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曦纪云宸》第484章 坏人可比好人多

    “小姐，到了。一个人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要小心点，这世道，坏人可比好人多。”
    出租车在旧居民楼区停下，司机好心提醒了一句。
    他平时的客人很少来这里的，或者说，很少有年轻女性单独前来。
    乔晨曦笑着说没事，直接给了一张整钞，这钱还是她临时用身上一直戴着的金链子换的，打算等和纪融天见面后，拿自己的卡取钱再赎回来。
    毕竟她的手机号是新的，也没有绑定任何国内的支付方式，而带着些现金的衣服已经在海岛市的火海里毁损，她也没有去确定是否还有幸存的钞票，便直接丢进医院的回收桶里。
    纪云宸公寓里可能会有现金，但乔晨曦不会去翻。
    “不用找了，谢谢。”
    下车，乔晨曦站定后，扫视了一眼稍显萧条的旧式楼房。
    之前一直都是在夜晚来到这个地方，白天看的时候又有不同。
    不知为什么，乔晨曦心里竟有些感慨。
    她没有提前给纪融天打电话，也觉得没这个必要，顿了顿，才迈步向前。
    路她是认得的，之前在哪里被惊吓到都还记得。
    其实大量的记忆恢复后，乔晨曦到现在都觉得很奇妙，或者应该说是微妙。
    明明五年来她一直以另外一种身份过活，现在忽然多了一种身份认知，她却不止以前的事情记得住，五年来的点滴似乎也越发清晰。
    就好像，她身体其实活着两个灵魂，而最终两个灵魂互相融合造就了现今完全新生的她一样。
    她既是乔晨曦，也是“乔晨曦”，是那个五年前与纪云宸纠葛不清的人，也是五年来与厉北以兄妹名义相伴的人。
    她不能单独地成为谁，可要二者兼得，却一样是困难的事情。
    虽然乔晨曦与纪云宸稍微提过纪融天，但纪云宸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改变。
    纪云宸确实对她宽容，可她想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还能有什么？
    “呼呼呼……”冷风在近地面呼啸着，卷起路边的纸屑，翻滚着往后飘去。
    乔晨曦下意识挡了一下，却还是被沙尘迷了眼。
    强烈的酸胀感瞬间袭来，乔晨曦耳边却听得一声略微惊讶却又长舒一口气的轻唤。
    “小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完全有别于纪融天的说话方式，是专属于厉北的口气。
    乔晨曦心下猛地一跳，她当即放手，视野里便出现一张和煦的脸。
    阳光洒在对方身上，仿佛整个轮廓都在发光。
    乔晨曦一下愣住，纵使心情极度复杂，在两秒后，她还是绽放和以前一样的笑容，“厉哥哥！”
    纪融天微笑着立在原地，就和他以前任何一次会做的那样，等待着乔晨曦靠近。
    但这次，乔晨曦没有一把扑过去抱住，而是在近前的时候站定。
    乔晨曦其实不晓得此时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再度看到纪融天，却分明是厉北的样子。
    可放在五年前，纪融天会无条件救她？
    答案几乎不需要想，因为只有一个。
    “找了你好几天，手机丢了怎么也不知道借用别人的打一个回来报平安？”如同一个大家长迟迟等不来自家的小朋友，纪融天在微笑过后，却是微微板起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乔晨曦微微一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促狭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讪讪说道，“我以为我自己能处理好。”
    没有说去了哪里，乔晨曦只是模棱两可地回了这么一句。
    纪融天倒是没有多问，而是上前轻轻揽过乔晨曦的肩膀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回来就好，手机有人捡到已经还回来。”
    “还回来了？”
    乔晨曦其实到现在都还不是很确定手机具体是在哪个环节丢的，但已经拿回来仿佛是某种预兆。
    就如同她已经拿回记忆，也知道孩子没死一样，上天不让她失去过去与未来的联系。
    “你不问我这几天去哪里了吗？”乔晨曦犹豫了半天，还是咬牙问道。
    在医院一别，已经是第五天的时间。
    纪融天却突然轻笑一声，他就着揽住乔晨曦的姿势抚了抚她的头发，“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会阻拦你。不过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看透一切的语气，事实上纪融天也确实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传递给乔晨曦的意思是无论他是否知道她在这段时间里干了什么，与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
    只要最后能回到他身边，纪融天便什么都可以接受。
    乔晨曦微微张口，却一句话梗在喉咙口。
    这难道不是家人才会做的事情吗，她没想到纪融天竟在这方面与纪云宸有着不可思议的默契。
    可在恢复了记忆的乔晨曦听来，却不是那么个滋味。
    从楼梯走下去的时候，乔晨曦的心随着脚步也一步一步往下沉去。
