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曦纪云宸》第480章 我们到底欠他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留在这里，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帮助。”
    已经在海岛市的各个交通枢纽站梳理了一遍信息，但都没有纪云宸的下落，青年侦探劝乔晨曦，毕竟如果继续留在海岛市，并不一定安全。
    乔晨曦埋首不应声，她的心脏忽然猛地跳空，巨大的不安席卷着她的心绪。
    “乔小姐？”青年侦探轻声又喊了乔晨曦一句。
    乔晨曦倏然站起来，“我要再去一次医院。”
    “小宸，以后我们会多一位家人，他就是你的哥哥。”
    明媚的阳光下，宽厚的手掌慈爱地轻抚在纪云宸小小的脑袋上。
    干净的眼瞳里映进一个郁郁寡欢却又温润如水的笑容，年纪尚小的纪云宸很少笑。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大步向前将纪融天从另一个人手里接过，特制的轮椅在地面上摩擦发出轻响。
    这种声音在往后的十几年里，如烙印一般刻进纪云宸的鼓膜。
    “爸，为什么我们要为了他离开本宅？”
    第一次家庭冲突后，妈妈病倒在床，纪云宸心怀恨意质疑过自己的父亲。
    纪爸爸却是一如既往温和地拍了拍纪云宸的脑袋，对只有小学龄的纪云宸说道，“家人，就是应该互相扶持。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哥哥会帮你。同样，哥哥有麻烦，你也应该帮大哥。兄弟之间没有隔夜的仇，爸爸会找个时间与你二叔好好谈谈。离开，只是因为爸爸不想与你二叔抢东西。”
    似懂非懂的纪云宸在纪爸爸的承诺中，窥见了第二次第三次冲突。
    为了平衡心中的怨气，纪云宸离家求学。
    在逐步成长后，他似乎才渐渐理解父亲的做法。
    然而归家后，最后一次的家庭冲突，却是父子之间的冲撞。
    “爸，我们不需要为了大哥牺牲这么多，这么多年来还不够？我们到底欠他什么！”
    从父亲口中听到要用JS的股权去置换纪融天所能继承的亲生父母的资产时，纪云宸十分不理解。
    即便不置换，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更何况纪融天根本不需要这些。
    但纪爸爸却是三缄其口，只是叹息，“这是他应得的，现在你们都已成年，以后的路是自己选的。你有充分的选择权，你哥哥也应该有。”
    “爸爸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小宸，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俩兄弟一定要互相谅解。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不是原谅，而是理解。”
    纪云宸还没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目送父亲走出家门，再次迎来的，却是冷冰冰的尸体。
    “心跳恢复了！”
    手术室内，所有人都几乎快绝望的时候，再次心脏起搏起了作用。
    护士几乎喜极而泣，医生脸上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阴沉沉的天空，在海岛市并不常见，此时却如同一夜入冬。
    俨然，就是纪云宸那时的心情。
    内疚和悔恨在纪爸爸逝世那一年里，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纪云宸日渐干涸的内心。
    在相继送走母亲后，纪云宸完全变成行尸走肉。
    却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乔晨曦。
    这个女孩子如同生命中的一道光，洒进纪云宸被黑暗紧紧束缚的内心世界。
    可也正因为纪云宸将乔晨曦看得太重，有些小误会才会被无限放大。
    短短两三年时间，从初识，到相知，相爱，再反目，时间的步伐走得太快，仿佛将一生的缩影都集中在了这段光阴。
    等回过神来，纪云宸才恍然，他回头望去，已然空无一人。
    可谁曾想，以为就这样终老一生的时候，上天给他送来了纪知念。
    而在五年过后，他又重新遇到了乔晨曦。
    如同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是那么致命，又令人欣喜。
    但纪云宸同时迎来的，还有更加深重的打击。
    “兄弟？这个词往后不会出现在你我之间的字典里。”
    这是五年前纪云宸在明理带走纪融天之前，兄弟俩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是纪融天说的，但也是纪云宸的心声。
    自此一别，形同陌路。
    如果不是明理提到纪爸爸，纪云宸当时就想与纪融天了断。
    他纪家即便以前欠过什么，十几年的光阴，再加上无言的付出，早就还得一干二净。
    但在看到五年后的乔晨曦，那么干净纯粹，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般，还是当年那个小女生的样子，纪云宸对纪融天很微妙地还带有一丝救赎的感激。
    可这种感激混杂在新仇旧恨中，只是将两兄弟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纪云宸，你以后会都和我在一起的吧？”
