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拂,带着些大海的气息和水汽,快进入春日的日头并不如何晒人,可训练场上的几人跑出了汗水,像是从河里捞出来似得。
“王爷对自己的兵真狠心。”尤利斯躲在阴凉处,看着还在奔跑的人摇摇头,余光在宇文乾脸上一扫,面无表情。
“自要狠心,才能练得强兵。”宇文乾看了眼占地百亩的津海营,正前方便是茫茫大海,不知多少尸骨鲜血和在海水中,找不到回家的路。
尤利斯不以为意,只觉得宇文的这位王爷真是异想天开,要知道欲速则不达,只是这句话他不会说的。
“那在下早日祝福王爷练得强兵。”尤利斯没有什么诚意恭候一句。
宇文乾笑了,正眼看他,“多谢。”
尤利斯觉得自己肯定眼花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那一眼有种挑衅的味道。“王爷,在下许久不曾归家了,恐怕要回国一趟,希望王爷应允。”他照着计划把话说完,又恍然看到宇文乾眼里的笑意,难道自己今日眼花的厉害?
“将军大义,为我津海营操劳日久,本王惭愧。将军何时出发,本王定会安排渡船,只盼将军早日归来。”
宇文乾回答的温和有礼,句句为他着想,可尤利斯仍觉得哪里不对劲,嘴上却未反驳,“多谢王爷恩典,烦您费心了。”果然还是期待自己回来的,都说宇文人好面子,果然如此。
和广城不同,东胤都城的冬日冷得厉害,如今过了正月,依然未消半分寒意,昨日又下了一场雪,整个都城显得炫白而耀眼。干枯的树枝上挂着冰凌雪花,可爱的紧。
轻舟坊地靠东胤皇宫,乃是达官贵人居住之地。东胤地势少了宇文都城的平坦,即使是皇城,也山峦起伏,轻舟坊也不例外,是以家家户户倒是山水长流,雕琢自然。
其中有处院落娇小玲珑,又不打眼,背靠大鹰王府邸,看起来好似浑然一体。
如今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仆人拿着工具把主道的雪铲了个干净,露出青色的痕迹。
和宇文房屋相似的布局,进了正堂,穿过一条抄手游廊,便是主人歇息的地方,房屋错落有致,窗户紧闭,闻不到半分人的气息。
忽的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有丫鬟端了药进去。
“公子,该喝药了。”婢女的声音温婉动听,洁白的手执着同色的瓷碗,碗中的药汁黑乎乎的,泛着让人作呕的气息。
她走到一张雕琢精致的红木软榻前,一个男子半躺其上,四周燃着火炉,又盖了厚厚的被子,一直拉到领口处,露出的那张脸苍白中泛着红晕。
此时正紧紧抿着嘴,对婢女手中的东西很是排斥。即使如此,他还是接过,一口气喝下,女婢捧了蜜饯来,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终于盖过了些苦涩的味道。
“这药喝了这么多日子,也不见得好。”他嘀咕一句,心情不佳,自岭山据点被毁,返身相追,半路又遇大雪。寒气骤降,急火攻心,疲惫的身子终于受不住,生生倒了下去,到了东胤养了将近半月也不见痊愈。
“公子别担心,好好养病才是。”女婢流光乃是龙承毅的贴身丫鬟,倒是少了些局促。
“你倒是会安慰人。”岭山据点的财物全被宇文乾给弄走了,龙承毅心里不知多恨,“风一可回来了?”
“回主子,已经到了。”
“把人唤进来。”
流光动动嘴,端着留了药汁的碗点头应是。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寻常,仿若查探不到呼吸的男人走了进去。在龙承毅脚边跪下,得到龙承毅的恩准,方起身,脑袋微微垂着,一动不动。
“那两人如何?”龙承毅撑着身子坐起来,喝了药,感觉力气回来了些。
“回公子,沈雁回妄图救沈丹麒,两人已经被解决了。至于辰天煞,属下已经交待好了,只要他回京进了刑部,安亲王便百口莫辩了。至于津海营,迪尤的教头已经准备回国了,想来津海营训练并不如人意。”
龙承毅脸上有了笑的样子,精神似乎都好了不少,“很好,只是便宜沈家兄弟了。”沈雁回居然敢背叛自己,也不看看宇文乾有没有能力救你们。
“让海上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藏在柳州的人都给我散开去,打听消息。”龙承毅动动嘴,“宇文乾也真是异想天开,最后被个女人给耍了,还练兵,不过是耽误时间罢了。看来如今的宇文乾已经不是曾经不败的战神了。”
他仰着脖子,透过紧闭的窗户,好像看到了光晕,“军师可曾到了迪尤?”
