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咸昱对安娘和许氏之间的“对决”不安极了, 他不敢纳妾, 怕安娘大怒,打断腿算好的, 让他不能人道他都觉得安娘可以做出来。
在他的内心, 安娘的恐怖是谁都比不上的。这一切都源于对方脸不红气不喘就能把他抽得死去活来,源于被对方捆了一夜手脚麻木的后怕, 更源于安娘曾经表现的,对他是好是坏浑然不在意的态度, 仿佛他太过分了,安娘随时能踢开他过自己的好日子。
越是了解安娘,他越发现安娘的倚仗之多,背靠诚亲王府,在新皇那里挂着名, 手握整个岳府的财产, 有个深得帝心的世子哥哥,有个亲如姐妹的安平郡主,安娘完全可以没有他,但是他如今离不开安娘。
他喜欢安娘对他温柔的样子, 喜欢安娘尊重他的喜好,喜欢有问题找她就能解决的安心,喜欢有了家心中终于有了目标并为此奋斗的踏实,他喜欢现在的日子,就好像从前喜欢遛鸟斗狗的生活,就算亲爹亲娘来了也改变不了他。
可是杨咸昱对安娘没有信心, 要是被他娘一气,安娘一怒之下把帐算到了他的头上,他岂不是哭都哭不出来?
说来说去,娘啊娘,你为什么不肯让我过好日子?瞎折腾什么?
一整天,杨咸昱呆在工部心在家中,忐忑不安害怕天色暗下来,又急着天色暗下来。
而被杨咸昱记挂的安娘,一早带着踢腿踢得摇摇晃晃三步一摔的女儿练完武,陪着她吃好了早饭,让秦妈照看囡囡玩耍,自己梳妆打扮完毕,往尚书府而去。
听到安娘上门的消息,许氏暗骂儿子没出息,一个晚上就把消息捅了出去,对于纳妾之事更加坚定。
安娘进门没有任何异样,规规矩矩地请安行礼,还带了新做的点心给许氏和大哥的孩子。
许氏看都没看一眼,任点心放在桌上慢慢凉透。这些年,许氏从原来惊喜舞刀弄枪的儿媳也会做点心孝敬,到现在习以为常甚至厌乌及乌。安娘在她嘴里以前是小五的媳妇儿,如今是姓岳的。
安娘一点都不在意,她送点心是她做得到位,许氏吃不吃不影响她的“孝顺”。
“听相公说,婆婆帮他找了一位官家的小妾?”安娘笑着说,脸上不见任何不满。
许氏满心战斗的准备,见她这么软和的态度以为她终于示弱了,心里满意,深觉自己做得对,过去就是太捧着岳安娘,让她得志就猖狂。
“你嫁过来已经快五年了,除了生育一个女儿,不见半点动静。我看你可能命中注定只有大姑娘一个,小五不能无后,还是趁早开枝散叶才好。”许氏端着架子说。
安娘身边的碧影刷地变了脸色,老夫人的话太过恶毒!
安娘却不见半点怒容,依旧带着微笑:“婆婆考虑得有理,我要是真的不能再生,相公想要儿子只能生庶子了。婆婆何必防备我呢,庶出之子,百年后得一分家产都是顶天,当小猫小狗养着也容易,我如何会反对?”
许氏怒气升了上来:“庶子也是小五的儿子,是你这个主母的儿子!你要是敢苛待庶子,就是不贤!你仗着皇家赐婚放肆,可也要想想你们岳家的名声!”
安娘作出恍然的表情:“原来我也要对庶子很好啊?”
许氏不知她表情真假,但心中越发鄙夷她没有大家教养。
“那我是误会了。我以为婆婆对相公有求必应,而二哥四哥无人帮衬,相公养成了二世祖的性子,四哥为了科举瘦得风吹就倒……如此种种是婆婆心疼相公,不在意庶子,原来正好相反吗?”她伸手拍拍自己的嘴巴,“看我,竟然误会了这么多年,原来婆婆是爱之深责之切,反而对相公不上心所以任他不学无术?”
