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锦绣》第216章 祖母离世

    芮若瑶看着宋嬷嬷踉跄而去的背影，心里也很是难过。初见面时，还觉得那是个威严、让人不敢亲近的长公主，后来慢慢接触，或许是爱屋及乌，或许是长公主面冷心热，只觉得她对自己越发亲近和关心，便似真是自己的外祖母一般，教会了自己许多为人处事、礼尚往来，虽然自己愚笨，每每学不会，可她从来没有责骂过自己，反而夸奖自己性善、纯真，就这么像祖母一样宠着自己。
    芮若瑶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从韩景恒的反应、宋嬷嬷的神情，她也能猜到一二，她的手有些发抖，药汁溅了出来。
    韩景恒连忙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接过碗。
    芮若瑶强忍泪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韩景恒没有回头，脸上还带着笑，“外祖母，喝药了，我试过了，不烫，”便似平常长公主偶尔闹脾气，他在哄她一样。
    可惜这一回，长公主没有反应，丫鬟扶着她半躺在自己怀里，药汁喂进去一些，流出来一些，这些日子便一直是如此，所以宋嬷嬷格外担心。
    韩景恒的心有些抖，虽然他嘴里不承认，但他心里很清楚，长公主的状况很不对。
    这个小时候对自己严厉，后来又对自己百般溺爱的外祖母，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了了。他的心跌落谷底。
    一碗药连喝带撒，很快见了底。
    韩景恒随手把碗放在身旁丫头端着的托盘里，“你们都出去吧，我陪外祖母一会儿。”他声音有些沙哑。
    芮若瑶离得近，她觉得似乎有些哭腔。
    等屋里的嬷嬷和丫环都退了出去，她从后面抱着韩景恒，“夫君，我在外面等你。”她松开手，走了出去。
    韩景恒压抑的心，有了些许放松，就像是经年被黑暗笼罩的人，突然见到了微弱的光明，他心里突然滋生出些踏实的感觉来。
    芮若瑶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把人都遣远些，自己坐在台阶上等着。
    屋里，韩景恒眼眶有些红，声音有些哽咽，“外祖母，”
    长公主还是没睁开眼。
    韩景恒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来，他不由低声说起话来。正有些悲伤的说着，突然听到声音，“你这个臭小子，睡觉也不让人睡安稳吗？”
    韩景恒这下真是流泪了，是高兴的，“外祖母，您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御医。”
    长公主拉住他的手，“景恒，别走，跟外祖母好好说说话，咱们祖孙好久没有这么说过话了，唉！一转眼，你已经这么大了。”
    韩景恒把长公主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好，外祖母想说什么、想说多久都行。”
    长公主有些无力地笑道，“刚才不是你一直在说吗？你再说，我听着。”
    韩景恒摇头，“刚才说得口干舌燥，不想说了，等外祖母好了，孙儿再好好给您说，外祖母，我让人给您端水来，润润喉吧。”
    “不了，景恒，你心里也清楚的，对不对？”长公主笑得虚弱，“外祖母，只怕时日不多了。”
    韩景恒眼角有颗泪滴下来，“外祖母，您只是喝醉了，头有些不清醒。过几天就好了。”
    长公主看着他的双眼，“景恒，我梦到你的母亲了，她问我好不好？问玉颜和你好不好？问其她人好不好，她笑得还是那么温暖和美丽，她说她想我了，其实，我也想她了。”
    长公主陷入了自己的思想中，她嘴角微扬，带着愉悦和从心底散发的欣慰。
    韩景恒轻唤，“外祖母。”
    长公主过了一会儿才看向他，“景恒，我也想妍儿了，我想去看看她，告诉她，你们都很好，让她放心。”
    韩景恒的泪又下来了，“外祖母，我有告诉母亲的，她都知道的，您不要去，我们大家都不想让你去。”他坐起来，搂着自己的外祖母，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泪。
    长公主笑道，“傻孩子，你母亲一个人太孤单了，而且，我也想你外祖父了，他竟然从来没有给我托过梦，我要去收拾收拾他。”
    她像个寻常拈酸吃醋的女子模样，韩景恒的心愈渐下沉，他朝外面喊道，“若瑶，若瑶，”
    芮若瑶听得声音，连忙跑了进去。
    长公主神色比刚才又好了许多，冲她温柔招手，“孩子，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等我哪天见了你婆婆，好告诉她，让她安心。”
    芮若瑶见得她脸上的喜色，泪就流了下来，“外祖母不喜欢若瑶了吗？还有家和，他还那么小，我和夫君什么都不懂，外祖母不想教我们了吗？若是我们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傻孩子，外祖母好好的，只是做了个梦，你要咒我吗？”长公主瞪着她。
