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妖山以南,行军路上,凛风烈烈,黄沙扑面。
“长生,恭喜你勇冠三军,拔得头筹,今日众兄弟随你同行护卫,虽无食肉,但有手中烈酒,先干为敬,他日必会随亲王近前,斩杀那无尽妖物,保我大玄,光宗耀祖。”
残破衣袖在凛冽的寒风下猎猎作响,数名西北行军手捧破罐沙碗抬手示意,一饮而尽。
“长生在此谢过诸位兄长,今生当真有幸随亲王北上杀妖,无需那光宗耀祖,只需我手中这宝麟枪之刃痛饮妖物之血即可。”
陈长生初次饮酒,西北之烈,如沙如刀,割腔划喉,腹中火烧之感透体而出,面色一阵潮红。
众人见陈长生饮酒上竟然是个雏,不由得一阵哄笑。
“长生,不想你武艺高超,竟不会饮酒,西北军中的好汉哪个不是饮酒如饮水一般,只恨那军中禁酒令,不然老子非要泡在酒缸里。”说完这西北大汉竟舔舐自己手中破沙罐,视如珍宝般。
“哎,世人都说有酒有娘们才是真汉子!有机会真特娘的想去会会南方的那些小娘皮,细皮嫩肉的,听人说都能掐出水来。”一位左侧空空衣袖的西北大汉戏言道。
“王老哥,此话如果让我家嫂子听见,又要让你跪在门口,不得上床了!”
说完众军士不由得一阵哄笑。
“小四你这滑头,老子何时跪在门口过,休要在那里胡言乱语,你家嫂子对我自是百般依顺,只恨北妖山战乱不断,不能给你家嫂子一个安定!”说完这西北大汉凶厉的眼中竟然难得的温柔。
“王老哥,你此次护卫北上,嫂子一人有孕在身,可曾有人看护?”
刚刚还出言调笑的小四,此时也不由得关心问道。
“天下乱世,群魔乱出,何地有安稳?”说完王老哥抬起头看了看被漫天黄沙遮蔽的烈日,紧接着又道:“好在你家嫂子身体结实。”
“王老哥,此次北上,军中已言,家中有事者,可在家中休憩三日,你又何苦?!”在一旁的陈长生也不由的出言感慨道。
“哈哈哈,天下都乱,老子又何必蹭那几日清闲,我西北军中的汉子家的娃儿,就是刚刚出生扔到泥堆里打个滚,出来也是我西北军的大好将士。”
众人虽见他话语说的轻佻,内心也不无一紧。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众人沉默片刻之后,小四再次出言询问道:“王老哥,你可知我们此次百余将士护送为何物,如此兴师动众,齐老先生竟然跟随?”
王老哥四顾巡视,哈哈一笑,低声道:“我跟你们说,这话算是问对了人,西北大妖众人都知,身坚似铁,刀枪不入,而且各个法力通玄,身具通天手段,想我西北军之前将领无不用人命堆砌,才硬生生阻了那大妖的步伐,要不然玄妖早已挥军南下,屠了天下生灵。”
说完王老哥再次饮了口手中的西北烈酒,随即说道:“终将在齐老先生到来后,发现一物可伤妖身,夺其妖命,那便是龙晶之尘。”
“此物我西北军都知,那诛仙弩便由此物凝于箭尖,长生的宝麟枪更是由此物打造的枪刃,所以才无往不利,可是又与此次护送有什么关系?”看到王老哥话语停顿,小四再次出言询问。
王老哥看了一眼小四,又再次看向周围众人,神秘一笑,随即说道:“龙晶之尘取余龙晶颗粒,既如此,诸位兄弟可知龙晶为何物?”
看到众人茫然无知的样子,王老哥不由得一阵得意,饮酒的速度便也一口跟着一口,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打了个酒嗝,一脸享受的样子,看到众人不耐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要说亲王就是亲王,不但天下武学之最,更是通天的霸气与魄力。”
“那龙晶实则是龙脉所化之物,汇聚而成,坚硬无比,天下间,难寻的与其抗衡之物,更重要的是,此物汇聚万年龙气,可破天下之法,故而亲王能以自身血肉之躯,抗击大妖,甚至常常斩之。”
说到亲王,众将士无不肃然起敬,敬佩有加。
北妖山若无玄亲王,北妖山早就被夷为平地,山下更是无西北大军和那山下苦苦求存的西北百姓,可以说玄亲王就是西北的神,守护神!