许氏被她一句句带刺的话堵得心肺疼,重重一拍桌子,指着她高声:“你这是说我苛待庶子?”
安娘眨眨眼,一脸无辜:“没有啊,婆婆见谅,我这个亲娘只教了十年,太后娘娘诚亲王妃教养了六年的孤女,实在不懂什么大家规矩。”
许氏咬牙:“你拿太后王妃压我?”
安娘一脸茫然:“婆婆这话从何说起?”
许氏不和她装糊涂,单刀直入:“不管你是谁教养的,你不能生就不能阻止别人生。小五如今是四品官员,身边同僚哪个像他这样,膝下无子,头上顶着惧妻的帽子,他在外头交际如何做人?你身为妻子不为他着想,你顾着自己一时爽快,你配做主母吗?”
碧影被许氏骂得都快哭了,仿佛许氏骂的人不是安娘而是她一般,她有满腹委屈,却不能替自家小姐辩白。
她想说杨家是白眼狼。当初你们抄家是谁接济了你们?二老生病是谁精心照料?近半年的吃喝住行,都是用的谁的银子?杨咸昱当年是什么模样?有今天的四品官是谁出的力?草包一朝上了天,就忘了当初是谁出的力吗?老话说,喝水不忘挖井人,杨家踩着岳家步步高升,反而还要怪挖井人不配?
碧影泪珠在眼眶打转,神色愤愤不平,安娘却坦然自若,反而一幅“我明白了”的模样,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哦,我明白了。婆婆是觉得相公如今的日子配不上他的官位。”
许氏很自然地点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对小五呼来喝去!”许氏哪里知道这么多,甚至她早就习惯了安娘嫁进来后得体温和的模样,忘记了当初她的恶名。安娘对杨咸昱的管教她不知道,但即便不知道,她还要指责安娘对杨咸昱太过“不尊重”,巴不得儿媳对儿子唯唯诺诺百般顺从。
安娘了解地点头:“儿媳明白了。那晚些时候我就去找诚亲王世子,求他和皇上说说,相公的四品官还是撤了吧,几品的官不能纳良妾来着?七品还是八品?保险一点,还是八品吧!”
许氏勃然变色,蹭地站了起来:“岳氏!”
安娘淡定地抬头,嘴角依旧带着笑:“婆婆别急,相公的官没那么重要,不就是研究那些物件吗?我府里还有好几位呢,我举荐他们去顶替相公,再不行,我亲自研究,无偿捐给朝廷,只要相公啊,安安稳稳在家陪着我和囡囡,哪儿也别去,一个女人也别纳就成!”
许氏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安娘说的真假。想想儿子出息都是安娘嫁进来以后,难保背后不是安娘在出力……而且当初第一次赏赐,也是诚亲王世子牵的线,这其中……
安娘还在说:“对了,相公不是喜欢鸟啊狗啊鸡啊,我可以让他再养起来,喜欢蟋蟀我找人陪他玩,还有蛐蛐儿!反正啊,我就一个女儿,备好了她一辈子的嫁妆,多余的家产,那就都供相公玩乐吧!婆婆你说好不好?”
许氏脸色紫涨,好久后憋出一句话:“你这是要养废了他!”
安娘诧异:“婆婆以前不是这样养着他的?为何如此说?难不成婆婆真的不亲亲儿反而对继子用心良苦?婆婆大善!”
许氏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指着他:“你……你……你……”了三次,都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她身边的妈妈看不下去了,站出身替许氏说安娘:“五夫人……”
不等她说话,安娘突然下了脸,严词厉色:“大胆!主子说话,你这个下人插什么嘴?”
