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休夫》第四百一十七章

    李小仟半晌回不过神来：“那最后来？是璇玑喜欢了青莲，还是青莲爱上了浮光？”
    “浮光让青莲仙子爱上了自己，她很喜欢很喜欢他。”刑莲湖的音色如化开了一般，舒服得李小仟心神微醺如宁静迷离的琉璃盏，盛着琥珀美酒漾起珍珠红的光晕，里头细细的花朵打着旋儿。
    “如此他们三人依旧都能重返仙界了，甚好。”
    刑莲湖唇角浮起一抹微涩的浅笑：“并没有，他们相爱了，却没能相守一世。”
    李小仟讶然道：“为何？浮光移情别恋了？”
    刑莲湖闻言，震惊得快要灵魂出窍：“怎么会？”
    他捧起李小仟的脸儿正视着，想看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却不想李小仟比他还混乱，秀眉微蹙地问：“不会是青莲仙子朝三暮四，又跑去喜欢璇玑侍者了吧？”
    说完，只见刑莲湖复杂的目光在她脸上四处游走，李小仟立刻晓得她猜中了。
    “身为仙子，她怎么能这样呢。”李小仟不无怨念，却又想不通道，“可是方才你明明说她很喜欢浮光的。”
    完了她不等回答，又轻轻松松很不负责任地道：“不要紧，他们有七世的人生，她只要专情一世就可以了。”
    刑莲湖迟疑地道：“浮光这样做，触犯了仙界的天条，他在凡间只被允许应四世的轮回。”
    李小仟噎了噎，少了小半的机会呢，当下杏眼眨巴眨巴：“所以最后浮光没能够回去？”
    刑莲湖直视着她，痛苦卷着深浓的甜蜜在唇齿间缠绵，缓缓地流淌：“他元神破碎，消散在凡间，可是他无悔。”
    她回去了，于他即是莫大的幸福。
    室内静默半晌，豆子大的灯火将相依相偎的身影放大后投射在他们身后的墙面，墙上挂着飞禽山水图，那些灵气逼人风骨精神的禽鸟，衬着一双玉人影影绰绰间，幽远如诗幻彩如梦。
    刑莲湖见李小仟垂着脸没有动静，怜惜地勾起她的下巴：“不过是个没影儿的故事，听听罢了。”
    李小仟晓得这个故事与刑莲湖在外寻花问柳无关，这只是个普通的神话故事而已，她理应听过算过付之一笑。
    可不知怎的，有奇怪的情绪挥之不去，沉甸甸地压抑在心头，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这样的难过却堵得她说不出话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微微摇了摇头，刑莲湖便以为她累了，遂将她抱去床上睡下。
    李小仟伏在刑莲湖热乎乎的怀里，很快就入睡了，只刑莲湖却睁着眼儿，怎么都睡不着。
    先前之兮拿到了青琐的二姐，刑莲湖找到萧长邦，得知自己被萧灵雨算计饮下了一种失忆的药水，之兮立即南下去会萧老夫人。
    然而那种令刑莲湖忘情弃爱的水却没有解药。
    不过有人知道它的两种解法。
    其一是往北鼎国，找到一座叫旧年紫的山，在忘情水草生长的地方，挖尽它的根，一丝根须都不留，让它再无生长的可能，然后将根须吃下去，能不能恢复记忆却全看天意。
    无人试过。
    刑莲湖选择了第一种。
    但是他不曾预料到的是，他不但恢复了记忆，还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与这一生所有的七世轮回。
    最后一世，与今世多有相像，刑莲湖没有被遣往剑南道赈灾，而是留在大都，叛军攻入皇宫之后，为李小仟与太子挡暗箭的人，是韩怀溪。
    然而比韩怀溪更快一步的，是他。
    刑莲湖死后，神识未散，元神飘至半空，无能为力地看着雪白的灵堂里，李小仟痛不欲生地移开棺椁，抱着自己冰冷的肉身，险些被合葬。
    最后，百里星台给李小仟下了情盅。
    那一刻，他元神散尽，似水无痕。
    刑莲湖将李小仟轻柔地拥紧，她睡得从容无辜，呼吸均匀而绵长，长长的睫羽遮着那双让他神魂颠倒、可以忘却一切烦忧的杏眸，幽香的青丝，柔软而清凉的身子令他心醉神迷蠢蠢欲动。
    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确实还活着。
