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包厢里立刻变得空荡荡的,门帘被打开掀起的一股对流风,吹动了祝颂的刘海,之后,她像个雕塑一样坐在原位,很久都没有再动过。
也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才如梦初醒的动了动手指,开始找自己的手机,装进背包,然后背着走出去。
她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原本是想去哪里,去做什么。她漫无目的在街上一阵乱逛,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惊觉前方漆黑一边,马上就要进入一个小巷子。
只好又转回来。
她这一转,只觉得前方人群中有个人影一闪。待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发现了。
之后她就一路留心,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这样的紧觉感,让她的思想又清明了些,知道自己是该回家了。她谨慎地打了家里司机的电话,让司机来接她,自己就挑了一个闹市里等,直到等到司机车开到附近,她上车之后,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徐古一直看着她上了车,才转身离开。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真的是疯得太彻底了,明明知道她已经长大,不再是个小姑娘,但总是放不下心来。任何困难的,危险的,麻烦的事情,都恨不得替她做了,哪怕把命霍出去都行。他觉得自己这样把一个人放在心坎坎里,实在有些可怜。
哪怕她叫自己离开家乡,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她,不忍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又变得失望。
他知道赶自己走,祝颂心里也不好过,怕她出事,所以一直在饭店外面等着她出来,在身后一直默默地跟着她。
祝颂回家之后,捧着手机一直想给徐古发信息,但想来想去,都没能想出来要编辑什么。打了一大行字,又一个一个地删除,又以另外的语气和心情又打了一长串,再次一个一个地删除,就这样折腾了大半夜,最后竟然一个字也打不出来了。
算了,有些话还不如不说。
要狠就狠彻底。
祝颂丢了手机,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了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她觉得徐古一定会有话跟自己说,然而打开手机时,一条未读wei信也没有。她甚至去检查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没有连上wifi。检查连上了以后,又以为是家里的网络出了问题,去开浏览器检查——网络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祝颂失神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洗漱。
无精打采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她开始联络秦桑和齐永岚,说要请她们吃饭。她给徐古的银行卡里面刚好一百万,是新办的一张卡。因为祝相濡给她零花钱的银行卡是他给的,每次都只往这张卡里打钱。祝颂把钱都转了出去,现在怕是要找人借钱才能请秦桑和齐永岚吃餐饭了。
祝以恒今天还有最后一天假,明天就要去上学。祝颂去敲他的门,找他借点钱。
祝以恒很是惊讶:“爸爸没有给钱你吗?”
在弟弟面前,祝颂没有隐瞒,告诉他:“上次去自首的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她是为了我才那么做的。我怕他从局里出来会出事,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先离开赤临市。连带这个月初爸爸给我打的零花钱也搭进去了……你手头有没有……”
“有的,我转给你吧。”祝以恒连忙去摸手机。
祝颂强调:“不要多少,我就请两个朋友吃餐饭。”
祝以恒心里一阵心疼和郁闷,请人吃饭的钱都没有,这该是穷到什么程度?他看她这个姐姐,穿的用的都太朴素,越想越觉得难受,转钱的时候就多加了一个零。
祝颂手机一响,她看一眼,惊道:“一百万?以恒,我不需要这么多……”
“姐,钱给你那个朋友我没有意见,他毕竟是为了你才会要离开家乡……但是你也要有钱在身上好办事。这些年,爸爸也给了我一些钱,而且我找他要钱他连问都不会问。你以后如果有要钱的地方,跟我说。”
祝颂抿嘴笑了笑,由衷地说:“有个弟弟真好……”
“又有姐姐了,才是真好。”祝以恒稍有些腼腆地说,提到‘姐姐’,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个陪伴了十六年的“假千金”,脸色顿了顿。
祝颂何等聪明,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在想什么。这个祝轻风,原本是她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现在也去世了,等于李家一家三口都已经不在人世,也让她觉得十分痛心。
她安慰祝以恒:“有空的话,咱们也去看看你姐姐?”
祝以恒问:“你不会介意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祝颂莫名其妙,“她是我爸妈的亲生女儿,我那十六年的幸福光阴,原本都应该是她的。她做了你十六年的姐姐,而且现在已经去世了,你去看看她,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祝以恒神色暗淡:“自从知道她跟咱们家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就不让我再去看她了,说她是个‘冒牌货’而已,又不是我的亲姐姐。她死后,被葬在墓园,每年的忌日,我能抽出空来就去看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脱身,就只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三年了,大概除了我,没有任何人会再去看她了吧……不知道她泉下有知,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在……没什么‘泉下有知’,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感觉也不会有了。”
祝颂瞪了瞪眼睛,真觉得这一家人也未免太绝情了。祝轻风在祝家生活了十六了,当年十六年的小姐,哪怕最后查出来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至于薄情之此。
“下次,我陪你去看她。”祝颂拍了拍祝以恒的肩。
祝以恒半低的头点了点,又说:“明天我就要去学校了,请了一周的假,今天到了。姐,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其实我对你还是挺放心的,不比轻风姐……她就是太软弱了,常常受大姐她们母如女的欺负。”
“行啦,我还用你担心我?你在做作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一会儿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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