安娘气场大开,凌厉非常。那老妈妈吓得身子一缩,连许氏都惊了一惊。
“好啊,好啊,连我身边的人都管教起来了?”许氏气得头发昏。
安娘面对许氏,脸色又变得恭顺无比,还提起那位小妾:“对了,不知婆婆定下的是哪家的姑娘?还是提早去和人家说一声吧。官家嫡女,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何必做小妾呢?更何况,我们家肯定没法要了,成亲那日,相公的官位肯定不够,咱不能违背律法呀。如此一来,人家清白人家的女孩,您可别把人家名声都弄坏了,这不是您作了孽吗?”
“你——”许氏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倒,靠在椅背上喘不过气,身边伺候的人连忙又是揉胸又是安慰,话里话外指责安娘不孝。
安娘一脸紧张:“婆婆您没事吧?您可不能有大问题啊,昨天相公就说,他不纳妾您就要去死,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您有什么不好?相公守孝三年,八品官都当不了,更不能纳妾生子,那可是六年无所出了啊!”
“岳安娘!”许氏推开众人瞪着她大叫。
安娘倏地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面带冷色地看着许氏,看得许氏那方人背后发凉。安娘冷冷地说:“儿媳恭顺是孝顺公婆,不是软弱好欺,别拿着孝心为非作歹。我岳安娘不差杨咸昱一个!”
“岳安娘!你说好不会不要我的!”全场被安娘的冷漠镇住,许氏还没回神,杨咸昱又急又怒的声音冲了进来,紧接着就见一道青影飞到了安娘的身边。
杨咸昱急得额上冒青筋,死死抓着安娘的手:“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不会丢下我的!”
安娘还没说什么,许氏眼睛一闭要昏倒,她边上的妈妈立刻叫起来:“五爷!老夫人被气昏了!”
杨咸昱回头看了一眼,气愤地说:“娘!你别装了!你就巴不得我妻离子散才开心吗?”
许氏刚才是真的气急攻心,但是只是那一瞬间,刚回过神,就听到儿子这么一句话。
“你——”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杨咸昱。
杨咸昱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认定了他娘是装晕。因为上次他来这,他娘就是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他早就看穿了,事后百般恼悔不该被他娘给唬住。以前娘护着他的时候,对爹不就是这样吗?其实都是骗人的!
这一刻,安娘其实挺心疼许氏的,但是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氏溺爱杨咸昱,生了儿子不好好教养,而今就到了自食其果的时候。杨咸昱二十年的人生,根本不知道何谓孝顺。他虽然成熟了,知道了孝敬,但父母和他冲突时,他绝不会听父母的话,甚至还会逆反。
如今这场面就是。杨咸昱一身官服,明显是从工部直接找来了这里,一进门在意的是妻子不要他了,根本不理会娘亲被气得脸色铁青,因为他觉得这事就是许氏错了。就算是亲娘,错了也没道理让他忍着不说。
安娘也不理会许氏,她觉得,对于拿着孝道逼迫子女的父母,杨咸昱的态度没有错。更何况,许氏好着呢!她也不会傻到主动背一个气病婆婆的名声。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杨咸昱气恼:“那你说不差我一个?我们好好的,说什么这种话?现在问题是我娘不是我,你不能迁怒我!”
安娘轻笑,这次是真心的:“我没有迁怒你,是她觉得我少不了你,所以拿你威胁我以为我会为了囡囡为了你任人搓圆捏扁。但我明确地说,不会,哪怕是你,我也不会。”
杨咸昱安下心,神色轻松起来:“那也不能说!我不会对你不好的。”
安娘点头:“是是是,我一辈子不说这话了行不行?”
杨咸昱露出一个笑来:“勉强满意。”
安娘摇头失笑。
目睹了这场不合时宜秀恩爱的杨府人:……
许氏彻底颓然了。
安娘的千百句抵不上杨咸昱的视而不见扎心。
作者有话要说: 咸鱼荣升补刀第一人。
安娘:相公不错。
咸鱼得意:那是~
许氏:养了一个叉烧!
明天也是17点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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