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竹楼里静极了,只听到风从窗棂中吹进的声音,轩辕妭握起拳头,清风抚在她的身上,有着冷冷的寒意缓缓渗透,她倔强的挺直背脊,眼圈虽红,却固执的不让眼泪流出来。为了辰奕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如果今日在他嘴中竟然掏不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那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大的心思。
辰奕长长一叹,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回避,顿时感到一阵无奈丝丝的蔓延上来,他何尝不知晓轩辕妭对自己的心意,而且一厢情愿的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如果自己不能真心相待,只是勉强的应付,实在是有些过分,只是,若是将这些告诉她,却也难免让她伤心,权衡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游弋的清风突然打着旋在窗棂间穿过,打在少女身上,发丝轻轻飞扬,少女的容颜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氤氲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看着他,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却丝毫不能将那双唇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连贯起来,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只是“噗”的一声,让她原本清明的脑海,立刻变得混沌起来,她突然笑了,为了自己的痴迷与任性。
眼泪一行一行的涌出,浓烈的心痛在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眸中流出,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发觉,原来对辰奕的爱,已然这般深刻刺骨。而他的故事却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插进她的心底,那般痛,痛到无法呼吸……
她几乎无法挺直自己的脊背,绝望和心痛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却依然倔强的抬着头,咬着唇,红着眼,默默的站在那里,犹如一个受惊的兔子,失望,悲伤,疲倦,一一在心底滑过,最终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眼泪一行行的流下,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那些自以为是的自信和那些痴心妄想的希望已然全部破碎……
一口鲜血蓦然间喷洒而出,落在那白色的长纱上如同朵朵红梅,她终是绝望的倒了下去,单薄的身体好似秋风中的落叶,在冷风中孤独的飘零……
辰奕长长的手臂伸了过去,手指穿过长纱,却只来得及触及到衣衫的一角,那轻柔的长纱飘起,就如晚秋时分,天际上翩翩起舞的蝴蝶,挣扎着舞出自己此生最后一支舞曲……
辰奕在这边无可奈何的静候着命运轮盘的到来,而水洵美也在苦苦的探索着穿越时空的契机。
自从九死一生拿回这个太虚,自己已经不知道想过多少办法,可是太虚拿到了,自己的时空穿越计划却是始终没有太大的进展。毕竟当日辰奕穿越是因为正好遇到百年难遇的九星连珠,而这等天文奇观却绝非人力可以为之。无奈之下,水洵美也只有另辟蹊径,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待在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已经九天了,再这样熬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下去,安冉无奈的看着水洵美,心中却是涌上了微微的心痛……
“今天还没出来?”门口传来脚步声,不用说,肯定又是文泽来报到了。
“对啊!”头也不回,安冉答道。
“再这么下去哪能熬得住?”文泽无奈的走了过来,坐在走廊靠近窗口的椅子上,稍稍打开一点窗,点了一根烟,无声无息的坐了下来。
“你也真是的,每天过来报到,也不去说一声,我估计洵美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天天都来吧!”安冉无奈的说道,看着文泽,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他痴情吧,可是天天来了也不多说什么,说他不在意吧,偏偏每天还都来,真是搞不明白!
“说了又有什么用?!你觉得洵美的脑子里还能存别的东西吗?”文泽苦涩的笑了笑,烟雾缭绕间吞吐着一个个烟圈……
“那你还天天这样……”安冉一叹,这走火入魔的看来并非洵美自己。
“我爱我的,她爱她的,互不干扰总行吧!”文泽嘴角唅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温和淡定,又带着说不出的洒脱。
“啊?!”安冉一笑,眼角微微弯起,闪动着琥珀色的光泽“这也行啊?!你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文泽笑意淡淡,再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灿灿的灯光照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有着金色的光晕。一阵风吹来,扬起他轻柔的发丝,在他的脸上筛出一点点细小的光斑。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行为,看着水洵美天天执着的研究着时空穿越机,自己心中也是有些期盼,盼着她快点研究成功,也好在这无休止的加班中解脱出来,可是又隐隐的期盼着永远不要成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她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中,起码还能天天看到她。
沉默良久,他终于笑道:“你哪里知道,当我遇到水洵美以后,我才知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
而这一切,水洵美却注定没有听到,此刻的她还在研究室忙碌着,这些天一直在执着于设备的调试过程中,以太虚为坐标的穿越目标依然无法探寻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水洵美无法解释,却只能无止无休的尝试下去。
如果辰奕是穿越到了别的年代,或者是穿越到了一个普通人的身上,也便罢了,起码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他终归是可以等到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穿在了蚩尤的身上?!
