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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没有人能认出她宋大小姐来。
这种感觉,竟格外的轻松。
所以戴上了小兔子面具,跟随着那一堆戴着类似面具的人一起瞎晃悠,也会难得看一眼旁边卖臭豆腐的大爷,秉着鼻息问:“多少钱?”
“二十元一份。”
她也买了一份,照旧秉着鼻息吃一口,随即皱皱眉,有些难以下咽。
再看旁边那一堆年轻小情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她暗忖是不是老板对她不够友好,放错了调料。
随即踱步到一旁的垃圾桶旁边,丢掉之后听见身后响起一道高亮沉稳的女音,“快快快,前面有个小哥哥在弹贝斯独唱,好帅的哦。”
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宋苒扭头看过去,见到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生,兴奋到双腿在地上一阵乱蹦,随即拉着她的好姐妹,便脚步匆匆的朝前去了。
宋苒不动声色,跟在了身后。
一路听那女生还在叨叨,“没想到今年火花节上表演的路人质量这么高,那边围了一群女生在看,嗓子都快叫哑了,现在过去,说不定待会儿下台还能捉到活的。”
听她这么一说,另一个小姐妹脚步也加快了几分,一路催促着,耳边回荡的电音也越来越清晰。
走得近了,果然看见那边人工湖旁边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上灯光璀璨,站立在舞台中央的男人身上背着一把电音贝斯,弹唱着一首活力满满的英文歌。
他吐字标准而清晰,声线干净又澄澈,闭眼聆听,竟毫不逊色大型的舞台表演现场。
宋苒身边,有人在小声地感叹,“他的英文发音怎么可以那么好听,简直要疯了。”
而她盯着舞台上那气场稳重的男人,浅浅勾唇一笑。
如果记得没错,应该是八年吧。
在英国待了八年的男人,发音怎么还能不标准呢。
只是除此之外,她也很难料想,单家在沪上也算是有头有脸,其影响力并不比宋家差多少,而这位堂堂单家二少爷,竟然可以心无旁骛地登台献技,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凭心而论,这是她宋苒做不到的。
一首嗨歌,已经算是引爆全场,宋苒身边围着的一群小女生齐声尖叫,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而再看此刻台上的男人,些微一鞠躬之后应了台下的请求,摘下身上的贝斯吉他,缓缓踱步到了一架钢琴前。
不过瞬间而已,他就全然换了一副气场,正对着台下的那张侧脸轮廓清晰,似乎是在短暂酝酿之后才按了两下琴键。
摸准了钢琴的音色,随即朝旁边配乐的老师些微一颔首,一曲美妙深情的音乐便在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开。
台下众人很快分辨出来,那是《泰坦尼克号》当中的经典曲目,用钢琴演奏出来,别有一番空灵和浪漫。
在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配合着音乐缓缓响起的那一刻,原本热闹喧嚣的现场就安静了下来,旁边小女生拽着同伴的手臂,小脸颊红扑扑地重复着:“天呐,illgoon!我心永恒啊,我也永恒。”
宋苒悄悄瞄一眼过去,竟然被那女生笨拙的模样逗得有些失笑。
再抬眸,此刻台上男人那一张深邃阴郁的侧脸,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像刚刚那样的女生彻夜失眠。
她转瞬勾了勾唇角,竟有些羡慕她们。
这样的人生真好啊。
比起一潭死水般静谧的人生,她很好奇那些会大喜大悲的人,在遇到事情时,为什么会毫无保留的透过肢体和语言表达出来,以让别人知道,她是快乐的,或者忧伤的。
在这样或那样的猜想中,男人那首深情的独唱缓缓收尾,台下热烈的掌声几乎要将人吞噬。
而他站起身来,学着钢琴家的标准姿势鞠躬,同时拒绝了大家要求再来一首的提议,端起了立在钢琴上的话筒。
他的视线游离,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转圜一圈,随即腼腆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来找人的。”
舞台灯光映衬下,男人眼中浸染着明媚的光亮。
他握着话筒的指节缓缓收紧,继续道:“我要找一位宋小姐,她今天穿了一件黑白的套裙,外面是驼色的风衣。她个子很高,穿了高跟鞋大概一七五左右。”
说着,抬手在自己肩膀以上的位置比划一下,“大概到我这里。”
在他慢慢的叙述中,台下已经炸开了锅,不断有好奇群众左右张望,企图寻找到符合他口中描述那个形象的女人。
大家都心想,这位宋小姐应该是很漂亮的吧,便不觉一个个都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而男人的目光还在游移,同时口中继续补充着,“对了,她今天背的是一只墨绿色的皮包,长头发,银色的耳环。”
此刻,宋苒旁边的几个小女生已经窃窃私语开,她们身体向后退着,挤在一起将眼前这个处处条件都符合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个遍。
最后,有一位胖嘟嘟的女生抬起一只手臂来惊呼,“在这里,在这里!”
人群哗然,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继而很默契地将属于宋苒的那片空间让开,只余下她一人,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女人还戴着那只粉粉嫩嫩的小兔子面具,没有人认出她来,更无法辨别她此刻的神情。
但作为看客的其他人,无疑都是羡慕的。
宋苒隔着面具,以幽深的目光与视线摸寻过来的男人对视。实则,面具下的那张脸其实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
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更没有欣喜。
她平静的,始终像个局外人。
直到那男人绕过舞台之后,朝她一路走来,在与她不足一米的位置站定了,浅浅勾唇一笑,随即将背在身后的那双手伸出来,递出一个粉色的兔娃娃抱枕。
毛绒绒的,十分可爱。
旁边的观众看直了眼睛,还以为这是什么别开生面的求婚仪式,甚至都做好了准备要看男人下跪,从他那兔娃娃抱枕的肚子里掏出戒指来了。
奈何,男人只是松了一口气地说:“没丢就好。”
宋苒垂眸,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鬼使神差地将那兔头娃娃接过来,之后转头,轻轻嘱咐一句:“回去吧。”
她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
这一刻也恍然发觉了,单饶身上区别于尚睿的特质。
一个是生来什么都有的男人,反倒不会去拘泥于那些身份和礼节。
而另一个,费劲了一切心思去包装自己,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想要涅槃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符合他上流社会人士身份的事情来。
所以这个男人热情自信且阳光,就像冬天里的太阳一样温暖。
而被比作孤星的宋苒,却只适合生活在清冷和黑暗的空间里,如果骤然有阳光照进来,她会不适应。
她会借着这抹光,看清自己身上的黑暗面,是那么不堪。
所以迈开的脚步极快,像是想要逃避什么。
未料想会在脱离人群之后,急匆匆转身的那一刻被眼前一道骤然出现的身影挡住去路,她垂落的视线缓缓上移,正对上那张神色不明的脸。
再看,身边一袭白色古风长裙的女人正挽着他,脸上浸染着少许诧异的神色。
她浅浅勾唇一笑,姿态傲慢,“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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