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明月睡到自然醒。环儿、佩儿两个人伺候了她洗漱,正巧外面阳光正好。她便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裳,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到院子中来晒晒太阳。手中拿着的不再是史书或者是医书,而是昨日青玄转交给自己的乐谱。虫笛也被宋明月取了出来,放在院子中古树下的石桌上。笛子上放着汝窑的紫砂壶,里面沏着好茶。她悠悠闲闲的坐着,开始熟悉谱子起来。
环儿和佩儿两个人忙完,一早就去找入琴,说是要领四个丫鬟回来。这时偌大的院子中,就剩下宋明月一个人,安静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只有春风拂过树上新抽条的叶,发出‘梭梭’的响声。她对乐器谈不上十分的精通,但是对琴还是了解些。乐器这类东西的都是‘触类旁通’,稍微钻研了一下手中的虫笛,找到了对应的音符,到不是需要多少的提点,就可以顺利的吹出声音来了。
乐谱并不难,只是要流畅的吹奏起来还是需要一定的难度,起码是对宋明月这样自学的初学者来说是这样。这种比较文雅的事情,还算是合契宋明月的心意。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学着吹,然后慢慢的连城长的,再变成一个完成的曲子。这样的过程虽然有些艰难、有些麻烦,可是真的再做的时候也很有成就感。
一个人琢磨的正是起劲,忽然就听到外面两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郡主,奴婢领着人回来了。”
原来是那两个人回来了。宋明月随手把虫笛揣到了怀里,又把曲谱拿在了手上,做出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严肃的神色。没多久,声音越来越近,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从院子外就走了进来六个人花红柳绿的丫鬟没呢。环儿和佩儿走在首,这两人暂且不提。后面跟着的四个丫鬟都是穿着一色藕灰色的衣裙,高矮胖瘦都不相同。她略略打量了一眼,还都算是慈眉善目,起码第一眼瞧起来是不错的。
“你们回来的倒是快,没有打扰人家吧。”宋明月也没有先和那些丫鬟们搭话,只是笑着和环儿、佩儿寒暄。这两个人的确就是坐不住的人,昨日一说有人手了,这不是,这样一大早就过去要人来了。亏得自己还颇受贤王妃干娘的喜欢,倘若换了别人,不知道要被如何腹诽不知道做人呢。不过走前,宋明月也给她们两个准备了一些打点用的银两。现在看两个人脸上都兴高采烈的,应当是没有受什么委屈。
佩儿向来性格外向,喜欢第一个说话:“没有没有,入琴姐姐人很好。昨日郡主您们吩咐过了,她也一早就准备了这件事情,就怕我们不过去呢。”她指着身边的四个人,从左到右,依次介绍道,“这个叫映月,这这一个叫画梅,这个叫宝婵,这个叫红姑,都是入琴姐姐选上来,手脚麻利又勤快的。也都是府上的老人儿了。不过入琴姐姐也托奴婢转告给您,既然丫鬟道了那您的身边,如果郡主您喜欢,就可以给她们改个顺口的名字。”
“嗯……改名就不必了,想来这些名字都是干娘取的,我用着也没什么。”与其说是不介意,倒不如说是懒得。反正使唤的是人,名字叫什么压根儿就不重要。宋明月是个在某些方面不太讲究的人。
她笑着摆了摆手,这才把正眼看了过去,仔细的打量起这四人来,又问道:“你们都多大了?”
