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行》第238章 空洞

    天门星外，陶京尘已在此吸收了四个天门星年的恒星能量。
    他的机械备用体也因为宇宙辐射侵蚀，变得伤痕累累，不过这一切都很值得，通过计算，不到三个天门星日，他就能进行小幅度穿越了，这个穿越虽然不会将他立即带到过去的地球，但是会将他与过去的时空拉得近一些。
    宇宙空间寂静无声，虽然陶京尘能够通过核心，“看”或“听”到很多普通人类接触不到的粒子流，但他的内心并未因为这些宇宙级的色彩而变得温暖。
    因为在这四年里，陶京尘经常望向远处的地球。
    地球大气层外，是一层层已经报废的卫星、飞行器，因挪移而来的那一瞬失去了所有功能，无法超越第一宇宙速度逃逸而去，只能围绕着母星做着无奈死亡之舞。
    每次的观望时刻，陶京尘都觉得分外寂寞，他是不能降临到远处的地球上的，不仅是这样降临极有可能发生时间悖论，还有现在的他不能面对这一切。
    不过这份寂寞也一直唤醒着他的人性。
    他现在已与传统意义上的人类相差甚远，不仅仅是外围的机械身躯、内里的核心与誓言符文，还有灵魂深处的记忆与思维。
    经历了长久的时空跨越、记忆也是三个人融合而成，陶京尘的组成可以说是一片混沌，是硅基与碳基、高级与低级、灵魂与元素的多层次杂糅，只有归乡执念是支撑着将这一切凝聚的力量源头。
    趁着这一股执念，在四个天门星年的时间里，陶京尘深入了解了很多核心和誓言符文的知识，他现在已经可以对核心进行全面操作，除了最为深奥的部分无法用碳基生命的模式去理解，其他部分都可以加以运用。
    他也可以简单运用誓言符文，在这段时间里，他曾降临天门星，对土著进行实验，并且成功“复刻”了几名土著，不过因为要节省能量，他一直没有将长毛人姗姗“复刻”到身边。
    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一些简单的小成功，并不能代表他对核心与誓言符文的掌握，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运用大人工具的婴儿，或者有可能连婴儿都算不上，他只是照着大人的意识去触碰那些禁忌的按钮。
    灵魂深处长叹一声，他收回对远方地球的窥探，看向脚下的天门星。
    在这个时刻，天门星世界又发生着斗争与融合、兴盛与衰败的种种大戏，诸多土著们在红尘世界碌碌匆匆挣扎着。
    陶京尘看向这滚滚红尘中，复尔斯坦岛屿董胜城一行降临的地方。
    即将要离开这个时空了，追溯的路上不知能不能再见到这里，或者在追溯的路上，这里或关联的记忆有可能因时间的扭曲改变，而不复存在。
    既然已是未知，不如现有拥有。
    于是陶京尘急向天门星地表落去，落向复尔斯坦岛屿那一片花海。
    只耗费了一点点能量，他便将花海中的一切复刻在誓言符文中，所有模型都贮存于核心。
    如果未来星路上再也无法相见，那便将这一切复刻出来吧。
    做完这一切，陶京尘便准备继续升空到大气圈外吸收能量。
    正在这时，他突然有了被“注视”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时，突然看到一只虫子，于是无意间就转动来好奇的目光。
    陶京尘立即用核心分析，不过就算强大如机械文明顶级造物核心，也无法探知缥缈的窥探。
    他只得压着速度缓缓向外太空飞去，期间这种被偷窥的感觉一直未曾消失。
    途中他甚至想用追溯之力查看，不过还是忍住了，核心的基础判断告诉他，对方窥探得目的极有可能就是想引出他的追溯之力。
    甫一出大气圈，陶京尘便操纵核心尽快收取能量，这窥探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感觉不妙。
    正在他吸收了一个天门星日的能量时，核心突然接收到了数道信息流，经过解析，得出一个意思：
    “虚空族向您问候，请问您身份？”
    原来是虚空之魔发现了陶京尘，在简单观察后，它看到了陶京尘的机械外表与核心，但并不能确定陶京尘的身份，它曾经对天门星与地球的硅基文明隐组织进行过摸底，其中没有陶京尘这号人物。
