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双姝:鸾凤和鸣》番外之何似收归碧玉池 2

    院落小道的蔷薇攀在青石板两侧,零星的打着骨朵,亦如他们在风涧凉亭的蔷薇花道初见那日,春风明明只是轻柔的拂过脸颊,但他的心却似被凌迟了千千万万遍,痛似刀绞。
    赫连鸣谦踉踉跄跄走到花道尽头的凉亭内,精巧的石桌空无一物,颤抖的手掌拂过桌心,他拂过的那一块慢慢升起移开,露出一朱红色锦盒,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似是多年未曾打开过。
    锦盒没有上锁,轻轻一掀,里面有一支茶花形状的白玉钗,跟一枚摔成两半的紫玉印章。
    他将玉钗跟印章同时捧在手心里,明月静默的挂在漆黑的苍穹,像极了她那双清淡柔和的双眸,入目亲和温润,但触及到心底却是一道刺骨的寒气。
    那日也是这样一个寂静的夜,她在碧海之岸用一块眉石绘出一个温暖的家,那时候她眸光温似春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款款柔情,让他以往搭建的层层堡垒,溃不成军,那一刻他真的想过,抛开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他无法看她成为别人的妻,所以在她入宫之前辞官归隐,在留有他们最珍贵记忆的地方,为她建成了一个她所期盼的家。
    他一直殷勤的等,痴心的盼,妄想着或许有一天一切尘埃落地,她可以从刀山火海中脱身而出,来看上一眼他为她而建的家。
    于是他不去探听所有关于临都的消息,避绝所有是是非非,自欺固执的等着,只要还没结束,只要得不到音讯,他便可以等下去。
    无论是如他所愿,或者等成绝望,至少还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他都愿意等下去,那时哪怕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他也要倾尽多有,绝不再负她。
    如今她也不过只活了二十九载,便与世长辞,他懂她为何不再持笔,他甚至能懂她因何再也笑不出。
    当初玉和跟他说起,她提及揽月阁窗前那株桃树的由来因果时,他便该懂,她心里的人是他,并非完全是错爱了。是他的猜忌,是他的懦弱,才让她如此年轻便郁郁而终。
    啪~啪~啪~,几颗泪珠落在石桌上,聚集成一小片反着月光的水渍,顺着石桌凹下去的纹路流下来,落在刚刚露出头的嫩草上,晶莹的心慌。
    他这一生只为一人流过两次泪,那一次是为她那一枚决绝的吻,这一次为他希望的冥灭,那一次只有月知,这一次依然只有月知。
    都说在深刻的往事,早晚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变的淡了去,但为何跟她有过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如此的清晰,清晰的仿佛就发生在须臾之间。
    赫连鸣谦转眸看到院落中心,那白瓷花盆之内,在夜风吹拂下,微微轻颤的嫩荷,沉沉的目光突显一抹怔愣。
    前些年的一个初春,他去了一趟那传言长过青色莲花的湖泊,碧叶连天的荷叶铺满了整个水面,美的就像她那个人一般,沉静柔和,不知不觉便浸入了骨髓之中。
    他记得他曾答应过她,找一日陪她一同来看看,看看这再也开不出花的青莲湖,能否因为他们的真情,而开出一朵来。
    那日他跳入了那青莲湖,挖了一小节莲藕出来,带回了碧华书院栽植,时隔五年之久,这带回来的青色莲花,终是在今年长出了一朵花苞。
    他以为这是吉照,觉得自己存在心中的那份期待,终于有望在今年能够有所回应,却不想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想到此,赫连鸣谦悲悯的脸上寄出一抹怆然的苦笑,他记得她曾说过,她最后悔的便是来到这个世上,最盼的便是能够在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得到解脱。
    如今她是解脱了,刻自己却依旧要将这份痛苦承受下去,因为他答应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因为枉死之人,来世依旧难逃今生的命格。
    漆黑之夜,流光乍现,照进深邃的眸子里,晃得眼前一片素白,赫连鸣谦惊了惊,将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
    与亭子相邻的一座拱桥之上,亮起了耀眼的光,在哪光彩之中,映着后面一树开的璀璨的桃花,有一个曼妙的身影盈盈而立。
    那桥上之人是背他而站,春日的晚风撩起她身上轻纱飘扬,垂腰的乌发被一条银色天蚕丝带松松绑着少许,她全身上下,流动着一种静谧温软的气息,让这寂寥的夜,添上了一抹柔情。
    赫连鸣谦仓慌起身后,因为太过激动,又跌坐在亭中的石凳之上,这背影他曾在无数个睡梦之中见过,早就刻在了心中,任凭岁月打磨,也除不去半分。
    “碧华~”
    赫连鸣谦扶着石桌方颤巍的再次站了起身,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着哽咽的抖动。
    听到这声呼唤,那美好的背影突然定了一定,随后缓缓转过身来,清亮的月色之下,那张沉静如月的面孔乍现,朝着赫连鸣谦所在的方向缓缓一笑。
    这笑容亦如当初般静谧温婉,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防似一树一树的昙花径自绽放,美的那么的不真实。
    赫连鸣谦再次抖了抖,随后一个飞身踉跄的到了桥上,一把将桥上那人紧紧的抱在怀中,唯恐一松手,这人就会不见。
    “碧华真的是你吗?这又是梦吧?”
    赫连鸣谦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因为这样的梦,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有时候他宁愿在有她的世界醉生梦死,也好过绝望而真实的活着,但他总是会醒,他恨透了自己会醒。
    “碧华,谢谢你还肯入我的梦。”
    怀中的人就这般任由他抱着,突然赫连鸣谦感觉到锦月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慢慢的收紧了些,他突然发觉这个梦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随后听得一句沉沉低语。
    “鸣谦,我终于回到你身边了。”
    锦月附在赫连鸣谦肩上舒心一笑,抬头看了看远处,耳畔清晰的响起,她从棺木之中醒来时,弦阳给她说过的话。
    “锦月,你记住,从今天起,世上不再有慕锦月了,因果镜已经将颜弦阳的命格转到了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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