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童提示的那间厢房,离韩钦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他猫着腰,沿靠外的路线急速潜行,很快就到了那间厢房的屋顶上。
韩钦停下脚步,警惕地往赤练山庄内部看了看,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纸醉金迷,看来是没有人发现自己。他伏在屋顶,慢慢揭开几块瓦片。他的心在通通直跳,卓宗院的医生向公达,到底在不在这间厢房呢?
房间里亮着灯,韩钦小心翼翼地从屋顶的洞里往下看。运气不错,向公达果然就在这间房!他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桌吃的东西。粗略看去,有鸡有鱼,有虾有蟹,有糕点,也有水果。由于向公达是背对韩钦的,所以韩钦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搞不清现在向公达到底是个怎样的状态。
韩钦正欲揭开更多的瓦片,纵身跳入房中,突然想到鱼慕飞说过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向公达就是那个内鬼呢?
不,他不可能是内鬼。但是,看房间里,向公达的身上并没有绳索之内的东西,如果他没有被束缚的话,为何不自己逃走呢?难道也是因为软空沉之毒?
将原来揭开的两块瓦片放回去,韩钦慢慢地在屋顶上移动,他要移到另一个方向,以便可以正面看到向公达。
很快就到了预定的位置,韩钦调转身形。不知怎的,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慢慢揭开两块瓦片,视线范围的向公达,让韩钦吓了一跳。他端坐在凳子上,童颜鹤发。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问题。
向公达好像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情。他的双目圆睁,嘴角抽搐,表情极度扭曲,身子却是一动不动。怎么回事,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印象中的向公达总是一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样子,现在如何变成这样?
无论如何,向公达曾经救过我韩钦的性命,如今他有难,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想到这,韩钦将屋顶的瓦片一块块掀开,那屋顶上的洞,越来越大,越来越宽。
差不多了,韩钦正准备跻身而下,突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不好,韩钦急忙趴在屋顶上,大气也不敢出。他慢慢将刚刚移开的瓦片置于原位,生怕开门的人发现屋顶的异样。
从外边进来的,果然是钟鸣。他右手拿着酒瓶,左手手指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他走路一晃一晃,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甚至躲在屋顶的韩钦也能闻得到。
钟鸣邪魅地笑着,走到向公达的对面坐下。他喝了一口酒,醉醺醺地对向公达说道:“导师啊,亲爱的导师,我又和你面对面坐着了。想当年,我们经常这样相对而坐,你总是说要开导我,希望我能走入正道,哈哈,可是,在这世间,何为正道,何为歪道?你一直告诉我,做人要顶天立地,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唯有这样,方能吃得好,睡得安。”
钟鸣伸出手掌,在向公达眼前挥了挥,向公达却毫无反应。钟鸣抓起桌上的食物,一口塞到自己的嘴里:“好吧,我相信你是个好人。也许你这辈子都顶天立地,但是,现在你吃得好吗?啊!导师,桌子上这满桌的食物,不说山珍海味,却也还过得去。这些,都是学生为你准备的啊。你为何不吃呢?是不是不给学生面子啊。”
又重重灌了一口酒,钟鸣的语气变得有些悲哀:“哎,差点忘了。我根本就不是卓宗院的学生,卓宗院早就将我除名。亲爱的导师啊,听说将我除名的决定,就是你提出来的哦。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说我钟鸣天性不坏,又为什么要将学生扫地出门呢?你知道吗,我是卓宗院被开除的学生,所以那些府衙、神风盾、平威狱之类的,根本就不会考虑我。那些镖局、钱庄、卫队什么的,也不会考虑我。这样的话,我钟鸣能去哪里呢?去哪里呢?”
钟鸣狠狠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和向公达脸贴脸道:“导师啊,都说你为人正派,救死扶伤,是一名了不得的医生。我以为你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心向善心无所染了。可是,你为何又堕入幻象中无法自拔呢?之前我对你用的那招,是从卓宗院藏经楼里学来的,名叫暗世裁决,如果你真的无牵无挂,无拘无束,现在应该早就从幻象中脱离而出了。但是,看你现在的样子,只怕撑不了多久。你应该知道吧,中了暗世裁决而无法自拔的话,精神上的伤害会演化成**上的伤害,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听到这话,韩钦心中猛地一惊。早在卓宗院考试的时候,韩钦就领教过幻象的厉害。当时所有的考生站在那高台上而不自知,大家都以为自己孤身处在没有尽头的浓雾中,精神上的折磨会渐渐体现在身体之上,如果学生的身体倒下,也就代表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
但是,钟鸣刚才说的暗世裁决的功法,和卓宗院考试时的幻象完全不一样,这个功法,非常狠毒,非常不近人情。
钟鸣接着喝酒,他的眼睛死死看着面前的向公达,他很享受自己的杰作。他就喜欢看着向公达那扭曲的表情,看着向公达一点点走向崩溃的深渊。
韩钦在犹豫,现在他有三个选择。第一,是直接跳进厢房,强行将向公达抢出来。可是,钟鸣一定会横加阻拦,而且赤练山庄里还有那么多人,其中不乏高手,贸然跳下,不仅救不了向公达,也许还会将自己给折了。第二,是等钟鸣离开厢房,然后偷偷将向公达救出。可是,钟鸣目前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好像就是要在这里看着向公达的笑话,等着向公达的崩溃。第三,是等杨丹、丁虚和大部队前来,大家集体攻入赤练山庄。可是,我能等,但向公达,他不一定等得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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