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恙,宋明月早早的醒了。在床上坐了一时,便换环儿佩儿来为自己梳洗。正当坐在镜前梳头的时候,门外慌慌张张地跑来了一个小丫鬟,道:“不好了,不好了!长乐郡主,云迷庵,云迷庵被烧了……现在贤王妃也正要赶过去。她叫奴婢过来喊您,要与您一同过去呢。”
“什么?”
宋明月心中一惊,手中拿着的篦子跌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响来。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莫名其妙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说云迷庵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联,那也到底是自己住过好些个月的地方,加之里面的尼姑除了慧静以外,都是些心思良善的人。又怎么会在雨天里起了火?她怔了怔,反问道:“是人为?招惹了什么仇家不成?”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奴婢也只是从贤王妃的口中听说了一二,具体的,还是要郡主您去了才知道。不过现在事不宜迟了,一刻钟之内,郡主能梳洗好吗?”
“恩,我都可以。好了,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这会要更衣了。你替我转告干娘,让她在轿中等我,我很快就会过去。”
听到消息的环儿佩儿也是震惊不已,佩儿匆匆忙忙的准备了衣裳和斗篷,连脚步声也是匆匆的:“这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日的时候我们也都知道,不过那个不是慧静一个人的错吗,和庵中的其他师太又有什么关系?郡主……”
“我也不知道。唉,赶快把衣裳都换上,我们快些过去,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虽然夜里还有淅淅沥沥地下过小雨,但是现在已经停了。屋外的世界被春雨洗过,处处都焕然一新,就连院子中的古树,居然在一夜之间抽出了新芽。天气,也不像是前些日子那么冷了。看来,春天,是真的来了。宋明月丝毫没有因为外面的好天色而觉得有半天的开心,反而是心愈发的沉了。火灾这种事情非同小可,那庵中都是些尼姑,遇到了这样大的遭难,哪儿是能应付的了的?倘若是天灾,那也就罢了。倘若是人为,恐怕十有八九和自己拖不干系……
心中揣着许多的疑惑和担心,惴惴不安地出了府。一出门,就看到外面听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四下站着都是丫鬟仆役,人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足以知道戚柔也是着急到了什么程度。宋明月理了理裙摆,也就跟着上了马车。一进去,就看到戚柔一脸愁容,身上的衣裳色调也都是以朴实为主,只是由于天气不错,比前一日轻薄了些。见到宋明月上来,就连忙道:“不光是云迷庵,连累着云迷山都烧着了。从早上救到现在,好容易熄灭了,可是也都是伤亡不轻。咱们城中的衙役都已经跟着去了,咱们一会过去,也不能喧宾夺主,只能远远儿的瞧一瞧。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宋明月点了点头,也十分赞同。她心中同样忧愁不已,坐到了戚柔的边上,轻声说道:“我想的,和干娘想的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不知道干娘知不知道,昨日如妙师太刚来府上跟我赔礼道歉,我和她相谈甚欢,还约着日后要一起烹茶论法。怎么……这才一夜,就物是人非了。自从早前起来,有丫鬟过来通报这件事情为止,我这右眼皮就一直跳得停不下来。干娘……唉……”
母女两个人都是心地良善的人,听到这种噩耗,心中都不太好受。只是戚柔自从前日起,对云迷庵中的人印象都不太好,如妙更是。听到宋明月说前一日如妙还来过,又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那个小姑娘,说坏也不能说坏,未免就是太蠢了些。你不怪她,我也不怪你。只是这种人呢,你没必要去和她社交,说些恶毒的,就她这么笨的性格,还说悟法呢,连半点慧根都没有。“
宋明月知道戚柔还是在耿耿于怀如妙师太在大殿之上,皇帝面前为了慧静作伪证,害得自己遭殃的一事。毕竟对于她这种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公主来说,世界总是非黑即白,像如妙这种不谙世事到一定程度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理解。
她勉强笑了笑,只是亲昵地依偎进戚柔的怀中,说道:“我知道干娘对我最好了。不过不管云迷庵和云迷山那边是什么天灾人祸,到底是造了祸。明月知道,干娘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心里还是很几挂着那些人的安危的,不是吗?”
