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颠开始走人情,为国术馆申请四兵训练。
这是好事,张六少怎么会不同意哪?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抽不出时间去亲眼看一下。
文书很快就批准了,在薛颠的活动下,天津的报纸也开始发力报导此事。
别家国术馆,主要是马良的国术馆,很快也跟着申请。可等那些人也在挂牌的时候,张六少的侍卫营被老郑拉出来一部分,跑到薛颠的国术馆里训练了一圈,终于把天津卫国术馆第一家落到了他的头上。
王洪这段时间也没落着轻闲,他得教老郑他们这些侍卫官们,外加上薛颠国术馆里的教员,按四兵教范正正规规的走一遍。薛颠自然不会落过这个机会,也跟着从头到尾把四兵技术全套的学了一遍。
按王洪的规矩,每个人都得被王洪用真剌刀捅一翻。
这薛颠也不例外,他同样也被吓了一跳。
他一直明白,国术这东西,根本不能跟火器对抗。可剌刀面对面的搏杀,也远比肉拳头来的猛烈,那怕是身法再好,也惊的凉汗直出。
经过剌刀实战训练这么一遭,他却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几年前,自从突然间来的那么一次国考,又搞了一次杭州浙江省国术游艺大会,天津的武术圈子就老实了起来。
该出去的人才都出去了,该照顾的名额也照顾了,没挣回什么大脸面来,却也没丢人,威武的还是大河北的人,厉害的还数大河北的形意拳(其时天津是河北省会)。
别的拳种,人才不多,那就暂避三尺,跟着形意拳一起开拓市场培养人才好了,一时间国术馆数量大增。
天津的形意拳主要是李存义和张占魁这两大支。
李存义这一支有八大弟子,尚云祥、黄柏年、傅剑秋、郝恩光、马玉堂、李呈章、李星阶、李子扬。此外,还有陈泮岭、田鸿业、薛颠等人。嗯,薛颠的真实地位,都没排进八大弟子里。
张占魁形意八卦这一支,后世最出名的有两位。大弟子韩慕侠,也就是吓跑了洋人那位,他除了这件事有名,也因为教过周相,留名后世;再就是姜容樵,其《八卦掌》一书,总发行已达百万册,冠居武术类书籍的榜首,影响极大。再就轮到小年轻赵道新了,一篇反传统武术假大空的对话,让全国武术圈不少年青人知道了他。
形意拳再往下数就是刘维祥,也就是打倒孙锡堃那个外号坦克车马礼堂的师父。此外还有山西、河南的传人。
而天津卫的八卦掌,具有深厚的曲艺风范,是全国各地八卦掌掌式最漂亮的地方。相比之下,其他地方练八卦掌的亮相,土到掉渣。
除了形意、八卦广为流传,还有太极、无极、八极、大成、三皇炮、戳脚、翻子、太祖、少林、通背、燕青、拦手、鸭形、蛇形、猴拳、功力、五子、洪拳、摔跤等武术门派20多个。
有这么多名拳名人,说起来天津快成武术之都了,可天津人自己不认。说天津是曲艺之乡,都认可,说煎饼果子之乡也没人二话,说武术之都,就有很多本地人表示没注意身边有几个练武的,他们宁愿称天津是哏都。
貌似很有道理。人家名家都在南京上海闯荡,天津的,就在天津。
哏过头了,天津成了很多吹大牛的始发现场。
横走形意、八卦两门的张占魁是不是老好人不知道,不知他出于什么心理,保了两个人,就搞乱了这两门的传承。
王芗斋做为郭云深的传人,说传承时吹了牛,先在天津不受欢迎,后来张占魁帮了他一把,送了几个弟子给他撑脸面,这才在天津站下了脚。
八卦掌李振清的徒弟叫萧海波,这时是天津第一国术馆的教练。他在报纸上讲故事时,也吹了大牛,不等闹大,他赶紧找到了张占魁求情,结果免了顿揍,却也留下了一支名称古怪的原传八卦掌。
后来还是张占魁的重徒孙辈出了位拳史专家,把这事情理顺清楚,算是替师祖还了八卦掌一脉的清白。
薛颠的难兄难弟孙锡堃,也整出过这事儿。
也是八卦掌李振清的徒弟,叫任致诚,看到孙锡堃著有八卦掌真传,就觉得这话太大了。于是,年近花甲的任老先生带着徒弟,就去拜访孙锡堃。可孙锡堃却误以来来个了踢场子的,也没管任说什么,就开始换鞋,准备动手。任憋着一肚子气,转身就走,回去就卖了田地,口述了本八卦掌的书籍。因为前路被孙锡堃的八卦掌真传挡死了,他就取名为阴阳八盘掌。
这事儿,也是那位拳史专家给理顺干净的。
马礼堂揍孙锡堃,除了孙锡堃说纯八卦和八卦掌真传的说法惹的他恼火,更有孙锡堃做汉奸的原因,有没有任致诚这事儿夹在其中,也不得而知。反正马礼堂谁的面子都没给,想揍就揍了。(马礼堂的表叔是张占魁,后被送到刘维祥那里学拳)
因为天津手上有了功夫的年轻人,多数都跑出去过,很多还留在了外面。所以本地的国术圈风平浪静,只留下这些中老年拳师,无可奈何,没事吹吹牛,培养培养后人,倒成了逍遥之地。
别以为吹牛是件不光彩的事情,国术圈子里,如果做不到王洪这样可以公开杀人立威的,只能用吹牛的方式,只是尺度和观众要选择好,万一旁边的人给你捅了出去,呵呵,小心挨揍。