    混乱的记忆搅在时间的长河里，意识随着远去的刹那，“嚓啦”一声，铜铃声过后，纪云宸听到了很清晰的一句话。
    随着声音浮现的，是乔晨曦泪痕满面的脸。
    “纪云宸，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这是你希望的。但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我爱你。”
    “对不起，我好像累了。既然你不喜欢我呆在你身边，我就走吧。”
    “纪云宸，我走了哦。”
    “纪云宸，再见。”
    “别走！”
    猛地瞪大眼睛，右手抬得高高的，手背青筋立现，仿佛拼尽全力也要抓住什么。
    “滴滴滴”，心率过快引起了机器的报警，但这尖锐的声音听在纪云宸耳朵里却仿佛上辈子那么虚无缥缈。
    眼前空无一物，纪云宸目眦尽裂盯着好半天，胸腔才开始微微起伏。
    却似乎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带着他的心脏直直坠了下去，杳然无声。
    “哈，哈，哈……”大喘几口气，纪云宸才从窒息中活过来。
    身体如同从有吸力的水中剥离出来一样，充满违和感，却又十分真实。
    顿了几秒，纪云宸的意识陆续全部回到体内。
    他目光一转，才看到自己身上全是管子。
    “二十三号房有紧急情况！哎呀，医生在一号房，我现在马上去喊他，你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监视灯不停地闪着红光，因为伤患过多，护士站已经连续满载运转超过十二个小时，每个人脸上都显出浓重的疲惫感。
    “病人的信息没有记录在册，我记得是叫纪云宸是吧？”
    “是啦是啦，医生交代过谁来问起都不要说！”
    要去二十号病房的护士刚转身要往前走，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纪云宸真的在这里？”
    脸色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乔晨曦难以置信又兴奋地抓着护士问，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期盼，却又有几分害怕。
    她怕是自己太想见纪云宸，所以听错。
    护士被唬得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医生交代在先，不能透露纪云宸在此住院的消息。
    但没想到却被听了个正着，护士只能硬着头皮，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乔晨曦见状，觉得有戏。
    她快速与青年侦探交换了一波眼神，当即对护士说道，“我是他妻子，是你们医院的医生联系我的。我们其实也不太相信他在这里，他真的在这里吗！”
    反问一句，乔晨曦眼中的担忧并不是假的，护士一咬牙，便给他们带路。
    在快步前进的路上，乔晨曦顺便问了纪云宸的基本情况。
    护士并不是很清楚，她只很笼统地说纪云宸从手术室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
    听到“手术室”三个字，乔晨曦便心脏一揪。
    纪云宸不告而别，竟是躲在这里偷偷瞒着她做手术？
    什么样的手术，需要彻底瞒住她，让她提心吊胆地等？
    心下的不安骤然膨胀到最大，乔晨曦的胃被顶得很不舒服。
    她用手轻轻按住胃部的位置，忍受反胃的灼烧感。
    走到病房前，护士伸手开门的刹那，她下意识阻了她一下。
    护士回头疑惑地看了乔晨曦一眼，乔晨曦才讪讪收回手。
    青年侦探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乔晨曦的肩膀，有安慰的意思。
    护士便开门进去，其实护士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通常这种情况，让乔晨曦自己进去最好。
    但问题是，这间病房正在闪红灯，她必须即刻进去确认病人的状态。
    要知道，纪云宸床尾的病历板挂着的是高危的标记，如果不是人手严重不足，此时医生应该出现在这里给纪云宸做术后第二次检查。
    “滴滴滴”，门一打开，仪器骤响的声音瞬间变大。
    护士在最前面，两步到纪云宸面前，却突然倒抽一口气。
    还没见到纪云宸的模样，光是看到护士这表现，乔晨曦心就凉了半截。
    以为来晚了，她一脸惶然地走到床尾。
    青年侦探则是很有经验地先瞥一眼心电监测仪，除了心率和血压偏高，至少证明纪云宸还活着，他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纪云宸在医院里，起码比藏在外面好得多。
    尽管前者可能结果很严重，但如果是后者，说要找人，其实毫无头绪，只能守着阵地等待纪云宸自己归来罢了。
    “纪先生，医生马上就来，你要保持呼吸，别急。”护士见其他没有异状，便开始给纪云宸配药，点滴已经只剩下一点皮。
    她一开始会被吓到，是因为靠近的时候，纪云宸突然睁眼，冷冷扫了她一眼。
    护士走开后，青年侦探与病床便没有任何隔断，他的位置纪云宸一眼便能看到。
    可纪云宸看的人却不是他，他微微抬头，仿佛不相信自己所见一般，眼神深邃地凝望着床尾的乔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