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兮苏陌》第143章

    被雨水冲刷过的月亮和星星在天空中闪烁着，多么美丽的夏夜呵！那发散着磬香气味的海棠，那浓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气，显得分外迷人，给人一种美的感受。
    夏末望着窗外，便看到夏红衣的影子，闪了进来。
    而让夏末感到吃惊的是，夏红衣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子，一个极美的女子。那姑娘披着一袭斗篷，身子妖娆，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在月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妩媚妖娆。
    夏末警惕的问：“这位姑娘是谁？”
    夏红衣眼中含着晶莹的光芒：“这位是来帮我们成就大事的魔界圣女魔仙儿。”
    夏末不相信的打量着这个妖艳的女子：“我们可以自己动手，为什么还要寻找外援？”
    魔仙儿摘下斗篷，用欣赏的目光瞟了夏末一眼：“你认为以你们的力量，可以杀死凤无忧？你们真的觉得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那只老狐狸早就知道了你们的计划，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你放心，凤无忧身上那最后一剑，我会留给你，我只需要他身上的那颗避水珠而已。”
    避水珠，那可是白水宫的镇宫之宝，白水河便因这颗珠子涵养至今。而白水宫之所以能长期在人界与魔界之间伫立不倒多年，也是因了这颗宝珠的庇护。
    很多时候，人们会因为仇恨冲昏了头脑，用宝物换取成功。却来不及考虑，这宝物失去后的后果。而常常在复仇之后，又醒悟过来，却已经后悔莫及。
    夏末低了头，这场预谋酝酿已久，他们的计划是趁凤无忧此时重伤，在喜酒里掺入毒药，便万无一失。
    可是，他终是觉得这样做有失光明，有什么不妥。若再借助魔界的力量，便更加的不妥。他之所以能保持清醒，本来就有放弃复仇的初衷，还有一丝良知在心中。尤其是，若是说凤无忧已经有所警觉，他还是不相信。
    “师傅，这些年来，我的演技可好？我终于骗取了凤初的允婚。”
    夏红衣看着他眼角的泪光，眉头微蹙：“你这眼泪，是为她而流？”
    “也许我们……我们不应该将她牵扯进来，上一代的恩怨并不一定要下代来偿。”他垂下眼，绞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我们以为一切计划都很完美，其实却还是发生了意外。”
    “我让你接近她，并不是要你爱上她。天涯何处无芳草，事成之后，会有很多女子。难道你忘了你死去的父亲？你忘了我是如何将你含辛茹苦带大的？”夏红衣淡淡的说，没有什么表情。
    ——我夏末一生将以诛杀凤无忧为唯一目标，誓报父仇家恨，至死方休。
    那是他曾经的誓言。
    他从不曾忘。
    遥想十八年前，凤初也不过是个婴儿，他和她，本来就都是无辜的。
    只是世事无奈。
    他活着的目的，不过就是灭了她的白水宫。
    “我就是担心你这优柔的性子，才寻来了魔仙儿帮忙。”夏红衣继续道。
    “可是，那避水珠是白水河的水脉所集，如何能交给魔界？没了避水珠，白水宫便不能存在，人界也会受到威胁！”夏末还是不甘心。
    “白水宫的安危与我们何干？人界的安危与我们何干？我们要做的，只有复仇这一件事！”夏红衣语气坚定。
    夏末突然有些明白，魔仙儿为什么会好心的来帮忙，以他们的实力，要剿灭白水宫易如反掌，只是杀死凤无忧容易，寻到避水珠却难。
    魔仙儿却在一旁早已不耐烦，又上下打量了夏末一眼：“你们的恩怨纠葛我不想听，你们复仇，我拿避水珠，如此而已。若是事情顺利，我会好好调教调教你，让你在魔界大放异彩，也算我对你的欣赏！”
    说着，她的彩衣微微张起，风声动处，彩翼翕合，飞入天幕。
    有时候，人们做事都是迫不得已，夏末此时便是。有无数的压迫，让他没有选择，身不由己，不能回头，只能一步一步超前走。
    这就是所谓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对此，我有深深的体会，我的人生就一直是被人牵引着，从没有什么方向。
    我问：“那么，你们真的引了魔界来消灭白水宫吗？”
    其实，我问的这句基本就是废话，因为结果已经知道。但是，我却仍忍不住要问一句，期望有什么峰回路转的变化。
    夏末的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痛苦的回忆。