众人听到王老哥所言,不由得内心一喜,护送之物,竟有如此神奇功效,北上抗妖,岂不指日可待。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际,一位长发皆白随风飘荡,身行间有些佝偻但双目却烁烁生辉的老人走到近前,轻咳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此人,无不恭敬的躬身行礼,道一声:“石老先生!”
石先生同样摆手示意,语气虽颇为亲和,但言语之间却显严厉。
“此次护送事关重大,不论是北上妖物,还是南下仙人都会窥于此物,众将士都是我西北大好男儿,然亲王急需此物抗妖,据我所知,玄妖已然亲临北妖山。”
听闻此言,众人无不耸然一惊,虽未曾见过,但玄妖之名早已如雷灌顶。
玄妖为何物,那可是渡过九天雷劫,褪去妖身,幻化成人,一身法力通玄,早已宁丹成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妖,正所谓玄妖所过,赤地千里,生灵涂炭。
千百年来,西北抗妖,实则为未曾化形的小妖,只凭一身钢筋铁骨,妖识本性,便已经让西北众将士在北妖山尸山血海,白骨堆砌。
众将士急忙告罪,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严阵以待。
石先生缓步走到陈长生面前,和颜道:“小友可是本次三军夺冠的陈长生,陈小友?”
听闻石先生如此称呼自己,陈长生急忙前行躬身:“拜见石老先生,在下便是陈长生,老先生称呼长生即可。”
“不碍事,不碍事,长生现居于何职,家中是否还有他人?”石先生含笑问道。
“回老先生的话,长生当下百夫长,家中尚有双亲,还有一待嫁的姐姐!”陈长生如实答道。
“五冠三军自是千夫长起,然你未曾提职,应是此次护送所累,可曾有怨言?”
“长生不敢,我西北军中都是抗妖除魔的英雄好汉,只需长生可上战杀敌,便已足以!”
石先生点头示意,并屈手向前,示意陈长生前行。
“长生,是个好名字!家中何人所取?”
陈长生急忙跟上,开口答道:“长生幼师曾读过私塾,长生之名便是当时老先生所取。”
石先生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了看陈长生,再次开口说道。
“想我西北大好男儿,各个义薄云天,然识文断字者却甚少,长生之名,想来也是那位老先生所愿吧!可这北妖山下,想长生,命活得久一点,都是难事呀!”石先生心有所感不由得摇头苦叹一声。
“老先生说的是,不过我西北众将士心之所向,虽万难,也定能所向披靡,即使玄妖亲临北妖山,也定会被斩于玄亲王枪下。”陈长生笃定的说道。
“你倒是好心态,是老头子我着相了!长生,当今天下,群魔霍乱,你可知是何缘由?”
“这,长生不知,不过必然也离不开这群妖物。”
“天下何其大,西北之人自然只识妖,然而北妖山以北才有几只妖,大妖便也区区数只,玄妖更是近千百年来终成一个,可却抽的龙脉取其龙晶抗之,没了龙晶,龙脉便徒有其型,没了龙脉庇护,大玄百姓会天灾人祸,生灵涂炭。”
“自毁前程,自毁前程,无奈之举呀!”说完石先生双腿之间仿若注铅,行走的异常艰难。
“老先生,长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长生在后曲臂请教道。
“长生无需如此多礼,有话问之便可!”石老先生摆手示意,对着陈长生说到。
“虽长生未曾见过,但也知道南下仙师众多,何不潜人请来,助我西北共同抗妖?”此话陈长生一直心中所想,常闻别人诉说仙人法力通玄,手段通天,可西北百姓民不聊生,亦未曾见一人来助。
“哎!这便是我即将与你所说,天下大运修仙道者占之八九,福泽洞天之地更是仙家道场,然大玄子民能享福泽者,少之又少,即使有,亦是仙家外门弟子。西北之地乃大玄之国弹丸之地,更是紧邻北妖,环境苛刻,更不谈福运。天下修仙者修的是自身,夺的却是天下大运,枉顾百姓,想请来相助,恐比北妖祸患更大!”
谈及天下修士,石先生心生苦闷,言词之间更是激烈。
“长生,若你他日不幸遇得修仙之人,休要求其所助,抗妖一命矣,求仙,为祸三代不止。”
“可恨天下道统,抢得天下大运,至百姓于水火之中不顾,苍天之上,何不天降雷法,毁其道统,灭其仙人!”石先生经越说越悲怆,最后竟双手举过头顶,箴言其誓。
陈长生不知所言,还想安抚几句,忽闻一声暴喝,由远及近。
“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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