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强和计市长的车,抵达黄浦江畔的嘉盛大厦时,已经有一个办公室的小伙子等在楼下,“计市长您好,”小伙子帮他拉开车门,态度很热情。
“欢迎您的来访!冯总和金总正受邀去会见本市的领导,他让我转告您,那边会见结束后,马上回来见您,”
“理解理解,”这一点计市长是真理解。
冯一平在省里的时候,不是也会见了书记和省长吗?以前他见这样的领导,可能还要提前预约,现在应该是他到了一地,当地这样级别的领导,会主动要求跟他会见。
“那计市长,丁总,请随我来,”办公室的小伙子,带着他们俩朝里走。
但是,这个大堂?计市长看了就是一愣,他看了旁边的丁强一眼,后者也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大堂里此时真是比有些演唱会还要热闹,同样有不少举着大牌子的人。
和明星的粉丝一样,有些人举着的牌子上面,同样表示对冯一平的支持,包括他刚回国那天发表的言论。
更多人举着的牌子上面,是推销的,有“冯总,给我五分钟,还你一个大蓝海”这样阿基米德式,但至少看起来对冯一平有所了解的。
更多的则是“冯总,我有可以获得诺贝尔奖的重要发现”,“我有能改变世界××领域格局的发明”等,这样耸人听闻的标题党。
面对这般景象,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计市长由衷的表示,自己也真的是开了眼界。
“大堂那么热闹的情况,是一直都有?”在电梯里,他问那位小伙子。
“平常也会有,但真没有这几天这么集中,”丁强说。
计市长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冯一平这次回国,头上的头衔,已经由内地首富,变成了华人首富兼亚洲首富嘛。
“丁总,你在金属制品厂,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
“呵呵,还真是有,这些年,原来经常会有一些自称是冯总亲戚的人找到厂里,现在找上门来的人,更多的则自称是冯总的同学,”
“那是不可能了,”计市长想了想便摇头。
冯一平家的亲属关系,他很清楚,亲戚也都集中在五里坳镇内,不会舍近求远的不去冯家冲找他爸妈,而跑到市里来。
同学也是一样,他小学和初中的同学,都来自五里坳,不会大老远的跑到市里,至于高中的同学,在市里的确实有。
但冯一平在市一中的那些同学,虽然并没有都像他样,考上了清华北大这样的名校,但多数也还是进了211这样的学校,不至于在毕业一两年以后就混到混不下去,要去找同学的地步。
“对,我们原来还做些登记,后来冯总专门做了批示,对这样的事,一律不予理睬,”丁强说。
计市长刚好看到,丁强的眼里,好像有些嬉笑的意味,却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丁强想到的是,那一次,居然有一个长得确实还有几分姿色的姑娘,带着一个孩子找到厂里,说那是冯总跟她的孩子,弄得他当时还蛮紧张的……,只是这样的事,就不好对市领导提起。
“这也算是有我们中国特色的现象吧,”计市长说。
…………
半个小时后,冯一平他们还没回来,但在嘉盛大楼的会客室内,由丁强陪着的计市长,并没有任何不耐。
让人等和等人,对于他们这些官员们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施或者受,他们都有过。
并不是只有在拜会高级别的官员时才会等,在首都各部委,别说他这样一个市长,就是省部级的干部,同样有在一个处室前面排队的时候。
而看现在这样国进民退的大趋势,今后一段时间,向他这样主管经济的市长,为了一些项目的审批,怕是会更需要朝首都跑,将来会有更多的机会看一些处长的脸色。
因此虽然在有些时候,还被说成是年轻,其实已经年过五十的计市长来说,对于求见冯一平这样的人物,觉得等上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并没有什么。
何况冯一平,此去是会见本市领导,而但凡有一把手在场的会见,有时临时延长一段时间,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他们有资格在有些时候可以随性一些,自己在市里时,不是同样做过这样的事?
更别说这里的招待,比自己所住的酒店还要好,还有丁强这个嘉盛的一方老总陪着,计市长并没有觉得受到了怠慢。
老实说,这到了外地,他这个市长的时间,其实还是很宽松。
“丁总,好像冯总近年来去金属制品厂的机会不多?”他问丁强。
“早几年的时候,冯总一年平均要来两次,这两年,市长你也知道,他工作的重心,很多都放在国外,在国内的时候,要处理的工作也越来越多,来厂里多的,是一直在省城的梅副总裁,”丁强说。
计市长就有些明白,这个在自己眼里,这个在市里的老百姓心目中,非常好的公司,在冯一平心目中,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不禁让他有些汗颜。
在市属几个区县里,像金属制品厂这样效益良好,尤其是还能赚外汇的工厂,真是没有几家。
值得称道的是,金属制品厂出口的产品中,有不少是为麦当劳、西尔斯这样的世界知名公司配套,市里也由此难得的有世界级的知名公司来考察,这就更让大家看重金属制品厂。
普通人要是有一家这样的工厂,那也算是功成名就,而这对冯一平来说,估计是属于可有可无的哪一类公司吧!
