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返回李家,他没有和杨氏说,也没有和锦儿说。这是李彦让陈坤说的,他怀疑李家有内奸。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种种迹象表明,有人在泄露李家的秘密。
流放也是徒刑的一种,没有官府命令,没有朝廷赦免,私自离开流放地返回家乡,轻则押解遣送回去,重则可能被处斩。李彦不是普通的百姓,他是官员,是免职的官员,这一点更加重要。
所以说他回到长安的消息是不能泄露的,要是以前,李彦不会这样小心谨慎。他对房玄龄杜如晦还是很信任的,可是经过这些事,李彦不再相信任何人。
交情不是感情,在很大程度上,房杜二位把李彦看做同殿之臣,都是扶保秦王的,李彦没和谁是过命的交情。这是他来到大唐快十年时间,犯下最严重的错误,并没有真正培养自己的实力。
李彦很难想明白,也有些自己搞不懂,可隐约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处事方式不对,可又搞不懂自己什么地方不对。自己对每个人都很好,也真心的帮助他们,可到关键时刻,基本都是个人顾个人,根本没有值得信赖的人。能信赖的只有家里的几个人,还不是全部。
当李乐和李彦说了全家研究结果的时候,李彦不只是伤心的问题,而是有些愤怒。李家上下几百人,李彦视他们如同家里人。从生活到财产,都是一视同仁。可如今接到消息自己死了,母亲决定离开长安,大部分人都不同意跟着离开。
很多人竟然提出分家,他们要自立门户,还有一些和李家撇清关系。自己流放之前还告诉彩蝶,有事可以找房杜商量,也可以找长孙无忌,可是半年时间,任何人没有登门。
这让李彦不是伤心的问题,简直就是愤怒。所以他决定不告诉家里任何人,哪怕就是锦儿。既然知道自己已死,伤心也过去了,那就再挺一段时间吧,等自己安排完再说。
痛定思痛,李彦要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李世民有坚定的追随者,哪怕为他死,这点李彦可以理解,毕竟跟着李世民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可陈叔明竟然能让陈坤他们誓死效忠,即使陈叔明已经不在,可仍然还是一心为杨茗翠战斗。即使杨茗翠已死,还要为他报仇。
石门峪之中,张龙、刘晔都没有逃走,而是选择战死。他们是陈坤的人,忠于的是杨茗翠,不是李彦。别人都能维护下生死的追随者,可李彦却不能。这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想明白,所以李彦让陈坤别说自己没死回到长安,让家里该怎么安排还怎么安排。既然杨氏已经决定离开长安,这也算是不错。李彦也总结明白自己的第一个错误,那就是不该把家安在长安。
明明知道夺嫡是这些年最难躲避的事情,自己竟然把全家弄到长安来,这不是把自己的软肋送到人家面前吗?挣钱,想发财,哪里都一样,何必局限于长安,这是李彦后世大城市的情结在作怪。心里有了怀疑,也就对任何人不放心。
李家之内,彩蝶很忙,因为以前大部分事情是飞凤处理,如今都交到她的手里。虽然李彦也不怎么管,都是自己处理,可李彦在,有主心骨,处理起问题也毫无顾忌。如今没有地方去问了,只能自己拿主意。
杨氏在外界处理上没什么能力,柳静秋不懂生意上的事,锦儿只是知道技术上,知识上的事,杨吉儿从来不参与外面的事。所以搬家,处理财产这么大的事都是彩蝶一个人处理。
好在杨氏和锦儿、吉儿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彩蝶虽然很累,可她更感激家人对自己的信任。既然李彦不在了,她更要对得起他,对得起李彦对她的信任。
房地产销售,家里人的安排,都要提前处理完。飞凤一旦有消息,就派人前去安排家宅。彩蝶也很气愤,那些只是记着李家好酒的人,如今李家出事全都没有了踪影。所以她不求任何人,就当不认识他们。
这样弄也好,李家的人根本不多了,答应跟着走的不过十几口人。有些即使想跟着,彩蝶也不同意。李家不会再养活那么多人,虽然不是因为钱的原因。最后确定,只有柳静秋,杨氏,吉儿,锦儿,李福一家。
这些人的表现,彩蝶当然也心里愤恨,都是李彦对他们太好了,把他们当做家里人,平等对待。这时候竟然提出这个条件,那个条件,好像要瓜分李家一样。
彩蝶和杨氏商量,原来的下人一个不用,不管是到洛南还是扬州,以后重新买。这一回不会再那样做,她们不是李彦。
李乐在外面进来:“彩蝶,你跟我出去一趟,有些事商量。”
彩蝶很奇怪:“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这里不能说。”
李乐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很关键的人?”
