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问了他伤口情况,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心知应该还好,便听对方絮絮叨叨说话。或许是宋初教导他学习的次数多了,成了沈雁回心中尊敬的师长,忍不住把刚才之事和宋初说了,嘴巴耷拉着,委屈的很。
宋初都不知说什么好,你这么天真可爱怎么活这么大的。触及沈雁回信任的眼神,她一阵心悸,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到嘴边试探的话转了一个弯,“沈公子也是为你好,以后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沈雁回稍微有了点儿精神,眼珠一转,很是郑重问,“王妃,您真是有办法把我哥哥弄出来?”他哥可是在宇文刑部和户部都挂了名的。
宋初亦毫不含糊道,“我宋初既然答应了你,自会做到。”
沈雁回眼尖的瞧见银杏不自然的神色,犹豫道,“雁回自是相信王妃的,那你会不会有事儿啊……”
听到这声无甚实质的关心,宋初有些感动,“这你就别管了,出了这事儿,龙公子肯定不会放过你和你哥,我会放出假消息你们已经不在世上,只要你们不做危害宇文国祚之事,我定保你们平安。”
沈雁回激动的发抖,可惜腿脚不便,不然恨不得在宋初面前嗑个响头,“谢谢王妃,”说完也觉丢脸,嬉笑的和宋初说起了以后的事儿,“其实我和我哥什么苦都吃过,以后定是饿不死的,我啊准备……”
宋初回来后,宇文乾很少留宿津海营,宅子里的灯徐徐点上,宇文乾顶着夜色而归,宋初坐在大厅中,不时看看门外,神情淡然,还是被宇文乾扑捉到了一丝隐晦的想念,小跑进厅中,宋初上前解了宇文乾的外衫,教训道,“堂堂王爷,怎如此急切。”
宇文乾冷漠的表情自跨入了家门,便再也撑不住,如破裂的冰床,融化成水,“我想念我家娘子了,跑几步算什么。”自苏城回来,俩人感情似乎更好了。
宋初睨了他一眼,懒得说,“开饭吧!”
银杏并德全成了小厮婢女,做了上菜的活计。饭菜一直在炉子上热着,端出来还冒着热气,饭菜不多,四菜两汤。
宋初难得羞赧,都不敢看宇文乾,瞧着样式不大好看的菜肴,“家里没有请厨娘,都是随手做的,将就吃吧!”她硬撑着,用寻常语气把一句话说完,心里却不大好受,闷闷的,又空空的,还有些期待。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时难以察觉,挥之不去又隐隐烦乱。
手被一双火热的粗糙大掌握在手里,男人的身子慢慢移过来,宋初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脸颊发烫,骤然,整个人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呼出的热气喷薄在宋初发顶,似乎有些麻麻的,痒痒的。
“初儿,我很高兴。”宇文乾心里发痛,不是疼的,是甜的,他在宋初额上印下一吻,目光柔和的看着外的大门,两边微弱的灯光散发这橘红的色泽,不至于明亮的刺瞎双眼,却让人暖烘烘。
“从来不曾奢望自己能想普通百姓那般,奔波回家,有人点着灯等着自己,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为自己缝缝补补,做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他忍住不断上涌的情绪,把人抱的更紧,贴着宋初娇嫩的脸颊,肌肤相碰,真是太美妙的感触了。
宋初的忐忑被男人安抚,一颗心似乎被温水浸泡,忍不住打趣,“凭你的身份,愿意给你留灯,给你做饭洗衣的还少吗?”
宇文乾被逗笑了,亲亲宋初的脸蛋,为难道,“可是我就要你一个怎么办?”
“不是给你做了吗?”宋初点点面前不再冒起的饭菜,“快吃吧!”心情一下子明快起来。
她和宇文乾都不是悲春伤秋的人,偶尔一次倒是甜的心痒痒的,“快吃,这个鱼是我新学的。”宋初给人夹了一筷子。
宇文乾不嫌弃,虽然味道比不上御厨酒肆,却很有家的味道,“这个不错,多吃蔬菜。”礼尚往来。
俩人腻腻歪歪的半日,才发现身边少了两人,“德全和银杏呢?”
