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慢慢地转过身子,看到了一群贪婪的目光和危险的神色。
林夏也不知道自己的头脑是怎么忽然降温的。
她就是单纯的觉得,这是秦时予积蓄已久的心血,无论他能不能生还,这份心血不能被人破坏了!
她意外的平静下来,拍着江淮的肩膀,冷静道:“过去告诉那个村长,说你才是幕后老板,你手里有钱可以给他们!”
江淮惊讶地看林夏!
他不懂林夏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林夏几乎崩溃了,低吼道:“快去啊!你不知道穷凶就会极恶吗?给他们钱,让他们知道发钱还有希望,他们才会帮着我们救人!”
她从小在医院里见过太多人与人因钱而产生的纠纷,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见过,所以比常人更冷静的看待现在的处境。
“看什么看?你听不懂人话啊?我再说一次,老子才是老板!刚才下去的那个,包括这几天监工的,都是给我打工的经理!我才是给你们发钱的老板!”
江淮听了她的话,立即扬着锐利的眼睛,摆出少爷架子,俯视着眼前这群朴素的乡村干部。
这番话说完,一群村干部都面面相觑了。
林夏也趁着慌乱,忙着给自己挽了一个都市白领常用的高发髻,还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江总”的首席助理。
事故一出,总工头、各小组长、会计和村干部都来了。
本来这些人是替工人来领钱的,原本脸上笑得跟过年似的,现在都哭丧个脸,跟办丧事儿似的。
幸亏秦时予下井之前,在外面留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技术人员。
有了他们,也有了矿下的地图,挖坑找人的工作能少很多弯路。
江淮本就是贵公子出身,现在装起来集团公司的幕后大老板,自然是有模有样的。
他端着架子,又让林夏帮着自己护住了车里的钱,很快就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干部信服了。
村委书记连忙招呼本村的人员,先去帮忙救人要紧。
而另一头,林夏吓唬住了的两个工头,让他们带着人去镇上的医院,不管多少先把医生护士们都喊来。
之后林夏又让一群兢兢战战的保安看住现款。
熊哥早就投入到救人大战中了,他手下的会计人员很是担心,守在保安旁边惴惴不安。
林夏一看他们这些人不靠谱的样子,干脆把账本要了过来,藏到了她和江淮坐的车里。
那辆车比较高级,防盗措施也好,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不能毁坏!
江淮身为“大老板”,肯定不能去现场挖人。
他在工棚这边端着架子装逼,心里却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他也知道,现在必须要有个出头的人,因为如果事情失控,会出大问题的。
那些家属一但失控,暴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江淮被当成玉皇大帝供在一旁,林夏自封为首席助理,倒是有借口跑里跑外了!
过了没一会儿,林夏派出去的一个工头,忽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工头带来了一个鬓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爷爷。
老爷爷上来就急着说:“各位老板,这矿井当年是我给看的,从入井口挖来不及的!这儿又这么偏,路您是看到的,大型的挖掘机也进不来的!我这儿倒是有一套方案!”
林夏立即激动道:“有什么要准备的?您只管和我说!”
他立即说:“先调动所有的周边能租得到的挖土机来,还要快到外面买电线电缆灯泡,看来肯定是要连夜干了,还有——”
他说了一大串要准备的物品和要处理的方案,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就是租挖掘机的上下浮动的租金,也指点给了林夏,这让林夏很是感激。
两方面的工作都做好了,剩下的人就都聚集在村部平台前。
村干部应林夏要求,借了个大座钟,抬在准备发放工资而摆好的村委桌子上。
书记还拿出了很原始的跟叫卖似的大喇叭,给林夏讲话用。
被埋的矿工家属在前面,一脸焦急沉痛。
看热闹的在后面,满脸兴致勃勃的低声着议论着。
甚至还有不时地从四面八方围来看热闹的外村人。
林夏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情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这就是鲁迅先生所分析的中国人不可更改的劣根性子。
只要事不关己,就会尽情地看热闹下去——像是烤鸭炉上被吊着的长脖子烤鸭似的,看着热闹。
“时间紧急,我就不多讲了。”林夏环视四周,顺便鄙视了一下关键时刻缩回去的江淮。
“如果这次有遇难者,每一个人除了规定的抚恤金外,我们会另发每户十万元。”林夏很坚定的说完了这番话。
他们这一群人里,除了熊哥之外,只有她是当过实打实的穷人的。
她最穷的时候,去垃圾堆里捡废品,见识过比电视剧里还丰富的世间百态。
她是不够聪明,但整个团队里,没人比她更能切实的体会到穷人现在的心态。
要给钱,还要给足了钱,哪怕先画一张空头支票。
四面的静寂,表明林夏的发言是如何的惊人。
然而,短暂的静寂后就是一阵惊呼!
“真的吗!真的?”
接下来就是如此这般的惊叫连连。
就是哭的凄惨的妇女,也停住了哭声,呆看着林夏。
在这个生活水平连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城镇,十万可是让他们矿工辛苦十来年才能撑起来到腰包的金额呢!
他们这样的矿难,一个人命就是四五万,在这边是常有的事。
“老板!你说的是真的?”村支书有些紧张的问林夏。
“是真的!”林夏肯定地说,“这是另外付的,不算是正式抚恤金,抚恤金是另算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底下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好多人掰着指头,算计着说,那有可能是出事的每户能拿上十五六万呢!
一时间居然羡慕滚滚而来,后面有些看热闹的,大有恨不得自家也有人在那失事的矿井里才好!
敲了一记重重的铜镙,四下又安静了下来,大家盯着这小老板秘书。
这下没人怀疑林夏和江淮的身份了。
林夏冷冰冰的面孔,让这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老乡们,都有些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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