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休夫》第四百零八章

    一通混乱与失声惊呼之后，跌在地上却被胤舒护得严实的李小仟满面慌乱地望着胤舒，几乎要无力地哭出来了：“太子哥哥……”
    “我无碍。”胤舒松了口气。
    李小仟跳到嗓子眼的心安了回去，然后转眼看去，却见地上倒着一个人。
    竟是韩怀溪。
    李小仟的目光怔忡了两秒，再抬眼时，已朝方才寒芒来的方向望去，那个位置，四皇子允舒战战兢兢。
    耳边传来洛舒桀桀的怪笑：“看到了吗？你们看清楚没有？”
    恶从胆边生，她身上忽然又长回了力气，谁都没有看见，大袖下李小仟一摸藏在腿上防身用的匕首，转身爬起快步接近允舒，然后双手高高举起狠狠地朝上一扎！
    刀身悄无声息地整个没入允舒的左侧胸口。
    精准、利落！
    殿中诸人只看见娇小柔弱的李小仟仰面站在高大的允舒面前，她举起短刀的姿态甚至堪称优雅大方，然而任谁都明白她在做什么？！
    可哪一个不是倒吸一口凉气？！
    当李小仟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允舒不是没有防备，他甚至因为心虚与害怕再一次当众打出了两枚铁骨钉，然而还有谁让他得逞？
    他低下脸，温热的血液无法停止地汩汩涌了出来，允舒慢慢地矮了下去，最后两条膝盖陆续跪倒在地，然双手仍旧条件反射般痉挛地握着李小仟的手。
    意识散去之前，听见李小仟低缓却绝然的声调，还微微带着颤音：“敢伤害我的亲人，你们谁都别想活着！”
    李小仟用力挣脱并且毫不拖泥带水地拔出刀来，随着喷溅而出的鲜血，在众人的怔愣惊呼并德妃的尖叫之下，再一次将匕首高高举起用力刺下，这回扎的是颈动脉，再用力向下切。
    允舒的脖子已经歪在一旁，德妃回过神像要咬死人一般朝李小仟冲了过去，可没等走近，就被之萧一脚蹬飞，身子撞击在大殿侧方的柱脚上，软软地晕死过去了。
    李小仟提着气再度拔出短刃来，脑海里飘过洛舒那副面目可憎的样子，可惜匕首却从指缝间掉落，她握不住了。
    眼前发黑，胤舒已经惊魂不定地扑过来，一把将她接入怀中，耳边嘈杂纷乱，有洛舒绝望的咒骂，胡震的怒斥，赵王的惊叹，景后带泣的呼喊，还有安姐儿不安的哭啼……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然而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所有震惊的目光从胤舒抱着李小仟直直跪倒在皇帝跟前，再移到惊愕不止的皇帝身上，最后是渊渟岳峙的李大仟身上。
    李大仟默默地一言不发，可他目光锐利如刃，握着佩刀的手指骨节突出青白不定。
    喧闹的大殿转眼静得仿佛空无一人，空气凝结得不再流动，就连小粉团子般的安姐儿都收敛了啼声。
    大势已去！胡震父子、还有洛舒等人无法遏制发自内心的恐惧，久久不能平静。
    只有镇北侯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
    空有一副好皮囊，腹内草莽的纨绔丫头，却杀人不眨眼，仅凭一已之力，手刃仇人一刀毙命！
    胡震不是没有见过恶煞般的悍妇，人高马壮，目似铜铃，皮色黑黄，眉心两竖，只站在那儿端着脸都煞气外漏，寻隙生事手起刀落都是家常！
    可人家便是杀人，至少也得先磨磨刀吧！
    蜀王与赵王侧身闪避在旁，眸中精光闪烁，说点什么吧，胤舒已经跪在那儿认罪了，还有李大仟那样子，分明这个时候谁发难就谁倒霉。
    还是暂且放放。
    百里星台掩下眸子，遮住复杂的目光，对面远处角落里一名身着锦衣卫制服的小旗悄然收起掌中的玄铁，那人的方位是胤舒的侧前方。
    “胤舒，你起来。”皇帝的声音不无苍老与疲惫，只语气却还坚定，“清河、护驾有功，当廷斩杀篡位的逆魁，她没有错。快宣太医。”
    周七上前将胤舒扶起，去往偏殿安置李小仟。
    皇帝微垂着脸半晌，威严地扫过殿中诸人，目光最后落在刑部尚书张树年身上：“张大人。”
    张树年皮一紧，顿时背后两道汗如水线滴下，脚下一个踉跄出列：“皇上，老臣在的。”
    “这些人，朕该交给谁处置？”
    张树年的脸色千变万化，这些都是他的同党啊，皇上！
    “皇上，老臣昨夜觉得天气甚热，在庭中盘桓直至五更，未防风露所欺，不想早起风寒侵体，眼下头疼欲裂……皇上见问，还请皇上容老臣先想一想。”
    皇帝略含嘲讽之意的冰冷目光袭来，张树年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诸位都是皇亲国戚，都沾亲带故，原该请宗人府宗正大人来才是。”
    皇帝方命林增道：“去请赫王叔。”
    不久，赫王急得满头大汗，肥硕的躯干地动山摇地进来，看见皇帝泰然坐在御座上，竟扑通坐倒在地上，“哦哟，老天有眼！”
    自知失态，忙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由小太监扶着来到皇帝跟前行礼。
    皇帝只得着人看座，赫王才气喘吁吁地坐下，眼一瞥，却又见允舒那倒霉娃子卧在血泊之中，不由得吓得失声站了起来，觑着皇帝的脸色告了罪，又摇晃晃地坐了下去。
    听着皇帝将诸人的所作所为皆说了一遍，赫王嘴里暗暗发苦，成王败寇！
    还能怎么样？！
    他只想保住自己富贵闲人的生活，如今做个王爷怎么也这么难呢？！
    一边腹中大骂张树年老鬼太狡猾，一抬眼看见蜀王与赵王两个杵在那儿，顾不得捋面上的油汗，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你们两个，背祖忘宗，坏了祖宗规矩！还把洛舒和允舒也带坏了，该守太祖的陵去，每日跪在太祖陵前好生忏悔！”
    话音才落，不想外头锦衣卫飞奔来禀：“皇上，城外还有军队进来，已经来到宫门下，约摸有四五万人之众。”
    蜀王与赵王脸色顿显松晴，朝座上的皇帝瞥去，皇帝却正看着李大仟、齐国公与辅国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