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休夫》第四百一十二章

    旧年紫。
    这是一座山的名字，位于北鼎国广袤无垠的崇山峻岭之间。
    这里除了寂静，便只剩下绝对的荒芜，坚硬的山与静止的水相互守望，还有一道道银白的是永恒不变的积雪、与终年缭绕在湖面的冷雾。
    天地万物尽失色彩，这里是魔鬼曾经来过的地域。
    刑莲湖冻得嘴唇发紫，手足僵硬，惨淡地感觉不到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唯一在做的事便是从湖底爬出去，然后走出这座山。
    信念？
    脑海里没有信念这两个词！
    只依稀记得回家的方向，不晓得过了多久，他不知疲倦、不眠不休……
    ……
    从大长寺施粥归来，李小仟便跟随兰陵回到齐国公府。
    佳儿与几处田庄铺子的大掌柜对了账，收了银子、年货，正指挥着众人搬东西，芳芽等四个小丫鬟下了学，送走了夫子，听得李小仟回府，都纷纷迎了出来。
    佳儿几个回了一车子的话，李小仟又问了各项收息与收益，再稍微拾掇了下，才回房拥被睡去。
    冬夜最是深沉而漫长，如一曲不断的木兰歌。
    不知过了多久，李小仟半夜醒来喝茶，才要叫生，却又想起生已经嫁人了，失神了片刻，待要叫其他人，忽见案上点着一盏小风灯，光影虚微，李小仟便撩起梅兰竹菊苏绣的纱帷，自己趿鞋起来倒茶。
    官窑大缸里开着青色的睡莲，大熏笼里焚着沉水香，李小仟并未披大毛衣裳，只来到地下错金火盆前，轻抬素手探向茶壶，觉得有些烫手便缩了回来，正想再试，却忽然听得隔间里“哗啦”的水声，不由得愣了下。
    当下妙目一转，也不吃茶了，赶紧回上躺着。
    不多一会儿，隐约只见一个俊的影出现在帷幔前，似乎手中还拿着棉巾在绞头发，李小仟当下面心跳，咬了咬樱唇，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然而，左等右等，人家却又站在那儿不动了，李小仟疑惑不解地挨着锦枕，安奈着不抻出头去打探，只隔着纱帐直勾勾地望着那道模糊的影。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李小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宠了。
    那影才动了动，然而人家却并未朝她走来，反倒冷漠地与大更拉开一段距离，远远地坐到熏笼边上去了。
    像当头被浇了盆雪水似地，李小仟险些在被窝里捂不住了，咬着贝齿纠结：这离家半载，难不成在外头又被人看中了？吃过野食了？这是嫌弃她生了两个孩子，所以不那么……可她明明努力调理，恢复得极好……还是已经对她厌倦了？
    所以、红颜未老恩先断？！
    正患得患失，却见那人似乎脱下了中衣，过了没多久，重又穿上系了带子，李小仟完全懵了，只咬牙切齿气呼呼地忍着。
    铜漏声声，刑莲湖终于慢慢向大走来，当那双修长的手终于伸向帷幔的时候，李小仟忽闪地忙闭上眼儿假寐。
    又是良久，李小仟觉得空气都似乎冻结了，有些喘不上气来，刑莲湖这才轻手轻脚上了来，挨着她将她笼在怀中，温柔如故。
    李小仟心上的大石重重地被搬开，刚想松口气，刑莲湖却幽幽地轻叹了一声：“对不起，仟儿。”
    李小仟：……
    不！
    不、不、不、不！
    最不要听到的就是这几个字了，太渗人，没听见没听见！
    李小仟当头仿佛被雷轰过，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她的心再一次高高拎起。铁定出事了，莲湖哥哥在外头沾花惹草了！
    无法接受，好心酸啊！
    好想骂人，打打杀杀！
    怎么办？
    李小仟顿感水深火，脑海里翻滚过一千种治死狐狸精的手段，但是……
    她是正室嫡妻不是么？
    而且还是公主！
    搞不定自家男人会被那起狐狸精嘲笑的。
    啧，要不怎么说人有急智呢？李小仟挖空心思，最后油然心生一计把莲湖哥哥榨干！
    看他还怎么出去不三不四！
    虽然这法子有些自不量力，可是这事儿她委实不乐意交给别的女人来做。
    一旦做了决定，李小仟便计划有所动作。
    据说男人出去寻花问柳，回家之后会有负疚感，嗯，很好！
    她瑟缩着把脑袋朝刑莲湖怀里拱了拱，刑莲湖以为她觉得冷，便将她搂得更贴近了，李小仟诡计小逞，顺势伸出色魔之爪将刑莲湖抱个满怀。
    唔，舒服。
    李小仟满意极了。
    莲湖哥哥上的沉水香可真好闻，材更加妙不可言。
    然而接下来，李小仟立刻就后悔了，以往熟悉的记忆被翻开，重蹈覆辙，螳臂挡车！一切都由不得她做主了，她唤醒了一头野兽。
    狂风骤雨，几经摧折，最后仍旧以李小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而告终。
    次下晌，刑莲湖进宫领了新的差事、见了女，回到续思院时，李小仟在宴息处用罢了晚饭，正微步姗姗地扶着黎宛歪到流云榻上，见他神采奕奕地进来，当下别过脸去。
    斗不过这薄寡义的！
    刑莲湖见状，不由得笑起来：“怎么也不等我？”
    李小仟嘟哝道：“还以为你会同僚喝酒去了呢。”
    “正是这话！”刑莲湖玩笑道，“顾佶娶了我续思院的人，我连酒都没喝到，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却见灯下，李小仟乌黑的眸子倏地一亮，刑莲湖难舍地凝神瞧了她半晌，忽又听李小仟道：“方才空原来过了。”
    刑莲湖一头雾水：“是哪个寺庙的高僧？”
    李小仟气笑了：“什么高僧？那是老太爷的妾！”
    那空原是扬州瘦马，还是刑莲湖帮忙置办的呢。
    得，这款没戏！
    果然刑莲湖讪讪地在圈椅上坐了下来，清了下嗓子，悠悠地道：“这名字也忒刁钻了。”
    抬眼忽又见黎宛在李小仟背后拼命给他使眼色，当下一愣，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李小仟一脸的你不懂欣赏：“名字一听就跟别人不同，才容易被记住，做什么非要那红红香香地土里土气才好？人长得花见花开人见人，名字与众不同方才相称。”
    刑莲湖桃花眼转了转，命重要：“老太爷喜欢就好在宫里走了半，又渴又饿。”
    迭萝重新摆好了饭菜，黎宛笑道：“五爷快去用了吧，等用了晚膳，有多少体己话说不得的？也有一肚子话等着和五爷说呢。”
    刑莲湖健步如飞。
    李小仟：……
    算了，再想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