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萍水相逢的缘分,怎么就发酵成了这样浓烈的情感?着实莫名其妙,可感情本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晏破只飞快地略过一眼就收回视线,对楚帝作揖道:“晏破拜见楚国陛下。”
荀倩霞在和泽洛珅对视过后,才转向一旁的晏破。
她曾见过他。
在扬州,他帮她躲过了七皇兄的追杀。
男子眉眼极美,声音悦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完美,是少有的与泽洛珅站在一起而不逊色半分的人。
如果荀倩霞没有先遇到泽洛珅,也许会喜欢上他。晏破对荀倩霞一直有种特殊的吸引,好像冥冥中的指引,只可惜这份预感在与对泽洛珅的爱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渺小的她直接忽略了过去。
这时,晏破已经与楚帝寒暄完毕,开始了皇室成员自我介绍时间。
其余皇室成员在三年前的国宴上就已经认识了晏破,真正需要介绍的也就是今年才嫁过来的荀倩霞了。
泽洛珅道:“这是内子。”
这是晏破和荀倩霞的第二次见面,但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第一次。
毕竟燕国太子与姜国公主是不可能见过面的。
于是两人都装作不认识一般。
晏破拱了拱手,上身微弯:“太子妃。”
他并没有在太子妃前面加上一个“楚”字,也不知是在模糊什么。
荀倩霞屈膝回了一礼,眉眼轻敛:“燕太子。”
晏破这下更委屈了:“楚太子这话从何说起。本宫从燕国远道而来,是正正经经收到楚国的请帖的。”
泽洛珅淡声:“两月前,扬州。”
晏破眉眼一弯:“这是要秋后算账?”
风姿昳丽的红衣男子绕着清俊高雅的白衣男子走了半圈:“那来的可不只我一个,你这账要算很久,算起来也很烦,你不会那么做。所以,你只是在针对我。为什么?”说到这儿,他自言自语了一番,“因为她?”
泽洛珅眼眸微深。
对于晏破其人,泽洛珅没有任何偏见,甚至将他视为一位真正可敬的对手。但他们之间,却有一段纠缠不清的私人恩怨。
这恩怨,关于荀倩霞,关于晏破,也关于泽洛珅。荀倩霞和晏破都不知道,只有知天命的泽洛珅知晓。
那便是他们的姻缘。
姻缘自有天定。泽洛珅自窥得这份天机后,就觉得对晏破有所亏欠,好像抢了他什么似的。可谁规定人必须要按照天意来,人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不是么?
泽洛珅与倩霞相识在先,彼此相爱,倩霞本就是从身到心都属于他,他又怎能觉得他是抢了晏破的?那未免对自己太不自信,也对倩霞太不尊重。
泽洛珅之前确实一直忧虑着,因为人实在太难胜过天。越窥得天机,就越能清晰地认知到天道的力量。
可在感受到荀倩霞对他浓烈的爱后,泽洛珅觉得,自己再优柔寡断下去,未免可笑。如果她如此爱他,他都畏缩不前,那他便不配她的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世间的感情,天怎么会懂,那又凭什么让天来做决定。所谓天意,也不是没有被颠覆的可能。
只要他觉得对晏破有歉疚,那便说明他内心深处认可荀倩霞是属于晏破这一事情,那对一心爱着泽洛珅的荀倩霞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讽刺。
从那一刻起,泽洛珅抛下了对晏破的亏欠。
而在抛下歉疚之心后,晏破就只是个爱慕着荀倩霞的男子。
而男人对于情敌,一般是给不出什么好脸色的。
眼下倩霞要在宫里待很久,而晏破也在,碰面是必然的事情。泽洛珅相信荀倩霞的爱情,也相信晏破的人品,但他仍然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毕竟,吃醋乃是人之常情。
他泽洛珅再是神仙人物,沾染了情爱,也不过一俗人罢了。
“楚太子,你是担心——”我会勾走你的太子妃?
“我不担心。”泽洛珅打断了他未尽的话,“只是有点不高兴。”
“哦?”晏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白的回答,一时竟无言以对。
泽洛珅却没有再回答,径直走了过去。
他窥到的天机,就没必要告诉晏破了。而且他现在也已经决定把那个天机抛之脑后。
如果当初没那么多事去算她和晏破的羁绊,泽洛珅也不会纠结至此。从歉疚痛苦到下定决心放手一搏,期间的心路历程可谓漫长而艰辛。
晏破摸了摸鼻子:“不是说不给我带路了么?这会儿走这么快作甚,口是心非啊……哎!你等等我!”眼见泽洛珅都走的快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才匆忙追了上去。
……
晏破住的落雁居与马遥住的平沙馆格外近。平沙落雁,一听就是挨在一起的。只是马遥本就不怎么出门,一听活阎罗晏破住到了隔壁就更加低调了。
做皇子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够窝囊的。可没办法,陈国弱小,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倘若陈国强大,就算晏破是个真阎王,马遥也是不惧的,因为有底气。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
泽洛珅在给晏破领完路后就回到东宫了。已经有两国的使臣到达了楚国,其余的也都快了,他要准备的事情数不胜数。
而荀倩霞,则是在皇宫里住了下来。除了每隔三日就要抽空回去治疗南淮,她会在宫里一直待到生辰宴。
虽然没有泽洛珅,荀倩霞也没闲着,她还能去冬鸾宫找泽梅。偶尔能在倚梅楼里遇到泽允和泽淳,好像是在很久前泽梅充当医女治了泽允一回头疼起,这三人关系就突飞猛进了。当然,荀倩霞也听过这件事,知道泽允当时纯粹是装头疼为了吸引泽淳注意,泽梅只是当了一回助攻。
如今泽梅在这宫里不再是个透明人,真正成了透明人的反倒是泽雪。
泽淳亲近了泽梅,也就疏远了泽雪。泽梅变强势后泽雪不敢再告黑状,连跟楚帝都交集都淡了,在外人眼里就是失宠的迹象。生母孙贵嫔是个只重利益的,宫人也是见风使舵的,唯一对她还算温和的大皇嫂成王妃被废,泽雪现在是真正的一个知心人都没有。
泽雪看似天真实则最是高傲,瞧不起那些官家小姐,因而也没什么伙伴。每次见荀倩霞、泽允、泽淳来找泽梅时,泽雪都会命人关上听雪阁的大门,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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