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陆云骁从接受诊治开始,便没有说过自己到底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心理医生如何抚慰也不肯开口,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但雷蒙斯猜到他是从那场战争下生存下来的人,精神受到如此大的创伤,应该是倭军的手笔。
他拍了拍陆云骁的肩膀,“我会给你开一些助眠的药,一会去检测一下头部,我看看药物对你是否有用。”
“已经检测过了。”陆云骁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的重量。
他从风衣的内衬中取出检测下来的数据,推给了雷蒙斯,雷蒙斯讶异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在那串数据上凝滞良久,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
“三年了,你每一年都在恶化。”
他凑近了陆云骁,陆云骁下意识退了一步,警惕的睨着他,“你要干什么?”
“我当了你三年的医生,你还是不放心我吗?”
雷蒙斯挑了挑眉,“放轻松,我是医生,我不会伤害我的病人。你现在对治疗的态度一点都不积极,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病情只会越来越恶化,迟早有一天......”
雷蒙斯的声音变轻了,“你会死的。”
陆云骁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串数据,好像看着无关紧要的东西,“你的意思,是我没几天好活了?”
他抬起下巴,淡淡道,“我还有多长时间?”
雷蒙斯无可奈何的看着他,捏紧了拳头,脸色铁青,见他不说话,陆云骁又重复了一遍,“我还能活多久?”
他曾经号令三军的气势没有因为面目更改而消散半分,反而是那砂砾般的嗓音,为他的话语更添上了一分肃穆。
雷蒙斯别过头,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只有一年了。”
他不断的用食指敲击着检测结果,加重了语气,“最后一年,你不是告诉我,你要一直守护你的家人吗,凭这样的身体,你要怎么守护,如果这一年你还是这样的态度,消极治疗,哪怕我是医生,我也救不了你!”
“一年不够。”陆云骁忽然道。
“起码要三年,我的孩子还小,我起码要看着他们再长大一些,我才放心。”
雷蒙斯不断掀着手中的纸张,很轻易的便找到了许多医学史上的失败案例,一样一样的放在了陆云骁的面前。
“你看清楚,医生不是万能的,真正能克服病魔的是人心,你才是病人,你的身体恶化成什么样子,究竟有多脆弱,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真的相信自己能以这样的残破之躯坚持三年吗,如果能,那就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陆云骁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拢起那一沓失败案例,在指尖晃了晃。
“我来医院的初衷,并不是痊愈,而是为我的生命争分夺秒,我并不畏惧死亡,只是害怕我死了以后妻儿无人相护罢了,病情的恶化并非我可以控制,这些都是医生该做的事情,我作为病人,除了接受治疗,别无他法。”
“你到底在怕什么?”雷蒙斯费力的说道,“你有心魔,不是吗?”
陆云骁利落的丢下案例,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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