换句话说,几乎没有不吹牛的拳师。哪怕是到老了资格够了,年轻时也必然吹过牛,因为不吹牛,拳头打不出个花来。这些没什么,人人皆如此,你不吹,朋友圈也得帮你吹。可怕是后人吹前人的牛,百年一遇都不够数了,还几百年一遇,呵呵一下。
其实前辈如流星,在历史的天空中一闪而过,如果能留下些东西,让与自己传承无关的人都能叫声好,才能在空中停留,而不是拳史故事中的某某某,说起来名声大,却落不到实处。
等王洪把四兵教范教完,薛颠就拉着他要四处拜见天津的国术名人。
先见的是张占魁。
这张捕头,为人脾气算是很不错的,却因为干的活计,总被人以为是天津一霸,外地过来的武行之人,都得先拜见他一下。
对此这师爷辈的人,王洪是真不想去拜见。
辈小,搞不好还得磕头,打不能打,说不能说的。他跟姜容樵又没少交流,知道国术圈里能讲出他想要的道理的,不包括这老先生,去了肯定会很无趣。
可薛颠憋着坏,硬让他穿好军装,非要他去见一下,他说这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一个长辈,不能不见。这倒是实话,薛颠跟张占魁关系相当的不错。
拜见张占魁,王洪自然以军戎在身,只鞠躬没磕头,但拜见的礼节也不寒酸,他塞了两百块大洋。为此,赵婧之看到薛颠连茶都不上,转身就走。
这时的张占魁有些眉慈目善,看到王洪是练武的奇才,心里也直叫可惜。这妥妥的一个好苗子,怎么就拜孙禄堂为师了?要是收到自己这里,顶门徒弟就出来了。
可嘴上,只是很和蔼的问了下王洪的情况。
赵道新在边上陪着,他比王洪只大了几岁,盯着王洪看了半天。
他心里是绝对的不服气,同样一身好武艺,王洪的名声大过他不知道多少倍,哪怕是天津的老百姓,有多少知道他是谁的?可知道王洪是谁的,全国各地哪儿都不少。
可不服气又不行。他也是打斗搏击的好苗子,偏偏走的是拳脚路线,不象王洪走的是剑术格杀,这就没办法了。人家能出去杀十个八个,让他出去,哪怕是杀那十来个没武器的混混,他跟张占魁两个人的拳脚也搞不定,效率太低了,打倒三五个,余下的都惊动跑掉了。不要说他们,把百年后的那些格斗比赛的选手拉过来,也一样抓瞎。
这就是工具对双手的天然压制。
怎么办?也改成学王洪那四兵?可这名头已经是人家的了。
他被打击的,只能在一边闷头不语。
在心里,甚至还在怒斥二师父王芗斋的说法,什么拳成兵器就,什么兵器只是手臂的延长,都是扯蛋,拳得练出劲儿来才能用,可兵器天生就有刃,能一样吗?看王洪的样子,倒是有不练拳脚直接练兵器的可能。
天津这块,他最敬佩的是张占魁,最想的就是有大师兄那样的武功,别人都不放在眼下。
他的大师兄韩慕侠,有段时间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学到了反八卦,这惹的张占魁极不高兴,咋的?出去一圈涨辈份了?于是就要见见什么是反八卦。可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反应也处于下风,渐渐不敌时,李存义看不过去了,便大声呵斥韩慕侠住手。可韩刚一住手,就挨了张占魁一掌,将韩打得吐血。因此韩与张师徒从此反目。可这几年张占魁又觉得对不起韩慕侠,主动与韩慕侠接触,师徒关系慢慢恢复如初,张占魁就让赵道新去学那反八卦。
赵道新比韩慕侠年轻三十多岁,与韩切磋时,竟然不敌,屡屡被击倒。于是赵也深服大师兄韩慕侠的功夫。
可偏偏又来了个年龄差不多的王洪。一套军武四兵,就把以拳为荣的赵道新硌应的无话可讲。不管张占魁怎么让他亲近一下王洪,他都敷衍了事。
这也是国术圈的毛病,总以拳头为大,专攻刀剑枪棍这些器械的没几个。以至于某上海名家,都敢说擅长XX剑,可一大把年龄了,那圈剑摇的比斗还大,放在30年代,谁听说他练过剑哪?也就是到了没人敢说话的年代才敢胡耍。
张占魁这里走过了,薛颠又带着他去见拜访天津市国术馆的马良,说是去看看天津市国术馆的四兵训练。
他这就没揣着好意了,根本就是想借着王洪的手,打击马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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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章一说:肉拳头再练,也不如带刃的兵器捅上就要命,两者出发点就不一样。拳劲要专门练,刃的用法更要专门去练,虽然从身体的反应速度和体力上都是一回事,可除此以外,火力不是一个等级的,拳输了很少丢命,拿开刃的兵器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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