彩蝶知道李乐很守规矩,也是李家最忠心的人。掌握着护卫队,是李彦最信任也最亲的兄弟,比李兰还亲近。看到他不像是开玩笑就问道:“什么人?”
李乐说道:“见到你就知道了。我不会害你,快跟我走。”
彩蝶当然知道李乐不会害她,看他郑重其事的样,也就交代一声和李乐坐车直奔西市。
当站到陈坤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杨茗翠就是绿叶,后面还有这么多故事。对于陈坤要报仇,彩蝶更不会不同意,不但答应提供资金,还同意陈坤跟着一起走。陈坤说道:“彩蝶小娘子,这是李彦的信,也算是他的遗书。希望你们能遵守,这是掩埋他的人得到的。”
彩蝶接过信,看到确实是李彦的笔迹当时就哭了。李彦信中让李家搬到房州石门峪,看来是李彦计划好的。可惜没有机会送信就出事了,信里也说了对陈坤他们安排。
彩蝶说回家和杨氏商量,带着信离开。剩下躲在其他房间的李彦是心里充满仇恨,郑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当彩蝶说出家搬到房州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彩蝶拿出李彦的信,告诉杨氏她们,和李彦在房州一起被杀的杨茗翠就是绿叶,她失踪是在找自己的家人。李彦去房州,也是绿叶家人一直护送到房州的,而且和李彦留在那里。
李安看到张龙和刘晔的坟,也是绿叶家里的人,一起被杀的。是杨家人掩埋的尸体,带着李彦的信返回长安。李彦让全家搬迁到房州石门峪,在哪里安家。
虽然李彦死了,可这是李彦的遗愿,杨氏当时决定,哪也不去,就去房州。她要守着李彦的坟,那样可以陪着儿子。
当天全家决定,不再等着飞凤的信,柳静秋和李福先赶奔房州安排一切。那里什么都没有,要先建设。
彩蝶说就这十个人,用不多长时间就能建成,只是重建工业园要费些时间,可那是人到以后的事。
杨氏很着急,恨不得一下飞到李彦坟前,一切交给彩蝶做主。既然这样,为了锦儿安全,好多事也不再商量,彩蝶直接做主。对于彩蝶不容商量的做法,弄得吉儿心里不满。可这是李彦的遗愿,杨氏不反对她也没办法。
柳静秋和李福走了,他们带走不少的钱,用钱铺路当然是最快的。
李彦这样决定也是有原因的,和他这段时间的思考有关。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让他明白一些,那就脱离开原来的一切,重新开始。要是去扬州,有李书同,自己一旦露面和李世民他们还是说不清割不断。
搬回洛南也是一样,李彦虽然打算报仇,但郑家是百年的世家,哪是容易彻底摧毁的,自己毕竟不能赶尽杀绝把郑家老少都杀光。
可这是仇恨,李家搬回洛南,离荥阳太近了,又是关陇李氏以及五姓七家的中原地带,所以李彦打算把家搬得远一点。
房州虽然没有过江,但地处大巴山区,那里还是没有开发的地方居多。石门峪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战乱让那里的人都逃跑了,周围的土地可以随便开垦。离竹山县城步行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要是修一条好一点的道路,一个时辰马车就能到达,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
李彦和陈坤说,找来彩蝶,就说是自己的安排,把家搬到房州。李彦还有另一个打算,自己流放地就是房州石门峪,户籍也落到竹山县,就算是不大赦天下,自己也不算违法,永远不让自己进长安才好呢。
李彦不会忘记郑峡临逃跑的时候说的话,他不会放过锦儿的。所以不解决郑家之前,李家随时都有危险。不知道是郑峡在养伤,还是有其他原因,反正听说李家这段时间很宁静,没有任何事情。