自己虽然不是历史系的学生,却也是知道蚩尤是死在了逐鹿之战,逐鹿之战,逐鹿之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一旦开战,蚩尤死了,难道辰奕可以完好无恙的回来吗?水洵美不能赌,也不敢赌,眼下,也只能拼尽全力,只要有一线生机,也要拼一拼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文泽身边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安冉催促了几遍以后,见文泽始终不肯离去,心里虽然不忍,但是见他自己却甘之如饴,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再则,毕竟是自己上司的事情,自己强行干预也不合适,于是劝了几句以后,见没有什么效果,也便懒得理他,先一步回家了。
一束束乳白色的月光,将黑夜衬托出莹润的光泽,仿若一层层光弧投掷到整片天地,氤氲出浅薄的仿若形同实质的雾气,透着淡淡的银色光泽缓缓流动……
文泽静静的望着窗外,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什么时候,或许,这一宿又要熬过去了吧,看着身边放着的饭盒,终是一声叹息……
不知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只是,唯有坐在这里才觉安心,仿佛隔着这一堵厚厚的墙壁才能寻求到那片刻的慰藉……
“啊!”蓦地,研究室内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喊叫声,文泽一怔,那马上就要燃尽的烟头一抖,便掉落在文泽身上,昂贵的高定版裤子上立刻就烙下了一个圆圆的焦痕。只是,此刻他哪里顾不上这些,将烟头一扫,便直接冲进房间。
“洵美!”房间内堆放着杂乱的书籍,文泽适应了一下房间内幽暗的光线,才在书桌旁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水洵美蹲在那里,头发杂乱,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抱着头,形容憔悴,却又惹人怜爱。
“洵美”文泽慢慢走了过去,看着仿若受惊过度的小动物一样,把自己卷缩在一起的女子,心中涌上深深的疼痛……
“洵美”此刻的她憔悴的如同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肩头,苍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没有半点神采,浑身微微的颤抖着,如同一个颤栗的蝴蝶,文泽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纤细的身体的抱在怀中,那冰凉的肌肤将他的心也坠入冰渊之中……
“洵美,是我,别怕……”文泽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低低的抚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
“文泽……”或者是感受到身边的温暖气息,水洵美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泪水一行一行的,很没出息的潸然而下。
“没事了,没事了……”文泽轻轻安抚,那泪珠一滴滴滑下,在衣襟上落下深深浅浅的颜色,文泽只觉心都慌了,那盈满了泪珠的温厚大手,盛不下,挡不住。
他们靠在墙壁上,静静的依偎在一起,远处霓虹闪烁,高楼林立,熙攘街道上街灯照亮世人光怪陆离的万千样貌,弥散在沸腾的空气中,独留这一地的清冷……
“我刚刚梦到了辰奕,我梦到他在战场上被人杀掉了!”水洵美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双眼,仿佛只要这样,自己就看不到那血腥的一幕,她慢慢的移开手掌,抬头望向文泽的眼眸,迷茫的眼眸中透着仓惶“文泽,你是精通历史的,你告诉我,蚩尤是不是在逐鹿之战死掉的,是不是?”
低头看向怀中这个羸弱的女孩,风透过门缝吹散他的鬓发丝,拂过他清瘦的脸庞,却仍日显得清隽疏淡,他的眼睛淡静出尘,却溢满悲悯。这些天的苦苦煎熬,将她原本就纤细的身体熬得更加消瘦,他怎么忍心告诉他,蚩尤不仅在逐鹿之战被黄帝杀死,而且还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别怕,别怕,那只是神话故事!”文泽轻轻敲打着水洵美的后背,慢慢安抚道,眼眸中露出些许不忍。
“可是,我们现在难道不像是个神话故事吗?!”水洵美抬眼看向文泽,肩膀微微的抖动,纯挚的脸庞和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泪珠,仿若想要透过那朦胧的水光,在那双晶亮的眸子中看出些许端倪。
文泽心头一滞,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是的,如果说曾经自己不相信神话的话,当在蚩尤墓中见到那一刻起,自己已经知道,原来神话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原来那些故事都有迹可循。只是,即便如此,我又怎么忍心告诉你呢?
看着他,一颗心就那么一丝丝、一寸寸的沉了下去,仿佛沉入万丈深渊,沉入彻骨冰山,过了许久,她的视线终于从他的脸庞一点点下滑,划过他那冰凉的衣衫,如同一汪破碎的轻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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