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沙》四十二 临危

    鬼心已人群中暗自站定一会儿,人随零叶动身,出手相助,是他安排林又香,无意将乌兰的去处透露给零叶。他知道零叶不会袖手旁观,正如师父所想的那样,零叶人性里的善良和慈悲,从未真正被戕杀殆尽,这是他的弱点,终将使他被人利用。
    但零叶武功再好,深陷大刀门也一样为人刀俎,鬼心猜想过,师父根本就没打算让零叶活着离开金城,所以他已暗中跟着零叶许久,他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零叶不是有备而来,他深知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敌弱我强之时,且可发动进攻杀敌,当敌强我弱之时,却只可防守静待时机;因此,零叶需要一个可乘之机,来打破大刀门与自己之间的平衡,而雷天宇首当其冲,他撞在了零叶的刀口上。
    无奈零叶一人单枪匹马,雷家各座宗亲在侧,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动手进攻。鬼心的出现极妙,一旦有他在侧,哪怕只是拖住各方那么一时半会儿,这条血路,便能杀出。
    所以乌兰从混乱中一睁眼,雷天宇的刀打空一次,接着又迎了上去,贴着零叶的面门罩下来。
    但零叶的速度更快,雷天宇的刀注定落了空,他的刀砍进风里,砍进光影里,接着透骨的凉意,就顺着他的喉头直线贯穿。
    那是零叶的刀,他的刀无声,在雷天宇迎面而来的刹那间,零叶的手腕翻转而上,杀意直指雷天宇的咽喉而去,那是一招绝命,这是零叶惯用的伎俩。
    零叶向来手段狠毒,一旦短兵相接,胜负即为生死,并无它选。
    雷天宇暴毙当场,震慑看台上下一干人等,雷霆不愧是一门之主,亲身儿子猝然离世,他的悲痛却已在下一秒被强自压下;一切恨与恸,皆迅速转换成强浑有力的攻击,张弛有度,不过间隙,就直指零叶去。
    零叶还打不过雷霆,他太年轻了,绝不是雷霆的对手;虽说零叶的速度极快,但雷霆的的经验老道,他对峙过太多高手,这样冷血无情的杀手,他不是没有碰到过。
    雷家刀法不假,雷霆已炼至登峰造极。
    刚开始,雷霆还只是处于下风,他没有急着出手,他任由零叶出招,每一次刀锋相接,他都暗自凝神细视,将零叶的招式路数一一琢磨看透,于脑中摸索化解之法。
    因此不过片刻,雷霆背部,手臂,大腿,都不免被零叶所伤。
    雷霆的冷静老练,也使零叶害怕,这样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
    零叶不敢分心顾及鬼心生死,他知道大刀门一众宗亲在场,鬼心的情况不会比他好上多少,但事到如今,不将雷霆拿下,他们二人都会折在这里。
    零叶的攻击不停,不断变换打法,他是要缠死雷霆;雷霆还在忍耐,他身上的伤口已越来越多,但是时机很快到来;零叶出刀后收发未果,雷霆已倏然一个箭步左移,刀入肉三分,零叶飞身远震。
    点穴止血,尽管出血严重,零叶的招式威力却不减,与雷霆一来二去,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一时间,战况陷入了胶着。
    零叶杀了雷天宇,雷霆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心里早有计较,要叫零叶血债血偿;雷霆很清醒,以至于他从一开始就有所保留,雷霆知道这些杀手的能耐,他是有意要同零叶相庭抗理,借此迷惑对手,使他亲信自己能凭借年轻人身强体健,将他累杀此地。
    于是你看一下瞬,零叶的刀寒冷,雷霆的刀**,但雷霆的刀却比以往更快了一拍,也就是这一拍,零叶的刀撞入雷霆的肩膀,雷霆的刀却已贯入零叶的腹部。
    疼,零叶只觉疼的眼前发黑,他知道自己如若不及时自救,不当即自封血脉,他将很快失血而亡。他一旦死了,雷霆还活着,鬼心也必将葬送此地!他不能辜负好友不顾自身安危前来助力,所以他一咬牙,这一念头在脑中闪电般划过,零叶的手便不自觉握紧,那插入雷霆肩膀的刀,忽而至中折断,锵的一声清脆,粘着腥浊的血,倏尔大起,雷霆还未来得及退避,只觉喉头一凉,甜腻的血,就氤氲进口腔。
    接着零叶倒了下去,他已来不及看顾周遭,他不知陈和乌兰身在何处,更不晓鬼心是死是活,他恍惚间又听到雨声淅淅沥沥从天空坠下来,一切都寒冷的可怕。
    童优的伤势好的七七八八,在医馆也可做些杂活,郑于杰经人引荐,开始在衙门当差,虽不过是个夜守的职位,却好过在市集替人帮工。封常清依旧常来常往,三人相处多日,已成挚友。
    这日平常,童优自告奋勇,为医馆押运药材,封常清就在城门守着,相送一路,说道将来,童优表示决意归乡,封常清虽不舍,亦诚心祝福他后路无忧。
    西凤一行伪装成行商走走停停一路,皆为照顾空青伤情,可空青对欺瞒父亲心有愧疚,这些时日里寝食难安,她怕她会害死他,伤势也就一再反复。
    初到北庭,碛西的繁华自是让人目不暇接,以往执行任务,为规避风险,空青总是刻意绕过大城大镇,尽量同山野为伴,枕地而眠;可少女的心性天生,而今看到漂亮的丝绸锦缎,也难免要驻足流连。
    童优就在街角同空青再度重逢,二人四目相接,一时间,复杂的情绪仿如海浪汹涌上头。
    童优对空青有愧,虽惧怕虽悲痛,可一再历经生死磨难,他已不再是哪个软弱无助的他,不过犹豫片刻。童优自上前一步,打破宁静开口,饱含内心的悔恨和悲痛,诚恳道,“娘子别来无恙,足下自知有愧,还请娘子发落!”
    他话落,当街跪地空青跟前请罪,引发数人围观;这一举动,亦惊动封常清很是无措,童优对空青,对老山岭所发生的一切,向来三缄其口,除了他自己,别人是不知道原委的,就是封常清和郑于杰也不知,他不开口,二人挚友,自然也不便再三追问他下狱的缘由。
    他这是在保护空青的名节!童优试想他不说,除了当事者,便再也没人知道真相了。
    可空青还蒙在鼓里,她作为受害者,根本无法看清事实,她只觉童优假情假意伪君子,当众请罪,也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奚落她。于是空青冷淡开了口,委屈积压心中,牵动伤口隐隐作疼,她说,“你若有悔,午后只身前来驿馆找我,若没有,此事也无需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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