陈坤他们监视的结果也是郑家没什么反应,京城里郑家的生意也是一切正常。
表面看什么事也没有了。郑家和李彦的仇恨仿佛随着李彦的死都消失了。可藏身在四海酒家后院的李彦,却没有停止行动。陈坤的人四出,郑家远到荥阳,开封,长安济南,大名和河东的生意,一家家被调查清楚。
陈剑和陈桥也在飞马联系江湖上的游侠和盗贼,以及一些有名的山头土匪响马。
一连两个月时间,李彦花出的钱不下十万贯。手里的资料就是一沓子。对于李彦下这么大功夫和本钱,陈坤都感觉到吃惊。看来郑家这一次杀了杨茗翠,确实激怒了李彦。
其实让李彦痛下决心的是杨茗翠怀孕了,那可是李彦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一尸两命的死了,对李彦的刺伤太重了。经过这些事让他心境大变,总感觉杨茗翠在看着自己,是不是给她报仇。
不能不说这一次给李彦造成心里阴影,他为自己的懦弱感到愧疚,导致他这一次的过激行为。
杨柳依依,春花烂漫的季节,李彦很想去曲江池看看,那里的曲江书院怎么样了。根据陈坤说,书院好像改变了,很多学生都退学,教师也不是原来的人。
这一点李彦能想到,自己的做法连虞世南都不赞成,何况孔颖达这些人。原来有自己在他们没办法,自己一流放,彩蝶立即停止参与书院的事,同时停止了对曲江池的一切投资。
唯一让李彦感到一丝欣慰的就是,虞蕙和褚渝的出版社,不但没有停下来,还扩大不少。也推出了十几本书,也不再是诗集还有其他的文章杂谈,干得很是不错。
四海酒家后院,陈坤和陈桥,陈剑,围在李彦身边。陈坤说道:“李公子,按着你的吩咐已经全部安排完,什么时候行动?”
李彦问道::“李家什么时候启程?”
陈坤说道:“李乐说三天后,已经准备完,三天后可以动身。”
李彦但点头说:“那好,坤叔,三日后开始行动,你们随李家搬迁的人一起走,一起去房州。”
陈坤说道:“你不回去吗?”
李彦说道:“我在长安还有一些事处理一下不能把事情牵扯到家里。李家的安全就靠你们了,这边的事一旦处理完,我也就回房州。我没有回去前,不要跟家里人说。”
陈坤点点头:“这我明白,要是知道你没死,可能郑家会有防备。不过结束后,我相信郑家再也不会有力量对付李家。”
荥阳郑家大宅之中,郑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峡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郑峡一脸凶狠的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在半路上动手,此仇必报。只是便宜了李彦,他竟然死了。”
郑同说道:“其实你大哥死了,李彦已死,根本不用再报仇了。郑家这一次输给其他几个世家,已经不能和其他家族相抗衡。李彩蝶也知道是我们干的,李家这次拍卖就是针对我们,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郑峡说道:“父亲,李家出卖土地房屋,可根据我们知道的消息,李彩蝶和李锦儿手里还有一些没有出售的技术,要是得到手,就能压过其他家族。根据我们内线报告,李锦儿手里握着高速路修建计划和资料。”
郑同点头:“那好,要小心,其他几家也不可能不知道。不能落下把柄。”
郑峡点点头:“我明白。李家一旦到达房州,就超出我们的势力范围,所以决定在柞水动手。这一次我做了充分准备,绝对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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