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他薄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的落入她耳中。
他说:“这辈子,我可能永远都没法做你一个人的英雄,不能陪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情,不能和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不能与你一起过每一个有意义的纪念日,但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心向往之地,是我的归属。”
他说:“我给不了你头破血流一往无前的爱情,但我爱你是真的。我右手属于祖国,左手只属于你,我的命是国家的,心永远是你的。”
他说:“我忠于国,未来的人生,也忠于你。”
他的情话没有很特殊,却特别的好听,语气特别的真挚。
云晴轻用力的搂着宁纪臣的脖子,泣不成声。
她理解他的信仰,她也支持他的信仰,她要的真的一点儿都不多,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心里有你”,就足够了。
可能在男人眼中,女人太过矫情,总在乎些虚的东西,可女人和男人始终是不一样的,像宁纪臣这样的男人,相较于“说”,他或许更喜欢“做”,但女人始终是感性的生物,知道你会做,和想听你说,并不存在冲突。
她就是这么矫情,她就是想听他说,哪怕一辈子就这一次都好。
他不是她一个人的英雄没关系,她想要嫁的英雄,不一定要是踩着七彩祥云来娶她的英雄,她要嫁一个所有人眼里的英雄。
她也不用他陪她做所有她想做的事情,不用他陪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不用他陪她过什么纪念日,他可以去守卫国家,守护他的信仰,她就站在他的身后守着他,替他守着他的家。守一辈子。
“哭什么?”宁纪臣没想到自己说完,怀里的人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不说的时候哭,说完了还要哭。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还真不假。
宁纪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停的亲吻着她的脸,亲吻着她的泪水。
吻着吻着,眼见着云晴轻哭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宁纪臣不敢再压着她,连忙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
宁纪臣没有再劝她哄她,任由她趴在他怀里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晴轻哭着哭着,哭了累,哭声渐小。
云晴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宁纪臣一直没吭声,问了句“哭什么”之后半句劝她别哭的话都没有,不禁有些郁闷起来,恨恨的张开嘴朝他胸膛咬了口。
混蛋,撬开他的嘴,都快比让他生个孩子还难了。
云晴轻一脸郁闷的抬起头,看见宁纪臣目光促狭的看着自己,小脸一烫,故作凶恶模样,恶狠狠的问,“你笑什么?!”
她哭,他笑,他说爱她什么的,都是假的吧!
宁纪臣答非所问,“要不要再咬一口?”
“不要了,谁知道你几天没洗澡。”云晴轻吸了吸鼻子,想从宁纪臣身上爬起来,才撑起身子,腰后一紧,她又被搂了回去。
云晴轻再次抬起头看向宁纪臣,宁纪臣低笑了声,搂着云晴轻再度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拉着她的手一路往下,“每天都洗,不信你闻闻。”
云晴轻:“……”
闻你个大头鬼,谁要闻你那里了!
……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大起大落,云晴轻都没有睡好,难得心终于放松下来,被宁纪臣拉着折腾了两回后,像条死尸一样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宁纪臣帮云晴轻清理了一下,帮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起身下床,捡起床脚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
刚才被云晴轻丢掉的协议书,洒落得到处都是。
宁纪臣盯着地上的纸张看了好一会儿,大步走过去,捡起其中一张纸,拉开凳子,在桌边坐下,拂开满桌子的餐盒,拿起掉进饭里的笔。
宁纪臣坐在桌前,神情专注认真,拿着笔,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他手下写的,是一份草拟的结婚申请书。
虽然现在大多数人都是用电脑写好了直接打印的,但宁纪臣还是打算先自己写一遍,回头再用电脑上打一份正式的交上去。
现今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放,越来越多的人不把婚姻当做一回事,但对宁纪臣来说,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人生大事,这张申请书就如同他那些话一样,一辈子就只会写这么一次,所以他不能不认真。
宁纪臣写得很认真,也写得很慢。
连云晴轻什么时候醒来的,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他都没发现。
云晴轻很困,她是被尿意憋醒的。
醒来没有看到宁纪臣躺在自己身侧,生了两秒钟的气,眼角的余光瞥见宁纪臣正坐在书桌前,像是在写着什么东西。