“军师传来消息,已经到了迪尤地界,再过两日便能到迪尤王宫了。”
“不错,把津海营的事儿告诉军师,让他好生斟酌。”迪尤,你可不要掺到中原的角逐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雪夜后,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散发出来的光反而是寒冷的。在榻上躺了几日,龙承毅感觉精神不错,下了榻,穿好衣裳,流光又给他套上了一件大氅,把人包的结结实实的。
他走过抄手游廊,转到一边的石子小路,终于见到了一抹绿色,竹子在围墙边围了密密的一圈,挂着些洁白的雪花,还有些寒气的融雪,精神奕奕。
龙承毅从竹丛里矮身钻过去,出现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在门上敲了三下,拉开小门,走了进去。是一间布置简单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他仿若在自己家里似得,熟悉的走动。
比自己住的院子更加严谨整洁,仿佛有股难以言说的贵气。忽然一道门里转来低微的声响,龙承毅武功不凡,耳里自然了得,听到熟悉的声音,躲在一个藏身处,停了下来。
屋子里,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女子艳丽无双,精致的妆容更衬托出她的绝色。男子蓄着灰白胡子,干瘦,一身青衣飘逸如世外仙人。
此时女子神色难看,“先生,你可要给本妃想想办法?”这是大鹰王都赞扬过的军师,宋芊芊几次朝他请教,却得不到人的理会。生性骄傲的她自然也不把人放在眼里。可这次的事儿她真的没辙了,只能厚着脸皮求了大鹰王,才有今日这一出。
“上次是本妃失礼了,还望先生别计较。”宋芊芊难得放软了态度,柔和的声音带着祈求和勾引,一般男人很难拒绝。
龙邵祯仿佛很为难,又碍于大鹰王的命令不得不从似得,叹口气,“王妃既然能托王爷做说客,在下也不敢推迟,王妃说说看,若在下能帮忙的,定是不辞。”一句话,把宋芊芊和大鹰王的关系拉近。
宋芊芊满心欢喜,急切又有丝难堪,“先生有所不知,王府里琪妃小产,王爷误以为是本妃所为,把我拘禁在寝殿。”至于今日怎么出来的,也是托了大鹰王的福。
龙邵祯没有问追,倒是听得几分机密。自从琪妃进了王府,这位正妃娘娘的日子便有些不好过了,那事儿想也知道,应该就是这位娘娘做的。倒是个狠角色,自己做的事儿被发现,现在还能委屈的要人主持公道。
“那娘娘待如何?”龙邵祯问。
宋芊芊面上闪过忧愁,苦笑,“本妃还能怎么办?王爷不肯听我的,把我禁在寝宫,不允许我外出半步,连向王爷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自己运作了。若是以前,还能靠着哥哥,因为朴湛琪流产,身子受了挫伤,哥哥对自己也有了意见,真是如在牢中,独自绝望。幸好,大鹰王把自己带出来了。
“王妃可否把当日的情形告知,在下方好判断。”龙邵祯神情坦然,一如既往。
宋芊芊皱了皱眉,此乃王府密事,看了看龙邵祯,略微犹豫便说了,“都说家丑不外扬,我便向先生一人说了罢。”如此表态,大有如果外人知晓便是你的过错之意。龙邵祯颔首,宋芊芊方说了。
“自琪妃怀孕后,王爷对她的饮食百般照料,亲自安排了人守着小厨房,不能有丝毫大意。因着我是王爷的正妻,对琪妃怀孕也是高兴,念着琪妃的功劳,三五不时的也送些补身子的药草去。也为端汤送药,就是为了避免麻烦,哪知麻烦还是找上了身。琪妃吃了我送的药材,让她小产了,直到如今,我连什么药材出的差错也不知。”宋初掩面,眼圈泛红,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宋芊芊想要收拾残局,哪里会毫无办法,坏就坏在东擎渊把自己和手下的人全都软禁起来,根本无计可施。“还请先生帮我,”宋芊芊通红的眼睛看着龙邵祯,“王爷受了那女子的迷惑而不自知,她诬陷于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她什么时候害到了王爷头上,真是可怜王爷对她一片拳拳爱意,最后竟然为了攻击我,忍心舍了王爷的孩子。”
龙邵祯见宋芊芊哭得伤心,说话都带着一丝呜咽,心里明白这人准备给那琪妃安上的罪名了,“王妃心胸宽广,对王爷的侧妃也如此照顾,那人竟不识好歹,真是狼子野心。我既作为东胤属臣,自该为君分忧,除奸人,拱社稷。王妃放心,五日之内便有结果。”
宋芊芊喜不自胜,脸上倒是平和,也不怀疑,朝龙邵祯福身,“代王爷谢谢先生了。”
龙邵祯起身回礼,“此地不宜久留,王妃还是早些回去,静候佳音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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