为首的一个丫鬟身量高挑,体态纤细,也是一双吊梢眼,可是皮肤白净,又几分别样楚楚的风情。她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回道:“奴婢映月,今年二十一了。”
其次的一个丫鬟稍矮些,正常身高,身材一样的瘦削,肤色微黑,却是浓眉大眼,显得清秀极了。她亦是行礼,回道:“奴婢画梅,今年二十。“
后梁头两个都是稍微胖些,一个是圆眼,另一个是小眼睛单眼皮。二人也是行礼,异口同声的回道:“奴婢十九。”
宋明月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比较程式化的微笑出来:“以后来了我的院子,也就都是一家人了。你们从前在府上怎样,在我这里还算怎么样。我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规矩。只有一样,你们都要听从环儿,佩儿这两个人的吩咐。我是个好伺候的人,只要你们尽心尽职,不吃里扒外,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但是丑话我也要说在前头。虽说我不算土生土长的贤王府人,但是以后就是要在这人长住,是这儿的主子。可别不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
她说着,阴沉的脸色又和缓了下来,“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我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院子中的伙计也很少。我今日也不会出去,你们不必跟着我。环儿、佩儿,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叫这几位姐姐帮着去做吧。”
既然有人来了,她也不好在坐在院子里练笛子。叫人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便带着乐谱回到了屋子中。她把窗子都打了打开,插着花儿的花瓶移到一边,自己则坐在在了窗前。跟着把乐谱放了下来,又专心致志的练起了笛子来。
在乐器方面,宋明月不能说自己有很大的天赋。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勤能补拙。这日起了一个大早,从睁眼就开始练习,一直到了黄昏,才勉强歇了下来。这么埋头苦苦学了一天,练了一天,虽然不说练习的多么熟练,但是也是能断断续续的吹奏出第一首来。用过晚膳,天气尚好,宋明月便磕磕巴巴的把第一首曲子完完整整的吹奏了出来。
最后一截尾音落下,她便屏住了呼吸。低着头,认真地看向了自己的肚子。这个残蛊太久没有出现,以至于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已经十分淡薄了。倘若不是青玄老是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她可能在这个时候,已经想不起来这件事情了。光听他说这个所谓的谱子可以安抚残蛊,但是残蛊真的还活着,或者还有从前那样恐怖的攻击性吗?这个是她现在正在思索的问题。
今天一整日,院子里头都不太安静。大抵是因为人手多了,平日里不好做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六个人齐心协力,忙忙碌碌了一下午。这会儿天色晚了,环儿想要问问宋明月要不要先用膳,一推开门,就看到宋明月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低着头,一只手护着肚子,而眼睛也正在死死地盯住了肚子,神色凝重诡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吓了一大跳,忙走过去,出声说道:“郡主……郡主!您在干什么?这……肚子有什么好看的?”
“啊?这,没什么!”宋明月正看得入神,忽然被这声惊叫拉回了现实。她回头看到花儿正在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她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正了正身型,然后摸了摸肚子,随口解释道,“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些日子吃的有些太不忌口了,不知道自己胖了没。正打量着呢,你怎么忽然就进来了?脚步声那么轻,吓我一跳。”
环儿有些不好意思:“这……郡主,我没有想到你是在担心这个。只不过你刚才看……看自己的神情有些太入神了,奴婢一时没有回圜过来。不过既然郡主开始忧心起这个来,奴婢倒是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问了。”
“什么话?”宋明月因为刚才的窘态,这会儿脸蛋还是红彤彤,“有什么就说,你和我又什么能说不能说的吗?”
她噗嗤笑了一声,说道:“还能问什么,奴婢是想问郡主,这晚膳还吃不吃了?”
“吃——当然吃了!”
宋明月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吃饭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懈怠。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饿得慌!只要吃不死,那就往死里吃。她一边点头,一边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果然……这个残蛊还是存在的。不然按照自己这个吃法,恐怕早就会变成一只猪了。不过刚才那个曲子吹完了,怎么一点儿反应也都没有?该不会是青玄弄错了什么吧?
宋明月心中嘀嘀咕咕,又下了罗汉床,脚上踏着一双软鞋,不修边幅。不过到底是个漂亮的姑娘,即便这样懒散,仍旧是好看的耀眼。她把手一直不自觉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又趁环儿走开揉了两下。这才慢悠悠地穿起了鞋子,随意的整理了一下懒散的头发,便坐到了另一间的饭桌上。
难得悠闲的一日,果然舒畅的多。宋明月趴在桌子上,眉眼懒懒得,眼中带着平时少有的倦怠。等了一时,几个丫鬟便端着饭菜鱼贯而入了。因为她在这府上住了也有些时日了,厨子都知道她的口味。上来的是四菜一汤,还有一色小点心。
她是个知道心疼人的姑娘,看到这日做的枣泥糕不错,就要映月包了两个,说道:“不知道干娘和贤王用过饭了没有?你去把这个送给她,干娘倒是喜欢吃枣泥糕,若是要了就留下。若是她吃过了,那你就自己留着吧。“
早上那么几句话一听,还以为这个长乐郡主是个刻薄又不好相与的人。这会儿又这么温柔体贴,倒是叫映月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一些。听到她这样吩咐,便笑了一笑:“郡主不必操心了,王妃已经和王爷用过了晚膳,这会儿正在园子中散步,现在去送东西未免有些打扰。”
“噫?那好吧。”宋明月知道这老夫老妻的两个人仍旧是天天如胶似漆,这个点儿大概是吃完了去散步消食,自己送东西过去一来不合适,二来的确很打扰。但是既然都已经要送出去了,自己再收着又不好,“那……那你拿去给世子爷吧,他用过了么?”
映月愣了愣,想了一会才说道:“世子爷昨日就出去了,昨夜没有回来,这日也没有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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