在上马车之前,宋明月就看到了府中的人都忙忙碌碌地抬着箱子,一看就知道是为了救济山上遭难的尼姑们准备的物资。她心细如发,这点事情还是注意得到。
出了这种意外,谁都心乱如麻,宋明月知道戚柔也是心中着急,才会这样发泄出来。虽然说,两个人名义上母女,其实宋明月的心里年纪已经很成熟了,说的夸张些,应该是忘年交才差不多。
戚柔早都知道宋明月有颗七窍玲珑的心,对她这样细心的观察也没有对么惊讶,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接着说道:“因为昨日皇帝派了人去云迷山边走访,彻查慧静藏私的钱财,相比起火的这件事情,皇帝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倘若只是我们的家事就好了,总是带上朝廷,时间久了,难免总要招人闲话。我啊,现在只希望这些事情早早消停了,老是这样一波三折,我实在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因为下过雨,青石板都是湿漉漉的。马拉着马车从上面滚过,车轮压在上面,连发出来的声音都是湿漉漉的沉闷。好在外面的天色不错,金色的光辉铺陈下来,为外出的人们驱了几分湿冷寒意。
宋明月是披了斗篷的,倒不觉得冷。即便是快马加鞭,从贤王府往那偏远的云迷山上赶路,也是要很长一段距离的。着急也没有用,总不能直接飞过去。她往戚柔的身边靠了靠,摸到她的手有些凉,不免心疼:“干娘,您今日的衣裳是不是穿得单薄了?这手太冷了一些,我把这披风给你吧。”
“不是,我是心中有些不安,所以连带着手有些冷。”戚柔是当真不冷,连忙按住了宋明月要解开斗篷的动作,“说起来,昨天的姜汤是你叫底下人熬的?可真是暖到了我和贤王的心坎儿里了。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爱哄人的,可昨日对你却赞不绝口起来。我们的小明月真是长大了,愈发懂得疼人了。”
宋明月被夸的微微脸红,毕竟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姑娘,寻常赞赏一下就算了,倘若老是被这样夸赞,总觉得老脸承受不住。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嘿嘿笑了两声:“毕竟明月没有娘,干娘就是明月唯一的亲人,孝敬母亲是应该的。这也不过上寻常的小事,干娘没必要总是……大惊小怪的。”
“还害羞了,呵呵。”戚柔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抚了宋明月的脑袋,把她拉进了怀里,“到目的地还要有好一会儿,你也歇歇吧。我看你今天没有睡懒觉,是不是不如从前有精神?”
提起这个,宋明月愈发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开始重生,因为自己体格不好,所以逼着自己锻炼,早睡早起,后来是因为众目睽睽,不能留给别人口舌,抓做把柄,所以也会注意自己的作息言行。可是,后来来了贤王府就不一样了,先几次是当真累了,所以骑得迟了,后来渐渐地习惯了,也就没有改过。
说来也是贤王府中的人对她太过宽容,所以才叫她懒怠。不过也辛亏了宋明月体内有个一直沉睡的残蛊,不然这样好吃懒做,吃早就就要胖成宋尔曦那个样子。
这会儿听到戚柔调侃,宋明月更不好意思了,把脸埋进袖子里,瓮声瓮气的说道:“干娘……这种时候还要调侃我!”
大概是因为火已经被止住了的原因,两个人一路上的气氛也不是很凝重,说些闲话,时间不知不觉得就被打发了过去。等到了山脚下事,天已经大亮,几乎快要到午时。宋明月和戚柔一起下了马车,才发觉山脚下都已经被侍卫密密麻麻的圈住,其他的一些想要看热闹的附近居民也不敢上前,只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着来人低声的指指点点。
宋明月跟在戚柔身后,环顾了四周一圈,又抬头看向了半山腰。虽然火已经止住了,但是原本可以轻松看到的杏黄色围墙已经变成了半灰半黑。不能说是很惨,但是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悲惨之感。刚开始的轻松心情荡然全无,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她跟后面,轻轻的问了一句:“干娘,上面的形势怎么样?”
“没有人伤亡,那些防火的歹徒也已经被捉拿的大半。那些人也是没有贼胆,仅仅是在围墙外面堆了稻草烧起来。不过……唉,也还算是有点良心,不然这么一直放任烧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即便里面的尼姑不受牵连,也是势必要引起山火。“戚柔刚刚向附近的一名侍卫了解了情况,这会正好可以一一解答。
说着又抬头看了看上面,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先上去看看吧。”
她们两个人来得不是时候,也挺是时候。最混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说的难听一点,这个时候再往上去,也只能是看一个热闹。但是也就是因为没有一开始的时候混乱,她们两个女子也就好行走了一些。京中的县令也是在两刻中之前匆匆来了这个,取证过一圈儿后,便带着亲信走了,只留下了这么些人维护秩序。
宋明月和戚柔算得上是得到消息比较快的,所以来的时间不早不晚,起码没人来打扰她们。两人都不是腿脚快的人,上山也不能乘轿,走到半山腰也是花了不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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