之前就发现她无法察觉到染黑的大波斯菊，而我也无法将这一切说出口，我的胸口正在经历着至今为止从没有遇到过的疼痛，痛到想哭出来。而这份疼痛也让我回忆起，我是与少女截然不同的存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等等。”
    “嗯？”
    回过神来，我再次注视着她也同样注视着的前方，在那一瞬间我吓得急忙停住了脚步，再任凭她拉着我走下去，我会被她带到完全未知的世界，因为在我的眼前，遮挡住一切的浓雾布满了前路，我发自内心地害怕未知，而有时候逃避讨厌的事情也未必是坏事。
    “不能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
    我不敢再直视她的眼角，视线不自然地下垂，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在浓雾与我身处的世界的交界上，围绕着一排没有间隙的六月菊，啊，这就是终结啊，我下意识地如此思考，估计这就是答案，它们在阻止我，在告诉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看不见前面的一切……对不起……我从刚才开始，就看不到你能看到的东西。”
    “……”
    少女陷入了沉默之中，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失落但并没有显得沮丧，再次抬起视线注视我的时候，倒是天真与温柔填满了她的一切。
    “是吗，原来如此，早点说出来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明明是我在自作主张。”
    “因为……我也欺骗了你……”
    “这不算欺骗了，不过……我真的会感到很遗憾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一起去遥远的地方吗？去世界的尽头。”
    “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好奇啊，因为会觉得有趣，你就是会让我有那样感受的存在，我对你充满了兴趣，你和我至今为止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啊……你的样子好像也不算人类啊……”
    “……”
    “但是你也会明白吧？我说的不是外在的样子，而是……因为是你，我才想和你同行，但你看不到我能看到的景色，肯定不会因为旅途感到开心吧，这也是自然的呢，你要回到之前那个地方吗？”
    “嗯……”
    “这样啊，在之前那个地方，你能看到景色的啊……那我们要在这里告别了呀。”
    “嗯……不过虽然我看不见沿途的一切，但是握着你的手……我已经足够开心了，我很羡慕你，能看到那么多景色……我也……”
    “不，你也有能看到景色的地方吧，回到那里是最好的选择呢，那……”
    少女说完松开了我的手，一步跨到了这一排六月菊的那一边，原来她也看得到这些啊。
    她将双手背在背后，染黑的大波斯菊从裙摆露出了一角，就像花园里独树一帜的存在一般，优美地转过身之后，歪着头冲我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开朗的笑容，最后轻启双唇。
    “拜拜。”
    “嗯……拜拜。”
    话语像是要飘到遥远的天边一般，明明说出口的时候用了力气，最终却变得如此轻微，快要听不到了一样，而更加奇怪的是我手中一直拿着的那不知名的花，也像是沾染了一股神奇的力量一般，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便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东西，此时此刻在我手中的，是最开始的时候少女手持的，那朵大波斯菊。
    “啊……”
    发不出别的声音，只有惊讶的一瞬流出的私语，能听到的仅有我和世界，浓雾慢慢散去，随后显露出它身后所掩盖着的，耀眼的光芒，那是朝阳特有的金辉，象征着突破了黎明黑暗终究散去的一瞬，我下意识地遮挡住双眼，待到双眼可以适应的时候，再拿开的瞬间，眼前便只剩下了所有的不可思议。
    六月菊的分割线依旧静静地划开了我和少女，但在除此之外的世界中，开始绽放出数也数不清的黄玫瑰，和六月菊一起遍布了整个大地。
    像是什么东西拂过了脸颊，我抬起头注视着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的天空，在朝阳的光芒中，同样是数也数不清的蒲公英绒毛飞舞在这个世间，不知道要在这风中飘向怎样的世界去。
    “……”
    与刚才不同的，眼角有某种温热的液体盈满而出，拂过我的脸颊，我静静地注视着我能注视到的一切，任凭黑夜中我还忍住的冲动爬上心头，没有用手去擦，因为我清楚，就算去擦拭，它们也会继续从我的内心之中流出来。
    “你……怎么了？”
    “我看见了……从来没有看过的景色。”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嗯，真是……太好了。”
    我任凭泪水从脸颊流下，向对方挥了挥手，再对方的注视中转过身去，准备回到原来的地方，她大概还在原地注视着我，她会待到什么时候呢，想必不会多久，因为她有想去的远方，她一定会很快再次踏上路程，不过那样就好。
    而我只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就行，走在记忆中依存的路途上，我感觉到脸上的什么在自己剥落，手臂上身体上也是，但我没有去管它们，没有去看它们，我想回到的是那个地方，我在意的就仅仅是手中紧握的大波斯菊，这是我和她同行的旅途中得到的最珍贵的宝物。
    太阳回归天空的最顶端，那是属于它的都市，我们无法企及，但我也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金黄色的向日葵花海，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片花海要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广阔，我踱步上前，扒开明显向外扩大的向日葵花海，那是我在远处已经无法一眼望尽的程度，我向中心前进，仿佛有什么在等着我一样。
    扒开大概是距离宝藏最后一朵向日葵，我眼前能看到的是一片湖泊，是最开始这里不存在的景色，而在脚边的是湖泊流到这里的一汩清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蹲了下来。
    “把大波斯菊种在这里吧，说不定哪一天她还会回到这里，我也想让她看到……完全不一样的景色。”我将脸凑上前，却惊讶地发现，湖水倒映着的，是如同少女一般的，属于人类的面庞，原来自己长得也是这样的吗？而在惊讶中，一朵小花顺着河流流到了我的面前，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央。
    “啊……”
    我伸出手将它从水中捞起，清水顺着我指间的缝隙滑落回水中，但我的视线只是被眼前这朵看起来无比纯洁的白色小花吸引了，我记得谁曾经向我说过，这朵花叫做。
    白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