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群渐渐散去,空荡荡的病房内只剩下叶依珊一个人坐在床头,她的指尖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脚腕上的伤,痛,却从心底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牵强的扯起一抹笑,绽放在那黑夜之中,如同邪魅。
敲门声响起,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病房门,又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多:“进来吧!”
推开门,出现的是三个小孩,Alex跟雨馨,还有一个长相与肖之瀚那么相似的小男孩,他们齐肩站在门口,看着叶依珊,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妈咪.......”
煜儿迈着小小的步子快速的冲到床边,伸手一把抱住叶依珊的大腿,扯开了嗓子大哭:“妈咪......我想爹地!”
他这一哭,连带着雨馨都跟着哭了起来,走到叶依珊的床边爬了上去,双手抱住叶依珊的腰,头靠在她的手臂上,滚滚泪水直流而下:“妈咪......”
“乖,爹地他会没事的!”
叶依珊依然强忍着笑,眼角却不断有泪水滚落:“都说好人有好报得不是吗?你们爹地人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出事?乖,别哭了,别哭了哈!”
“我也觉得爹地不会有事的,他根本舍不得我们,不可能会上飞机,就算买了机票也不一定就会上飞机!”
Alex的一句话惊醒了正在哭得三个人,叶依珊静静的看着他,目光中呈现出悲伤:“Alex,妈咪知道你心里肯定也会难受......”
“妈咪,我不难受!”他的冰山脸露出了温柔,浅笑着说道:“我知道爹地还在我们的身边,不管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可是他,永远都不会舍得离开我们的!”
这个孩子的身上,有着跟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冷静,甚至是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的思维,也显得那么的镇定,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也许是叶依珊现在急于想要转移注意力,也许是真的被Alex吓到了,她有些晃神,眼睛却一直紧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似是安慰:“如果亦寒知道他离开以后你会沉稳那么多,他肯定会放心!”
他无奈的牵动嘴角,笑的很勉强:“不仅爹地会放心,妈咪,你更要放心!”
说着,Alex伸手握住了叶依珊的手,坚定着点头说道:“我答应过爹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他一口一个爹地,楚亦寒的身影就在叶依珊的眼前不断的晃动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乖孩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将目光转移到雨馨的身上,定了定神,突然开口问道:“妈咪,纽约那边的功课不能落下,我想过完春节就带雨馨回去,可以吗?”
此话一出,雨馨的哭声就停了下来,煜儿却哭得更加厉害,一双胖嘟嘟的小手无力的抓住叶依珊的大腿,脸涨得通红:“啊......姐姐不要我了!”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没有换来叶依珊的轻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Alex,低声说道:“我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住院几天,等脚上的伤好了,我就跟你们一起回去!”
“那妈咪你打算什么时候回J市?”
“Alex,我是你们的妈咪,我们的家在纽约!”她顿了一下,伸手将煜儿抱在自己的怀中:“我们回纽约,从今往后,再也不回J市!”
关于这边的所有人,所有事,叶依珊只想永远都不再过问。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忘情水的话,那么不管价格是多么的昂贵,叶依珊肯定都会去买,她想要切断在这边的所有情感纠葛,对于那些过去的人跟事,她不想去记恨,更不想去怀念。
话音落下,Alex舒出长长的一口气:“馨儿,姨妈在外面,你带着弟弟去找她,我跟妈咪有话要说!”
“不要......”
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死死的抱住叶依珊的脖子,与肖之瀚有八九分相似的脸就与叶依珊靠的那么近,她有些晃神,手指轻轻的扫过他的头发,泪随之掉落下来:“煜儿乖,妈咪有事要跟哥哥说,你先出去!”
说完,便弯下身子将他放了下来,由雨馨牵着他走了出去:“记得不要到处乱跑,呆在姨妈身边就好!”
姨妈?
在说出了这个词语以后,叶依珊微微有些愣住了,这个姨妈,是依琳吗?