    芮若瑶捂着嘴，跪坐在她床前，长公主和蔼地摸着她的头，与她轻声说话，韩景恒退了出去，走到门口低声吩咐。
    不一会儿，皇帝、皇后、长公主府的小辈们便都来到了殿前，远的也有人快马加鞭送信去了。
    长公主的两个儿子泣不成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羞愧地大哭起来。罗明成跟着跪在一旁，泪流满面，苏灵儿跪在他身边，低声呜咽。
    屋里一片悲戚，芮若瑶再也忍不住，扑到韩景恒怀里，小声啜泣。
    皇帝冲宋景珏招手。
    宋景珏红着眼眶上前，“祖母。”
    长公主点头，他没有叫自己姑祖母，而是随罗佳璇叫祖母，这是以罗家孙女婿自居，“以后好好待佳璇，她可是我第一个孙儿，自小也是金贵着的，我可是从来没叫她受过半分委屈的！你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
    宋景珏点头，“祖母放心，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待她的。”
    长公主点头，“嗯，祖母知道你也是个好的，以后多向你父亲学学，有心胸有气度，知人善用，朝堂、后宅都要处理好！”
    罗佳璇走过来，跪在床前，“祖母，”她哭得说不出话来。长公主的两个儿子不堪大用，两个儿媳也是唯唯诺诺，长公主怕家里的儿孙也没出息，亲自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祖孙感情自小便好，虽说把她嫁入皇室是为了巩固长公主府的利益，可她自己对宋景珏，也是有心思的，否则，长公主也决计不会让她嫁的。
    世家子女的婚姻，什么时候能自己选择了？尤其是女子，罗家其他几个孙子辈后来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嫁娶，唯有她，是先询问了她的想法的。
    长公主笑道，“傻孩子，哭什么，外祖母已是长寿了，又不曾吃过苦，只要你们都好，外祖母便瞑目了！”她又看向罗明成。
    罗明成哭着跪行到床边，“祖母！”
    长公主轻敲他的头，“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做什么？以后府里就要靠你了，抬起头，挺起胸，若是打理不好府里，小心我收拾你！”
    往常就是这么吓唬他的，罗明成每一次都是无可奈何的耷拉着脑袋，这一次却只有悲痛。
    人最痛苦的，便是无能为力。自小，便想着为长公主府争光，想要努力上进，可却学什么、什么不会，到最后，只能开了个青楼，总算挣了点钱，其他却什么也不会了。如今，祖母危在旦夕，自己也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逝去。
    苏灵儿大哭起来，“祖母，你不能走，你还没见到我的儿子呢，你怎么能走？你不是说要给我的儿子起名吗？可他现在连影儿也没有呢，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的？”
    “你生了，我就知道了，灵儿，好好照顾自己和明成、还有孩子，长公主府，我就交付给你们夫妻了，你们要用心打理好府里，照顾好其他人。祖母不求你们建功立业，只要健康、平安就好了。”长公主声音有些低了下来，屋子里的人心中一紧。
    韩景恒把叶青拉进来，推开罗明成。
    叶青把了脉，却没有说话，走到一边开方子去了。随后，就有药童拿了方子去煎药。
    长公主眼睛眨巴了下，又费了些力才缓缓睁开，声音透着些无力，“景恒，”
    韩景恒大手握住她伸出的手，“外祖母，我在，我在这儿呢。”
    长公主看向他，目光却有了些浑浊，“景恒，你是外祖母最能干的孙儿，以后，那些弟弟妹妹就都要仰仗你了，你要多教导他们，别让他们学坏了，”
    韩景恒点头，“外祖母，我知道，您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外人欺负了他们的，”
    “好好照顾若瑶，她是个好孩子，你没有看错，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待她，知道吗？”长公主叮嘱。
    芮若瑶眼睛都哭肿了，“外祖母！”
    长公主把他俩人的手放在一起，眼睛又朝其他小辈看去，罗佳璇、宋景珏、罗明成、苏灵儿全都走上前来。
    长公主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
    他们齐跪在地上，悲呼，“（外）祖母！”
    长公主的手滑落，阖上了眼睛。
    屋里响起各人的惊唤和痛哭。
    叶青大步上前，探了探鼻息，“暂时没事，只是昏迷了！留下几个人，其他都出去吧。”
    “你们几个小辈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乱哄哄的，让姑母都休息不好了。”皇帝大手一挥，其他人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