    纪融天则是若有似无地观察着乔晨曦的表情，他往往能很准确地从乔晨曦的一颦一笑中判断她的情绪和想法。
    可这一次，摆在他眼前的，似乎是一块在风中随时会变换状态的纱巾，轻了碰不到，重了也触不到。
    疑虑在纪融天眼中逐渐积蓄，但他不动声色，先带着乔晨曦回到地下室。
    柯恩又出去提供贴心的售后服务，这几天带了很多瓶瓶罐罐回来，原本就不怎么像住所的地方，此时越发像一个实验室。
    乔晨曦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但隐蔽的地方不止一处。
    但纪融天似乎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打算，乔晨曦对柯恩的印象不算坏可也不算好，只是奇怪纪融天有这样一个朋友，她在过去五年竟一次都没见过。
    “虽然我不过问你去做了什么事情，但你带着一身伤回来，我还是需要说你几句。”
    将乔晨曦领进门，纪融天便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乔晨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双手的绷带无奈地笑了笑，她脸上和脖子上大大小小的贴布其实更加瞩目。
    “在停车场就弄了好多小口子，不过都没什么大碍。”
    “是吗？”纪融天耐人询问地瞥了乔晨曦一眼，哪些是新伤口，他一目了然。
    “是，是啊。对了，厉哥哥，我有些话想问你。”为了掩饰困窘，乔晨曦倒了杯水喝起来。
    纪融天拿红茶罐的手顷刻一滞，不着痕迹地斜眸看了乔晨曦一眼，才说道，“你问。”
    已然端坐在沙发上，纪融天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倒是让乔晨曦浑身紧绷起来。
    明明，她已经知道了真相，也知道纪融天一直在骗她，但不知为何，乔晨曦对纪融天却恨不起来。
    又或者说，不是恨不起来，只是相比恨意，有更强烈的羁绊存在于他们之间。
    抿了抿因为血气不足而稍显粉白的嘴唇，乔晨曦脖子一仰，将大半杯水顷刻全倒进喉咙。
    因为咽得急，还呛了一口。
    “咳咳！”
    赶紧捂住嘴，乔晨曦默默坐到纪融天对面，憋得脸红脖子粗。
    “唉。”
    空气中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纪融天拿过乔晨曦的空杯子，给她又倒了半杯，这次是温开水。
    “咕咚，咕咚”，乔晨曦猛喝了一口，才勉强止住咳意。
    一抬头，她便对上纪融天温润的目光。
    纪融天越是这种态度，乔晨曦内心便越纠结。
    可她不想就此翻篇，这也翻不了篇，她必须鼓起勇气面对。
    缓缓收起拳头，乔晨曦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心神才缓声说道，“厉哥哥，五年前你在车祸中救了我，当时我昏迷了很久吧？”
    眼里一顿，纪融天看向乔晨曦的目光波澜不惊。
    他点头说道，“对，怎么突然提起以前的事？”
    纪融天既然知道乔晨曦在海岛市是与纪云宸在一起，他就会多一个心眼。
    乔晨曦这么快来找他，纪融天倒是始料未及。
    事实上，他正要让手下地毯式搜索将乔晨曦找出来。
    他与大哥的合作，需要乔晨曦成为条件之一。
    “我只是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假装还没有记起来，乔晨曦也不是惺惺作态，她确实不知道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纪融天说着便冲了一泡红茶。
    八十度的开水一浸润，便飘出满室的红茶香气。
    乔晨曦闻着像是他们在意大利时经常会喝的那个牌子，这一抹茶香不禁将她的思绪带回过去。
    也许只有当一个人能无畏地面对自己的过去时，才真正可以迈出前进的那一步。
    鼻尖嗅着这份茶香，乔晨曦扬起嘴角，望着纪融天的目光刹那深邃。
    “但那也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而且无论愉不愉快，已经都过去了，我想知道。”
    目光如炽，乔晨曦直直望进纪融天眼里，不容有他。
    面前的茶杯氤氲着热气，袅袅而起，似乎模糊了纪融天的面容，却再次听得一声叹息。
    “如果我晚到一步，你就会变成焦炭。带你走的时候，你的皮肤都是一块一块往下掉的，鲜红的肉直接裸露出来。在市内最好的医院，专家会诊了好几次，都回天乏术。当时抱着最后的希望带你到意大利，你的床位挂红牌挂了连续三个月。”
    语气感慨地描述着，纪融天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那时候的事情。
    他倾尽全力想将乔晨曦从鬼门关拉回来，几乎用掉了他那时带走的一半资金。
    结果最后还是需要铤而走险使用研发中的禁药，但现在乔晨曦宛若新生地坐在他面前，纪融天甚至有时候一念之间会忘记自己的初衷。
    谁都希望生活安宁，但纪融天却不认为自己有资格享受这种安宁。
    眼中的温和逐渐消失，末了，纪融天目光如隼，沉声说道，“即便这起车祸不是纪云宸主导，也是因他而起，但他没有对此负任何责任。”
    “哦，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纪融天冷不丁幽幽提了一句，“以前就出过事，有个女孩为了他自杀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