想着,她扯起嘴角嘲讽一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称呼,那些积攒在心底的仇恨,到了孩子的身上,全部化作云烟......
直到房间的门关上,Alex的目光都还一直追随着雨馨的身影:“Alex,是不是怎么了?”
“他虽然是肖之瀚的儿子,可是性格完全不像他!”
猛的听到这句话,叶依珊的身子一僵,泪在眼眶中打转,唇瓣微微打开,却是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话没说错,煜儿虽然是肖之瀚的孩子,可是从小就养在楚亦寒的身边,性格之中更像的是楚亦寒,而且家里他最小,从小就被宠着,所以也是惯性的爱撒娇:“如果不是他那张脸的话,我真的会以为,他就是爹地的亲生儿子!”
“啪嗒!”
冰冷的泪珠狠狠的砸落下来,叶依珊低垂着双眸没有说话,Alex却是无奈的叹气,抬头看着叶依珊说道:“妈咪,爹地对你的感情你很清楚,他会离开的理由你也知道,我相信他会希望你放下他,重新接纳肖之瀚!”
“我跟肖之瀚,再也不可能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Alex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在看到她眼神中隐忍的痛楚的时候,他没表情,依旧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当初医生也说过你不可能生下馨儿还活命,到头来不也好好的?馨儿的身体不也得到了治疗?妈咪,我知道肖之瀚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可是我更想要让你知道一件事情......”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叶依珊迅速的抬起自己的头,凝眸看着他,心底突然生出格外多的不好预感:“Alex,什么事?”
“其实爹地从来就没想过真的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听到这句话,叶依珊的整颗心瞬间就凉透,诧异的目光停留在Alex的脸上,久久才回过神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想过真的在一起一辈子,那是随时都做好了准备打算要抛弃我吗?
这个想法一经在脑海中呈现,叶依珊的神色当即变了变,嘴角勾起的弧度一下子就垮了下去:“Alex,我跟你爹地之间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底!”
“自从爹地把你从J市带回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在我的床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停了下来,伸手按住病床,犹豫着坐了上去。
房间外冷风呼啸不断,雪花在眼前不断的落下,整个J市就好像是纽约一般,纯色的白:“他说:我留不住她,哪怕我留得住一时,我留不住她一世!”
或许是触景伤情吧,说着说着,Alex的眼中也有泪水在闪动,手轻轻的握住叶依珊的手,看着她那瘦削的手指,冰冷的泪缓缓砸落。
床单上湿出了一点点的印渍,斑驳的水痕刺痛了眼睛:“他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这七年对他来说是一半幸福一半悲伤......呼,他知道你随时会离开,所以四年前回J市之前,他就跟我说,做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回来的准备!”
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揪住一般,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原来他从来就不信任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角带着冷笑,眼中却全是泪水:“在一起七年,他对我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我白头偕老,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梦!”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修长的手指死死的抓住身下的床单,直到指尖泛白,床单被揉的看不清原样,她都没有松开。
Alex的这一句话在叶依珊的心口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她看着他,眼睛缓缓垂下,低声说道:“Alex,我想要休息,你先出去吧!”
Alex没有移动身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叶依珊:”他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不想跟你白头偕老,正是因为他太过爱你,所以他知道你心里的真正想法,所以他不想勉强你留在他的身边,更不想看到你不快乐不幸福!”
“他没资格帮我做决定,我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七年我留在他的身边,我过的很快乐很幸福......”
“如果你真的过的快乐幸福的话,那你为什么会每天晚上都做恶梦?为什么会每次喝醉酒都失声痛哭?为什么会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如非必要,否则绝不回J市,甚至连提都不想提?”
手腕被一双小手抓住,冰冷瞬间传遍全身:“妈咪,你自己不敢去承认,爹地就是因为看透了所以才会帮你做选择啊!他的苦心你不懂,他对你的感情你会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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