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地处青川以北,交界韩国,自上一次的战役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韩的大军始终被压在凉州城以外三百里动弹不得。避难的百姓成群结队回归故里,凉州城也渐渐恢复了繁华的模样。
与其他地方不同,自打战乱以来,凉州城便只驻军队未设官员,这里职位最高的,是一个从不以面目示人的哑巴。说也奇怪,这营中上下除了副将袁弘城还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颜,听说他是因为面有疤痕狰狞丑陋才遮挡了脸,而聋哑则是天生,可就算这样,也不影响这凉州城里趋之若鹜的提亲者。
所谓乱世出英雄,越是纷乱的局势越是容易上位,难保一场战役下来就有人被提拔高升,一步登天,但凡有女儿的谁人不想嫁个好人家,所以这一个多月来郡守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袁弘城每日里应付媒婆,叫苦连天。
“云大哥,你好歹说句话啊,我是真的拿这些媒婆没办法了。”将当日收到的礼盒往桌上放下,袁弘城就着茶壶猛灌了一口水喝,外面艳阳高照,他这一头一脸的汗水却是被媒婆们给挤出来的。赟谦正批阅军中事务,听他抱怨也不说话,只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袁弘城登时急眼了,把那些礼盒一个个打开,撇去送的东西,单单将所附的画卷拿出,一幅一幅展开推到了赟谦的面前。
“你好歹看上一看,我瞧着倒真有容貌过人的,不定你就看到心仪的了。”
那些媒婆就跟军营里的岗哨一样准时准点,每天守着地儿的,他实在是不厌其烦,被缠得快要崩溃了。偏偏这人就是不愿看上一眼,他是好啊,对外宣称又聋又哑,可苦了自己天天打发那些嘴皮子能戗刀子的媒婆们,每次都跟过境的雁儿似的,几乎要被她们把雁毛都薅没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我也好回了她们,让她们死了心去。”
笔尖一顿,赟谦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或许,是真的已经有人了?”袁弘城捕捉到那一丝丝的不一般,兴趣盎然的凑过了身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讲真,旁人没见过云大哥的面,他却是天天看着的,云大哥怎么看也才二十过半,姿容俊逸,才华更是不用说,这样一个男人,若说没有心上人怎么都让人不相信,可是,却又从未见他提起过任何人,如此一想,倒的确有些奇怪。
不知他心中的那人是何等模样?能配得上他的,定也是一才华横溢的才女吧。
“我已经有娘子了,你便这般与她们说。”回应过后不再声响,赟谦低头继续批阅军务,袁弘城无奈的叹了口气,将那几幅画卷往盒子里胡乱一放,想了想,尤不死心的又凑了过来。
“云大嫂如今身在何处?待咱们安定了,把她接过来,这样这凉州城里的姑娘们也就死了心了。”
笔尖又是一顿,赟谦的心头有了撩乱。
“她……”
她如今身在哪里,怕只有一个人能给自己答案吧。
“她在我的老家,家中还有爷爷需要照顾,所以……”
“喔,原来是这样。”袁弘城点了点头,没有接着再问,眉目间却有了喜悦。
果然云大哥是有妻室的,难怪他对这么多提亲的人皆无回应,能得他这般全心全意对待的女子,定是他挚爱之人,他这般优秀,又如此专情,云大嫂应该十分幸福吧。
“那我回头把东西都退了,以后也不教人再上门说起。”他说完兴冲冲的出了门去,待房门关上,脚步渐远,赟谦低垂的双眸微微一动,慢慢抬起了头。
已经很久没有云城的消息了,皇上似乎很忙,忙到顾不上自己了。听说晋的军队也犯了边境,大郑如今两面迎敌,需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是,不知爷爷和兮飞现在在哪,皇上答应过自己不与他们为难,只要自己安守这里,他们就一定不会有问题。倒是子胥,打上次分别之后就没了他的消息,也不知他去了何处,人生百年,时光稍纵即逝,没有了自己的羁绊,愿他也能找到一份安宁和幸福。
起风了,今天的天气很好,适合策马。
起身到了窗边只手一推,看着蔚蓝的天空,赟谦的唇边渐渐浮现了一抹笑意。
无瑕,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呢……
你呢!
长苏城这几日已经翻了天,官兵走家窜户将整个城几乎抄了个遍,却依旧没有抓到逃走的那两个人。军营里也炸了锅了,谁都没想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大牛竟有这般狠气,到早拖出去的尸体比素日里受折磨死去的人数更甚。
囚犯们津津乐道,虽然当夜没有人看到发生的事情,可动静却都是听到了的,且人逃脱了是个不争的事实,这对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凕皿是个沉重的打击,大家权当是看一场好戏,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
城门自那夜起就已封闭,凕皿手下的驻军日夜巡防,城中更是只进不出,却依旧没有搜出蛛丝马迹。凕皿知道人没有跑出去,更知道这城里有人接应,可是找不出证据,他纵有怀疑也于事无补。
“大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这方圆百里我都派人搜查过了,药铺医馆也布了眼线,可是那两个人就跟消失了似的,无影无踪啊。”他此刻正低眉敛目的跟在卫琛身边,面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卫琛也好不到哪儿去,此次出京皇上说一定要带了孟白炎的人头回去,所以他才不顾道义暗下杀手,岂料现在人却跑了,这样一桩十拿九稳的事儿给办砸了,他又怎敢将折子奏上去。
“你说那夜来人对这城中轻车熟路,显然有备而来,可有此事。”
“的确是这样的,属下当时就怀疑他们是城中的百姓,可这里的百姓皆是安守本分胆小怕事之辈,且是这一拨搜查下来,也没寻到什么可疑的东西。倒是……”
“是什么,说!”卫琛颇为不满的锁起了眉。
“倒是这城中有一个人很值得怀疑。他并非这里的百姓,而是皇上三道金牌贬下来的官,属下对他的过往也不甚明了,大人从京中而来,或许,有所耳闻。”
卫琛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意,瞥了凕皿一眼后,冷冷笑道:“如此,咱们便来会上他一会,看他对这一事知情不知情。”
“大人知道我说的是——”
“白、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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