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见过道济神僧。”少林大雄宝殿之上,天鸣方丈单手合十为礼。
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分站天鸣方丈身后,同样双手合十。
少林已经很多年没有方丈和达摩院罗汉堂首座同时出来待客的礼节了。
但即便不算对面身为国师的超然地位,单单天下唯二的武道大宗师的身份,也足以担的上这个大礼。
哦,最新的数据,应该是天下唯四的武道大宗师。
天鸣方丈想到这里,嘴角又抽搐了下。
“和尚听说这里有热闹,就不请自来了。不过,万一到时候和尚打不过那人,和尚也就跑路大吉了。”道济闻言,嘻嘻一笑,道。
名扬天下的道济神僧却是个其貌不扬的瘦小僧人。
头戴一顶破僧帽,手持一把破蒲扇,一个巨大的酒葫芦挂在蒲扇上,摇摇晃晃恍若无物,而身上的僧袍更是以各色碎布拼缀而成。
在佛经中,此衣名为粪扫衣。
佛经曰:“此比丘高行制贪,不受施利,舍弃轻妙上好衣服,常拾取人间所弃粪扫中破帛,于河涧中浣濯令净,补纳成衣,名粪扫衣,今亦通名纳衣。”
大概的意思是拾取别人丢弃的陈旧杂碎的布片,洗涤干净后,选能用的方布片拼缀一番,缝缝补补便成僧袍。
在印度话里,这种拼凑出的衣服又叫做袈裟。
当然,实际上佛教在天朝盛行之后,僧侣之服多已精致华美,无论袈裟还是粪扫衣,都只是袭用旧名而已,甚至不乏价值千金的袈裟成为高位僧侣的专属。
如今整个少林,地位低下的僧人往往是一身粗布僧袍,也没这么纯粹的粪扫衣了。
当然,破归破,道济身上倒是也没什么乞丐的恶臭之气,相反他浑身晶莹如玉,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到了道济的境界,早已可以不垢不尘,除非专门为了恶心人,否则自也不必弄成一身腥臭味。
而他行事,一贯呵佛骂祖,吼啸十方,驰骋禅林,无有抗手,便是恶心人也有的是手段,倒是不必用满身臭气这种七伤拳打法了。
毕竟太臭了也影响喝酒的口感……
“神僧不必自谦,不管如何,少林上下,同感大德。”天鸣方丈恭敬道。
“和尚小时候,其实,在这里待过一阵子。”
“哦,竟有此等佳话?贫僧都不知道。”天鸣方丈喜道。
“也算不得什么事吧,和尚那时候还不是和尚,只能在后院跑跑腿,打打杂。有个老和尚教了和尚几手武功,然后他又不肯收和尚当徒弟,就把和尚赶跑了。”道济嘻嘻笑道。
“……国师神功盖世,名震天下,想必那位前辈与国师无缘,心中也是抱憾的。”天鸣方丈叹道。
“也未必吧。嗯,旧地重游,和尚也有几分兴趣。那人来之前,和尚想在后院随意走走,不知方丈可答应?”道济笑道。
“神僧请自便,千佛殿、六祖堂、藏经阁、塔林等处皆可一观。”天鸣方丈微笑道。
“藏经阁也可以么?”道济倒是一怔。
“神僧武功已然功参造化,藏经阁经典虽多,但想必在神僧眼中也不值一哂。若偶有前辈思路,能对神僧有所启迪,倒是武林之福了。”天鸣方丈语气诚恳。
“多谢方丈了,这地方,和尚确实想去一趟。”
“那恭祝神僧开卷有益。”天鸣方丈笑道。
灵气复苏以后,虽然大多数武功练法跟以前出入不大,威力还提升了十倍百倍,但还有少部分武功练之有害,或者隐患极大。
少林派高手虽多,却也无法一一分辨,这时候往往便只练这几代弟子擅长的武学。
数十年过去,阖寺上下依旧七十二绝技还是凑不完整,易筋经更是无人可以大成。
于是,天鸣方丈便索性落得大方,也可以跟道济神僧这位佛门隐隐的第一高手,结个善缘。
陆明在胜观峰上,信手一招击败无相禅师,还指名道姓要来少林打脸。让少林也有了空前的压力,这些年积累傲慢思维也在逐渐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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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是一间三层的小楼,相传藏书八百万卷,武经佛经混杂其中,普通弟子学习武道之余,往往也要读一两本禅经进行中和。
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之后,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会受到障碍。在少林派,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
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只有佛法越高,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
这段话是百余年前一名不知身份、偏又武功深不可测的扫地老僧所言,至于是真是假,便见仁见智了。
但少林中人却相信,仅以武道境界而言,那老僧尚在今日的大宗师之上,甚至可谓天下无双。
这种人说的话,自然有人记录下来,告知后人。
“果然想多了么?也是,这么多年了,沧海桑田,纵然那人武功再高,也难不朽。”道济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信手翻了几卷书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便告辞而去。
他的内功纯阳无极,自成氤氲紫气,如同武道招式一般,都乃自身所悟,虽有奇遇,但却青出于蓝。
虽然未必能胜过少林练至巅峰的易筋经和洗髓经,但这时候武道路线已成,改练其他内功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至于七十二绝技,对他的实力提升,其实也没多少助益。
“恭送大师。”四名守阁僧站在门口,知道道济神僧乃不世出的佛门高人,见他离去,纷纷排在门口,合十行礼。
“和尚走了,你们辛苦了。”道济一抬头,便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
“见不到,也就罢了,和尚倒要看看,这次那人有何手段?”
子夜时分,藏经阁外万籁俱寂,道济哈哈一笑,豪情顿声,掏出酒葫芦,痛饮了一大口。
“既然来了,你我不妨聊上几句。”便在此时,殿外的走廊上,凭空多了一名青袍枯瘦老僧,拿着一把扫帚,微微弓身,却无一丝突兀之感。
“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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