    良久，他泪光晶莹，轻叹道：“但是万万没想到，当我用剑插入凤无忧胸膛的时候，他却对我说出了另一番隐情。让我后悔莫及！”
    我立即好奇起来：“还有什么隐情？那是不是凤无忧一直知道你是仇人之子？他一直隐忍不发，是不是觉得亏欠江离什么，才任由你复仇？或者是没想到，你们会引魔界来袭，他以为可以控制局面？”
    夏末摇摇头，又点点头，已经泪流满面：“他确实在一开始就知道我进入白水宫的目的，只是他一直对我慈爱有加，是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心中恨恨的人，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我要一直念念的亲父，只是个外人而已！”
    “啊。”我惊的呼出一声，随即觉得自己失态，便赶紧掩了嘴，“你怎么会是凤无忧的儿子？”
    虽然这个事情非常诡异，但是更加让我诡异的便是，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果真是这样，夏末便与凤初是亲兄妹：“既然凤无忧知道你的身世，却如何会答应你与凤初结婚呢？”
    “因为凤初不是凤无忧亲生女儿！”夏末语气缓缓的，显见他内心的痛苦。“是母亲欺骗了我。因为我是她与凤无忧生下的，所以就不喜欢。本来她是想杀死我的，却还是没有忍心。便骗父亲说是死胎，直到把我养大，才萌生了用我复仇的想法，又引魔界血洗了村子，将我送进了白水宫。”
    “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稳定了下情绪，“其实，这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握之中，他那样喜欢母亲，为了不引起母亲的怀疑，一直隐忍不发而已。只是他没想到，我们会引魔界来毁灭白水宫。到了此时，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后悔了！”
    洞外的潮水漫了上来，应该天色已经大亮。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对坐着，听着潮汐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声声敲打在心头，抹不去，推不掉。
    蓦地，那潮声中有细微的杂乱脚步声传来，仿佛有人走近。
    夏末劈出一掌，将油灯扑灭，拉着我隐身在黑暗之中。
    洞口的亮光处，显出几个人影。我的心砰砰直跳，因为那几个人竟然是在路上截杀我们的江湖术士。
    我寻找了良久，却没有凤初的影子，只有韩七手中拎着一只彩色的鸟。
    我之所以说那是只鸟，是因为那鸟身上的毛已经脱落了许多，脏兮兮的沾了很多污秽之物，着实看不出是种什么禽类。
    我猛地想起，杜静在我晕倒时捡起的彩羽和苏陌那声惊呼，苏陌说那是凤羽，难道这只鸟是只凤凰？
    而目前所知的凤凰，便是魔仙儿为首的凤族。凤族是魔界第一大族群，很少单独行动，以这些江湖术士的能力，是万万不是敌手。那么，这只鸟又是谁呢？
    那几个人，进得洞来，四处简单巡查了一番，便都席地而坐。
    一个人问：“韩大哥，你拎着那只鸟果真是凤凰？”
    韩七一脸的不屑：“说你见识短，你还不乐意。你见过有彩羽的鸟吗？”
    “可是，”那个人继续问，“我明明看到她是个姑娘，怎么会变成了凤凰？”
    我心头一沉，我心中早就猜到的结果，却不敢相信，此时渐渐明晰起来。凤初果然是只修成人形的凤凰，那些术士的法器对于普通人没有效果，却对修成人形的妖物有很大威力。
    我当时也被这法器惊的浑身不舒服，以至于昏迷过去。若是凤初是凤凰变身的话，自然会化回原形。我们四处寻找不到她，却原来是她不适应凤凰的本身，被这些术士捉了去。
    韩七掐了个诀，将凤初放在结界之中，才坐下身来：“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去西极山了，那把轻颜剑是没可能抢到手的，抢到一只凤凰也不错。”
    “可是，我们就这样回去如何向珞公子交代？”另一个心虚的问，“人家可是出了大价钱的！”
    珞公子，是苏珞吗？怎么听着这样耳熟？难道这些人是苏珞派来的，他派这些人来捣乱又能做什么？但是，这世上除了苏珞被人称为珞公子，还有谁呢？
    韩七扫了一眼众人：“你们是想要命还是想要钱？”
    众人异口同声道：“当然是要命，但是谁也不嫌钱多吧！”
    韩七狠狠的瞪了一眼：“你们都没遇到过厉害的妖魔，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若是连命都没了，还要那些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