“其实我觉得,厂里应该多邀请冯总去看一看,”他委婉的建议。
“冯总虽然没到厂里,但他们村有不少人在厂里工作,所以他其实很了解厂里的情况,”丁强不知道是不清楚计市长那话的意思,还是故意装糊涂,一本正经的跟计市长解释。
计市长为什么热衷让丁强邀请冯一平去市里?因为那样,作为地主,他们就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触冯一平嘛!
这也是他和一众市领导觉得很不爽的地方。
冯一平回国,但凡是回五里坳,必然要经过市里,不过,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经过,都不会进城,直接从城外的国道上经过,都不知道他经过的时候,会不会看上市里一眼。
他的投资也和他的行程高度吻合,在他停留的多的地方,省城和五里坳,投资也多,其它只经过的地方,那就只有经过,少有落地的投资。
这些年,看着嘉盛在省城、在五里坳的投资越来越多,他们这些人,眼红啊,着急啊,心焦啊!
他们也不是没找过梅义良,但他滑的很,什么投资的事,他做不了主之类的,没办法,他们只有来直接找冯一平。
他正想着,是不是把这些话挑明了跟丁强说,看到冯一平带着一行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隔着老远就在笑,“计市长,抱歉让你久等!”
…………
照例的恭喜道贺之后,计市长笑着半开玩笑的说,“一平,我得代表市里的父老乡亲给你提个意见,”
“市长你说,”
“按理,你高中三年,还有中间休学一年,有至少三年多的时间是在市里度过,那也是你正式开始创业的时候,比如现在发展的这么好的有佳,就是在市里起步,市里应该是对你很有意义的一个地方,你怎么现在几年都不回去看看?有人就说,难道我们的一平,成了首富之后,就忘了这个地方?”
因为是正宗的市里人,方颖芝也留下来参与会见,此时心说,你还漏说了一样很重要的,也是在市里,冯一平最终和黄静萍确定了关系。
“市长你批评得对,这两年,我确实很少去市里,这次不行,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去市里,去拜访你和其它领导,但也请市长你理解,现在的很多时候,我确实是身不由己,”
“理解理解,我那只是玩笑话而已,我们大家从新闻和媒体上,看到一平和你的公司发展得这么好,大家都很为你高兴,”计市长说。
“谢谢,谢谢,”
“你前些天的发言,我们也看到了,那些挑起这个话题的专家,真的是居心不良,为了一己私利,给我们的改革开放制造障碍,其它地方我们没办法,但是我们市,一定不会被他们吓到,会继续大力推进国企的改革,我这里有个单子,希望能得到嘉盛的参与,”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准备好的文件夹来。
本来他们其实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敢在这样的时候还推进国企的改革。
但是,当他们几个领导,仔细的看了当初嘉盛收购频临破产的金属制品厂的相关资料时,发现他们担心的那些问题,完全不是问题。
当时还并没有现在壮大的嘉盛,他们的所作所为,放在显微镜下看,也找不出侵占国有和集体利益的地方,反而是主动给国家让利,是真正的替国家和集体分忧。
现在的嘉盛,和当初相比,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应该会更在意这些方面,而且当初的那个乱摊子,现在发展得这么好,这样的结果也极具说服力。
冯一平只翻开象征性的看了一眼,“谢谢市里的厚爱,我们一定会认真研究,尽快给市里一个答复,”
既然都知道冯一平连效益那么好的金属制品厂都不太看重,计市长对冯一平所说的“认真研究”,并不抱有太大期望,好在他今天前来拜访,主要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一平,你也在市里呆过那么长时间,知道市区有很大一部分地方,尤其是l区一到汛期,就遍地是水,”
计市长这个说法稍有些夸张,其实也只有在类似98年的大洪水时,市区才会有很多地方积水。
“本届政府,已经把这个问题,当成了头等问题来抓,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可以吗?”他指着会议桌问。
“当然,”方颖芝帮他把桌上收拾干净,腾出一大块地方,放他带来的地图。
“你看,”计市长首先指着地图上市区的北面,“这里,会是我们市的安居工程的规划用地,除了改善市民购房的需求,也用来安置我们希望拆迁的这一块的居民,”他指着l区说。
“而被拆迁的这一块,我们计划整体把基础抬高,打造一个以商业步行街为主的商业中心,我们做过调研,这个商业步行街建成之后,可以辐射到周边至少两百公里的地区,”
冯一平已经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些年,和成立开发区一样热的,是各地纷纷上马步行街,没想到市里也有这样的想法。
计市长没有留意到冯一平的情绪,继续十分热情的向他介绍步行街的具体设置,看来这个项目他十分上心,整整说了十多分钟,“……步行街建成之后,不但会极大的改观市区的市容市貌,也能极大的带动市里商业的大发展,还能促进就业,只是,不瞒你说,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资金,”
“计市长,对不起,我们对所有以对外销售为主的地产开发,没有任何兴趣,”不等他把话说完,冯一平就直截了当的说。
计市长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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