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头便传来了消息,说是卫国公的九公子找到了,就在国公府附近的一条小路路边。
不过可惜的是,找到时,小公子已是气息断绝、命丧多时。
卫国公丧失爱子,却并未请官府的人来详查,替自己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反而对外宣称,说九儿子的死,是府中一名下人所为。
那下人是在赵姨娘身边伺候的,因做错了事,曾被赵姨娘罚过,所以怀恨在心。
见赵姨娘生了孩子,便起了报复之心,趁奶娘不注意时,将孩子给偷走了,还残忍的将其杀害。
卫国公说那人已被自己捉到并处置,此事也就因此而不了了之了。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怕是只有天知地知、凶手自己知晓了。
“姐姐,我……我们,不进去看看么?”
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的裴淑丽,透过大开的窗户看着屋里的景象,忍不住小小声的问道。
她们已经在赵姨娘的屋外站了好几个时辰了。
从找到弟弟,不,确切的说,是从找到弟弟的尸体回来开始,她们便站在这里了。
而屋子里,那个抱着弟弟的尸体、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的女人,也维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的坐了好几个时辰了。
裴淑丽大伤未愈,又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已是有些支撑不住。
谁知,听到这话,裴花玉却是立刻用力的摇了摇头,神色之中满是惶恐,道:
“不,我不要进去,想要进去你就自己去吧!”
她比裴淑丽更加聪明,也更加敏锐。
所以,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从接回弟弟的尸体以后,她们的娘亲,便已经变了。
她说不出到底变化在哪里,但她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就是,如果她们现在胆敢进去打扰那个女人的话,她一定会杀了她们的,一定!
以前的赵姨娘对她来说,是温暖而可以依靠的。
但是现在,她变得陌生而又冰冷,周身仿若积雪凝寒,稍不注意,就会被她狠狠冻伤!
哪怕她们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裴淑丽见她神色不对,心中也无端生出了些害怕来,带着哭腔问道: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我害怕……”
裴花玉低低的苦笑了一声,道:
“你害怕,难道我就不害怕了么?”
顿了顿,又道:
“淑丽,你有没有发现,自从生了弟弟以后,娘亲对待我们,就大不如前了?”
裴淑丽十分赞同的连连点头,道:
“我自是发现了。不过,世人不都是如此么?比起女儿来,谁家都是更看重儿子的。”
裴花玉却是摇了摇头,道:
“娘对弟弟,不仅仅是看重,她好像在弟弟的身上寄托了什么厚望。
而那个厚望,是咱们两个谁都无法做到的。”
裴淑丽一下子恍然,道:
“怪不得娘亲如此看重弟弟,起先我还觉得不解,毕竟我们陪伴娘亲多年,弟弟才刚出生几天,娘亲又怎么可能喜爱他更胜过我们呢?
听姐姐如此一说,我心里倒是清明了不少,该不会……娘亲是希望弟弟能够接任国公府?”
现在的卫国公里,嫡出一脉、包括嫡长子裴润之在内的人都已经被赶走了。
若是长公主嫁进来后没能生出儿子来,这国公府,怕就需要庶子继位了。
裴花玉轻叹了一口气,道:
“也许吧……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弟弟他……他已经没了……”
听到这句话,刚刚擦干眼泪的裴淑丽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倒不是和那个刚出生没多久、还抢走了娘亲对她们大半关爱的小弟弟有多深的感情。
裴淑丽会哭,纯粹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不知她们娘亲以后会怎样对待她们的害怕与畏缩。
都怪那个裴枭然!
若不是她生来带有祥瑞,她也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以至于……以至于害死了弟弟……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亲手将那个罪该万死的裴枭然,送入地狱!
“你们两个,进来。”
忽的,屋里传来赵姨娘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裴花玉与裴淑丽吓得齐齐一抖。
裴花玉连忙收敛了神色,裴淑丽更是连哭都不敢再哭,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便与裴花玉一起乖乖的走了进去。
屋中很是安静,只有黑蝶静静的侍立在一旁。
裴花玉与裴淑丽都不敢去看赵姨娘怀中的那具婴儿的尸体,只深深地低着头,在距离赵姨娘不远处站定。
原本以为,她们的娘亲会像上一次那样,狠狠地责打她们一顿。
两人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会被她们的娘亲活活打死的准备。
然而,赵姨娘却并未动手,只冷冷开口道:
“从今往后,你们两个无论要做什么事,都必须先向我报备,否则的话,我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姐妹二人连忙跪倒在地,齐齐应声道:
“是!”
——
裴世文被害死过后没多久,裴醒山与舞阳长公主的成亲之日便到了。
对此,裴枭然不得不佩服裴醒山。
她本以为,裴醒山只对嫡出的无情无义,没想到,对庶子也不怎么样嘛!
不然的话,儿子刚死,又哪儿来的心情与长公主殿下成亲呢?
寒蝉对此深以为然。
从前,她看在裴醒山是裴枭然父亲的份儿上,对他从不品头论足。
如今,父女已断绝关系,便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
寒蝉道:
“对于国公爷来说,一个亲儿子,竟是比不上一个长公主重要。”
亲事什么的,完全可以推迟,如今的圣上宽厚仁爱,肯定会体谅他的丧子之痛。
然而——
裴醒山却并未向圣上提及此事,就好似,此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裴枭然冷嗤一声,道:
“对于国公大人来说,他巴不得那个儿子早点去死呢!又怎会为他的死而伤心难过?
那孩子有着那样的‘命数’,在国公大人看来,留在国公府也是祸患,他必不会让他继续活命的,就算别人不杀,他自己也会动手。”
寒蝉听的背脊窜起一阵寒意,皱眉道:
“世上竟有如此歹毒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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