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归云庄上,陆冠英请那老者在前厅坐下,飞奔入内报知父亲。
不一会儿陆乘风坐在竹榻之上,由两名家丁从内抬了出来,向那老者作揖行礼,说道:
“不知高人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那老者微微一欠身,也不回礼,淡淡地说道:“陆庄主不必多礼。”
“敢问老伯高姓大名?”
那老者道:“老夫姓裘,名叫千仞。”
陆乘风惊讶道:“敢问可是江湖上人称铁掌水上漂的裘老前辈?”
裘千仞微微一笑,一捋胡须说道:“你倒是好记性,竟然还记得这个外号,老夫已有好多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只怕别人早忘记了。”
“铁掌水上漂”的名头早年在江湖上非同小可,陆乘风知道此人是湖南铁掌帮帮主,本来雄霸川湘,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封剑归隐,时日隔得久了,江湖后辈便都不知道他的名头,见他突然这时候到来,好生疑惑,问道:
“裘老前辈驾临敝地,不知有何贵干?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当得效劳。”
裘千仞一捋胡须,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总是老夫心肠软,尘缘未尽……嗯,我想借一个安静的地方做会功夫,咱们晚点再慢慢细说。”
陆乘风见裘千仞神色间似乎没有恶意,但总放不下心来,问道:“老前辈路上可曾撞到黑风双煞么?”
裘千仞眉头一挑,疑道:“黑风双煞?这对恶鬼还没死吗?”
陆乘风听了这一句话心中大慰,说道:“英儿,请裘老前辈去我书房休息。”裘千仞向各人点点头,随了陆冠英走向后面……
陆乘风虽然没有见过裘千仞的武功,但素仰他威名,知道当年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在华山绝顶论剑之时,也曾邀请过他。
因裘千仞有要是在身,未能赴约,但既受到了邀请,自是武功卓绝的一流人物,纵然不及王重阳、欧阳锋等五人,谅亦是相差不远,有他在这里,黑风双煞定是不能为恶了……
陆乘风又向黄蓉、汤子澈等人道:“五位还没走,真好极了!这位裘老前辈武功极高,常人难以望其项背,天幸今日凑巧到来,我还忌惮什么对头?
待会五位请在卧室中休息,只要不出房门,就无事。”
陆乘风之言郭靖、黄蓉、杨念慈都听在耳里,只有知道真相的汤子澈和舒十七却是嗤之以鼻,这“裘千仞”就是一个打着自己弟弟名号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哪里武功极高了……
不过这“裘千仞”的骗术还真是高超,若不是舒十七提醒了一下,只怕自己也要被他给骗过了……
黄蓉微笑道:“我想瞧瞧热闹,成吗?”
陆庄主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就怕对头来的人多,在下照应不到,误伤了几位……好吧,待会儿几位请坐我身旁,不可远离。
有裘老前辈在此,鼠辈再多,又何足道哉!”
黄蓉拍手,欢快的笑道:“我就爱瞧人家打架,那天你打杨康真是好看极了。”
陆庄主道:“这次来的是教杨康功夫的人,本事可比他大得多,因此我担了心。”
黄蓉疑道:“咦,陆庄主你怎么知道?”
陆庄主解释道:“黄姑娘,武功上的事儿,你就不大明白啦,杨康以手指伤我英儿小腿,便是用手指在骷髅头顶上戳五个洞孔的武功。”
“那我知道啦!王献之的字是王羲之教的,王羲之是跟卫夫人学的,卫夫人又是以钟繇为师,行家一瞧,就知道谁的书画是哪一家那一派。”
陆庄主笑赞道:“姑娘聪明绝顶,一点便透!只是我这两个对头奸恶狠毒,比之于钟王,却有辱先贤了。”
黄蓉一手拉着郭靖的手,一手拉着杨念慈说道:“靖哥哥,念慈姊姊咱们去瞧瞧那白胡子在练什么功夫。”
陆乘风惊道:“唉!使不得,别惹恼了他。”
黄蓉笑道:“不要紧。”站起身来便走。
陆乘风坐在椅子上行动不得,甚是着急:“这姑娘好生顽皮,这哪里是偷看得的?”只得命庄丁抬起竹榻,赶向书房,要设法阻拦,只见黄蓉、郭靖、杨念慈已然弯下了腰,俯眼在纸窗上向里张望。
而汤子澈和舒十七两人站在三人身后,无奈的摊了摊手……
黄蓉听得庄丁的脚步声,急忙转身摇手,示意不可声张,同时连连向陆乘风招手,要他过来一起偷看。
陆乘风生怕要是不去,这个小姑娘发起娇嗔来,非得惊动了裘千仞不可,命庄丁放轻脚步,将自己扶过去,俯眼窗纸在黄蓉弄破的小孔向里张望,不禁大奇!
只见裘千仞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嘴里正喷出一缕一缕的烟雾而连续不断!
陆乘风是武学名家弟子,早年随师傅黄药师学艺之时,常听黄药师说起过各家各派的高深武学,却从未听说过口中能喷烟雾的,便不敢再瞧,一拉郭靖的衣袖,要他别再偷看。
郭靖尊敬主人,同时也觉得不该窥人隐秘,站直身子,牵了黄蓉的手,随陆乘风来到内堂……
黄蓉嬉笑道:“这白胡子装得老气横秋,其实我瞧年纪也不真大,他好玩得紧,肚子里生了柴烧火!”
陆乘风驳道:“这你又不懂啦,这是一门厉害之极的内功。”
黄蓉诧异道:“难道他嘴里也能喷出火来烧死人吗?”这句话倒非假作痴呆,裘千仞这般古怪功夫,黄蓉确是极为罕见。
陆乘风道:“玩魔术、变戏法,确有吞刀吐火那一套,但那也只是骗人,喷火不能伤人。不过既能有如此精湛的内功,想来摘花采叶都能伤人了。”
陆庄主见裘千仞有如此功力,心下大慰,命陆冠英传出令去,派人在湖面与各处道路上四下巡逻,见到形象奇特之人,便以礼相待,请上庄来;又命人大开庄门,只待迎宾……
到得傍晚,归云庄大厅中点起数十支巨烛,照耀得似如白昼,中间开了一席酒席,陆冠英亲自去请裘千仞出来坐在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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