云晴轻有些好奇,掀开被子下了床,步子很轻的走到宁纪臣身后,探头往他面前写着的东西看了眼,好一会儿才看明白,他在手写结婚申请书。
心霎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盈满,隐隐作痛的眼眶又有了发烫的征兆。
宁纪臣在申请人后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名字底下落下日期,最后一笔写完,放下笔,拿起纸张看了看,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或是语句不通顺的地方。
记不得的几年前了,他去找来其他人的结婚申请书看过,知道怎么写,可到底时间太长久了,他记性再好,也不可能把申请书里的每个字都记得住。
“你的字真丑,白瞎了你这张脸。”
女人含着笑略带嫌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纪臣愣了下。
云晴轻站在宁纪臣背后,搂住他的脖子,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蹭了蹭,“听说字不漂亮的人,百分之八十上学的时候没有谈过恋爱。”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上学时哪有什么手机,喜欢上谁了,就偷偷的跑去小商店买自认为花纹好看味儿最香的信纸和信封,用自己最好的那支笔,在信纸上写上告白话语,不再秀狂草,一个字一个字的写,比写作业做试卷还要认真。
情书写多了,好看的字也练出来了。
像宁纪臣这种,字丑得好好写都写不好看,还能从一撇一捺里看出颤抖痕迹的字体,别说写情书了,云晴轻觉得,他可能连作业都少写。
宁纪臣嗯了声,没有反驳云晴轻的话,“是很丑。”
家里四兄弟,就属他的字最不好看。
没办法,上学那会儿他天天想着拿枪,拿笔什么的,看到笔他就头疼。
宁纪臣放下申请书,握住云晴轻的手,语气抱歉的开口:“我过几天要回部队,后面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假期,能抽空领个证,但婚礼办不了了。”
“不办就不办吧,小卓都这么大了,办了也不好看。”
十八岁的云晴轻或许有想过将来嫁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办一场能够满足所有少女心愿的婚礼,但二十八岁的云晴轻,只想求一段细水长流的婚姻,一个白头偕老的人,那些虚的东西,有或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提起云卓,宁纪臣皱了皱眉。
全家人都知道小家伙是他的种了,只有小家伙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虽说小家伙现在看起来很喜欢他,但宁纪臣不确定,如果小家伙得知他就是他的亲生爸爸,会不会起反抗情绪。
宁纪臣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他和宁熙晨幼年时期也很喜欢他们的父亲,后来得知他们一直喜欢着的叔叔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时,抗拒得不得了。
谁知道儿子会不会像他。
越想,越觉得脑壳疼,宁纪臣用力的摁了摁眉心。
云晴轻察觉到宁纪臣的异样,皱了皱眉,“怎么了?”
宁纪臣拉过云晴轻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往后挪了挪凳子,把云晴轻抱在自己腿上,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和小卓解释?”
“这个……”云晴轻讪讪的笑了笑。这个,她真没想过。
刚开始是不想说,后来宁家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也曾想过要说,可每回见到他,她就说不出口了。儿子人虽小,但主意多,别看他现在看起来那么喜欢宁纪臣,可一旦知道宁纪臣就是自己的亲生爸爸,他会不会接受还真不好说。
宁纪臣一看云晴轻这副表情,立即就猜出个大概来了。
刚哄好了老婆,又要琢磨着去哄儿子,宁纪臣脑壳疼得更厉害了。
……
宁纪臣和云晴轻和好,对于凌业他们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
部队里实行晚婚晚育,可他们这群人,哪怕部队里没有规定也没时间去找老婆,找了人家也不一定会嫁,干脆就懒得找,所以一耽搁下来,个个都三十好几了。如今,看到他们的头儿终于要结婚了,他们心里更多的是祝福。
云晴轻又和宁纪臣腻歪了一天,两人才启程回宁宅。
他们走开的这几天,言瑾禾那边很顺利,宁无双最终也没有把孩子打掉。
回去的路上,云晴轻一直在想怎么和云卓说这件事,宁纪臣专心开着车,一直回到宁宅院子门口,两人都没有交流过。
云卓习惯了母亲经常不在身边的日子,云晴轻走开一段时间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日子照常过,更何况云晴轻这一次出去不是去做任务的,而是去跟他最喜欢的大叔叔约会,是去给他找爸爸的,他打从心底支持。
云晴轻和宁纪臣回来时,云卓正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玩着宁父养的花,听到车子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朝院门外看去。
看到云晴轻从车上下来,云卓双目一亮,连忙站起身,用满是泥巴的双手拍了拍屁股,屁颠屁颠的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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