“可能去那两人那里凑份子去了吧!”宋初嘻嘻笑。
说到沈家兄弟,宋初把今日和沈雁回的盘算说了,宇文乾并无意见,“你看着办就行。”
宋初说不感动是假的,每个哪个当权的男人愿意自己的枕边人掌握不下于自己的权柄,看看龙承毅便知,他虽口口声声说喜爱自己,却连丁点儿的信任都不给自己。天下间,恐怕没有哪个男人有宇文乾的自信和魄力。
感觉到宋初动筷子的频率慢了,宇文乾抬头,一下子就急了。“初儿,你这是怎么了?”放了碗筷,把人拥住,刚刚都没红眼睛呢。
“谢谢你,乾。”宋初冲他眨眨眼,那滴晶莹的泪花宛如繁星。
宇文乾了解她甚深,把人揽住,“初儿,你说的对,我总不能时时护着你,你也不可能时时护着我,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所以我们谁都要好好活下去。”
宋初破涕为笑,“好啦,好啦,知道了,吃饭。”
两人对视,看到了无尽的信任和爱意,这一刻,他们似乎连最后的一层隔膜也被破除,心意相通。
“新任广城城守已经定下来了,柯正明不日将要押送人犯回京。”宇文乾说了一句。
宋初并不意外,她担心的另有其事,“你不回京吗?”
“放心吧,我和五弟通了信,柯正明回京后,相信圣旨很快便会下来的。”津海营的训练不能再拖了,东境西镜的大军自有人好好盯着,他插不进去,也不能插,唯有把南边儿这一块好好盯住了。更何况,他们恐怕也不想他现在回京。
“正好,我们可以窝在此处过我们的小日子。”不知怎的,话题又回到了这上面,宋初心里发甜,面上不显,筷子在碗沿上轻轻一敲,“吃饭吧!”
一顿饭吃到最后都发凉了。夜色沉静,温情脉脉。
果不其然,三日后,新任城守已至,相互交接后,柯正明便带了犯人回京,前一晚,特意拜访了宋初,说了半夜的话,第二日眼圈都是青的。
宇文乾很愉快的把人送到了城门口,方和新任城守霍规昭回了城守府。自是一番官场往来不提,且说在防银案里立了大功的秦家人。
正月快到尾巴颠儿,广城方堪堪平息,茶肆酒楼还说着沈丹麒、辰天煞、赵梓韬和安亲王、柯钦差斗智斗勇的故事,久听不厌。秦家作为主要证据的提供者,之后一直很低调,生怕被人打击报复。就算钦差承诺了派人保护,也不敢放松,对重见天日的秦维更是看在了眼皮底下,不肯出门半步,连食物都是心腹下人从小门偷偷运进来的,可见谨慎到了什么地步。
新城守上任,花了几日功夫了解民情,一切步上正轨。
紧闭的大门被敲响,发出古老沉重的声音,等了半晌,大门如生锈的轱辘,缓慢打开,那下人一看门口之人目光沉稳,衣着光鲜,眼睛打颤,“这位老爷,您……”广城何时又多了这么有气势的人。
为首的男人三十来岁,一张脸说不出俊朗又谈不上寻常,可身材欣长高挑,背脊挺直,宛如一枝翠松,迎风而不畏惧,笑容淡雅,让人心生好感却又自有气场。
“这是城守霍大人。”边上师爷模样的青衫男子沉着声音说了一句。
秦府管家一愣,赶紧让一边的下人前去禀告,脸上的无措一下子变成了笑容,恭敬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快请。”
“不碍事。”霍规昭的声音有些低沉的威严。管家不敢多说,在前头带路。
下人通传后,秦晖急急抚着衣裳迎出来,“草民秦晖,有失远迎,霍大人里面请。”秦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新来的城守品行如何,若又是沈丹麒一流,自己这个刺头可就惨了。脸上笑容不露丝毫破绽,亦不多言半句,谨慎温和。
霍规昭走至大堂,已经瞧清楚了大概。吃了半盏茶,霍规昭说起了家常,见秦晖回答的滴水不漏,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秦老爷虽为商人,却一心为国,我等均惭愧的很,”霍规昭带笑。
秦晖摸不准霍大人的本质,不敢居功,“大人说笑了,大人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我既然作为宇文百姓,便要守好本分。”
“本官看秦老爷这府邸,宽敞有余,人手倒是有些不足啊!”他奉了安亲王的命令,势必要把王爷交给自己的第一份差事儿办好,“防银案已经过去了,秦家的功德钦差自会禀告陛下,秦老爷你作为功臣还如此简朴,可要让我广城富商情何以堪。”
霍规昭说着笑,气氛倒是好了不少,秦晖自认见过的人比吃过的盐多,这广城太守对自己一介商人倒颇是尊重,又三番提到有个有功一事儿,看起来倒是像交好的。
“大人说笑了,加重如今周转不开而已,等以后便好了,多谢大人关心。”
倒是个不卑不亢的人,霍规昭对这个商人感观好了不少,眼珠一转,有心让人急上一急,“听闻秦老爹死了个侄儿,又得了个儿子?”他摸着白瓷细花,似乎没有注意秦晖骤变的神色,“最为神奇的是,这侄儿和儿子的面貌一模一样啊!”他放缓了声音,最后五个字简直如针尖直击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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