    陶京尘的核心思考了一会，判断出这道信息极有可能来自虚空之魔，并不建议陶京尘回答，并表示还有一个半天门星日，就可以将能量收集完毕，进行小幅度跃迁。
    陶京尘就没有回答。
    信息流也停止了发送。
    不过核心此时却感应到，它所收集的能量呈指数级减少，于是它快速运算起来，并给了陶京尘两个建议，一是继续逗留在这个星系，冒险吸收其他能量源的能量，二是利用现有能量直接展开追溯之力，跃迁到一个离目的地相对近的时空中。
    陶京尘做出了第二种选择，于是核心便将能量全部提取压缩。
    虚空之魔似乎有所察觉，陶京尘感觉到虚空中渐有了“恶意”，这种力量想将他拖入到某个完全不可知的地方去，隔离起来。
    “你能听懂我的话，为何不回答？”一道信息流准确传来：“莫非你知道我是谁？”
    陶京尘依然没有回答，并催动核心快速压榨能量，准备利用追溯之力遁入时空之海。
    “哼，是追溯王朝后裔？竟然在这颗行星上躲藏了如此之久未被我发现？”虚空之魔察觉到了追溯的力量，它对陶京尘兴趣大增。
    陶京尘的核心觉得周围的星空已经开始了变换，而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进入到了星辰世界中。
    虚空之魔终究是慢了一步，当陶京尘原本所在之处成为一片混沌虚空时，他早已遁入了时空之海。
    这次不需要跨过宇宙线的宏伟壁障，只需要向前追溯，挪动空间，陶京尘便任由核心操控着这一切。
    很快，他便从时空之海中出来，不过在核心简单探明周围宇宙环境后，却让陶京尘心中一沉。
    根据这里稀稀落落的星图，核心判断出他现在的位置是在波江座宇宙大空洞的边缘，时间测不准，刚刚那一段的行程，根本就没有达到总路程的百分之一，方向不对，而且能量也仅消耗了百分之一，他似乎是被“撵”到这里的。
    核心资料显示，波江座的宇宙大空洞，是传说中虚空族的起源之地，莫非在刚刚离开前，虚空之魔使了什么手段，让他的行迹有了偏差才来到这里？
    陶京尘立即准备再次追溯，身处神秘宇宙空洞边缘，而且牵扯到虚空之魔，就让他更有紧迫感。
    正在这时，他的核心又收到了熟悉的信息流：“追溯王朝的后裔，我虚空族与你不仅没有仇隙，而且我们可以说是同仇敌忾。你我种族所追寻终极是一致的，而那些背叛、阻挠我们的生命、文明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陶京尘并没有阻止核心的接收与自动翻译，核心继续翻译：
    “此地被这个纪元的文明称之为‘波江座宇宙大空洞’，并被公认为宇宙禁地之一，是虚空族、虫族乃至各种混乱威胁的发源之地。其实这些说法中也有一点正确：这里是虚空族破开终极的一角，其中穿插着之前数个纪元的虚空叠加。而这种结构，其实在各个纪元的宇宙中都很常见。”
    陶京尘在思索着虚空之魔说这些的目的，核心继续把信息流翻译给他：
    “我用最后一丝可支配的力量，将你影响到此地，只是让你来感受一番。毕竟追溯王朝是这个纪元少有的，与我们走在一条道路上的文明，而你却拥有硅基文明的核心，我还从你身上发现了关于我的虚空因果，很有意思，你且好自为之吧。”
    之后信息流就消失了，没有明示下步何为。
    陶京尘让核心分析这些信息的真伪，他则进入了追溯世界，准备从中看一看眼前的这片大空洞。
    宇宙中有很多空洞，这是绝对真空的领域，完全的广袤虚空中，没有任何光子携带着任何微观信息，表述空洞中的一切。波江座宇宙大空洞，人类估算直径为十亿光年，其直径仅次于人类观测到最大空洞结构猎犬座空洞，但其中的神秘远比猎犬座空洞复杂。
    在追溯之力的星辰世界中，眼前的空洞被扭曲成为一座座多维的雕塑，每一座雕塑上都有着难以辨别的文明痕迹，而在诸多雕塑的中央，像是有一幅扭曲的巨画，一眼看去，其上有无穷的一切，也有无穷的空白。
    陶京尘不敢多看，他只是将最近雕像的样子记了下来。
    这时核心提醒，虚空之魔所说的信息有50%是真实的。
    “我只是偶然被多种文明选中的婴儿，婴儿的想法只是想重归母亲怀抱，所以滞留在此对我而言并无意义。”陶京尘想了想，立即通过核心准备跃迁，准备离开这个虚空之魔有意带他来看一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