    怎么会这样？
    他是连幻觉都不可能看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莲湖悄然起身来到书房，之风已在博古架旁候着了。
    “什么事？”
    “属下今儿在荣福堂听到几句话，不晓得有没有用，特来回话——方才老太太与老太爷商量着，不仅打算将中馈收回去，还要将五老爷从南边召回，在京中谋个差事。方才夜里老太太咳嗽，宝儿递水的时候问了一句：五房那边回来定然住不下了，要不将旷谷居拨给璘少爷吧。”
    刑含璘是刑五老爷的长子。
    刑莲湖眸光转了转，荣福堂要有大动作了么？
    “说下去。”
    “结果老太太想了想说不必了。宝儿又说，碧棠院虽好，到底萧家那两位还在孝期，畅哥儿一起住着不吉利，倒不如让畅哥儿住到旷谷居去，五爷每日过去也便利。老太太竟立刻拍掌叫好，明儿就叫人收拾旷谷居，让畅哥儿就搬过去。”
    刑莲湖不由得沉吟了一会儿，旷谷居，这个院子有点耳熟。
    “宝儿又说，公主的身子也不晓得安养得如何了，再怀一个只怕没那么快。老太太就说白老太太娘家是开医馆的，竟也懂医理！哪天让白老太太给公主把一下脉。
    “宝儿说公主只有宫里的太医才能请脉，老太太就笑了，说这有何难，白老太太只消拉一下公主的手就可以了。”
    之风先前就递过消息，老夫人似乎对李小仟的身子很是关心，明里暗里，都套过兰陵与阮氏的话，却没得到切实的答案。先前安姐儿快出生的时候，老夫人似乎很是记挂，还专程寻了萧氏姐妹去问话。
    李小仟生安姐儿的那天夜里，老太太竟在佛前为安姐儿祈福良久！
    这本就不同寻常！
    可他们查来查去，就是没有证据坐实老夫人出手伤害过李小仟的身子！李小仟生安姐儿那日的事故，还有那掺了药的参汤，经查实皆是萧灵雨的算计。
    但是今儿这话就再明白不过了，老夫人有鬼祟。
    之风曾经回禀过一个细节，老夫人曾经一口气给宋茗韵做了四身全素的衣裳与绢花，用之风的话来形容，就是瞧着直如孝衣一般，比刑依彤的穿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花样到衣料挑剔了几回，还遮遮掩掩教不让人知道。
    衣裳做好送到暗香居之后没几日，李小仟在生安姐儿时险些性命不保！
    “那些纯素的衣裳，老太太只给宋姑娘做的？后来又做过没有？”
    之风想了想，摇头：“只给宋姑娘做的，并没有别人的份，后来再没有做过夏衣，提都不曾再提一句，宋姑娘倒曾经提起，可才起了头老太太便把话岔开了去。”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刑莲湖的脑海里轰然炸响，陡然令他寒毛直立：萧氏姐妹、像孝服一样的春衫、暗香居、宋茗韵、旷谷居、老太太和小佛堂！
    倘若那日李小仟运数不好，受了刺激之后在生安姐儿时香消玉殒，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萧令仪这个明面上的罪魁祸首，到时连让她陪葬都是仁慈的。
    接下来，还有李小仟留下的大笔嫁妆！
    而萧灵雨若是不被发现，若是那参汤起了作用！那么安姐儿若是生下来，就会……，萧灵雨手中捏着安姐儿，也等于捏着李小仟价值连城的十里红妆。
    可若是李小仟一尸两命的话，萧灵雨也没有损失，甚至还能借着兰陵帮扶一把顺利回归正妻之位！
    可是老夫人若能答应那就有鬼了！
    即使萧灵雨一时不被发现，老夫人也会设法让她暴露。
    接下来，作为傀儡的宋茗韵才能被老夫人推给他做继室，然后安姐儿就到了老夫人的手里！
    之风看着刑莲湖乍然间目露凶光，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五爷……”
    “老夫人真是个大善人啊。”刑莲湖冷不防淡淡地笑了下。
    之风头皮发麻：五爷，您能不能不要那样笑，属下好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