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泪难休》十年篇：且以深情共白头（一）

    顾卿遥二十五岁那年，和黎霂言有了第一个宝宝黎景晟，小小的男孩出生时嘹亮的啼哭惊天动地，圆圆的大眼睛可爱得很，顾卿遥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的黎霂言——
    父子俩眼角眉梢的弧度如此相似，都是带着点凉薄意味的桃花眼，唇角微微抿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出三分凌厉来，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又添了三分顾卿遥特有的柔和。
    顾卿遥端详着小家伙，就会忍不住弯起唇角，总觉得就像是将曾经错过的黎霂言的童年重又看了一遍似的。
    顾卿遥二十八岁那年，第二个小家伙黎慕瑶降临人世。
    小姑娘从小就古灵精怪，和顾卿遥的性子简直是如出一辙，黎霂言相当欢喜，从小就将小姑娘娇宠地厉害。
    日子缓缓流过，宛如静谧的河，温柔而缱绻。
    顾卿遥本以为，自己的世界会永远这样安逸而平静，就这样和黎霂言一起慢慢走过这些年，直到他们都满头白发，步履蹒跚。
    顾卿遥三十岁那年，晏凌云回到了内地。
    见到晏凌云的时候，顾卿遥正看着美国公司最近的财务报表。
    晏凌云就这样径自从楼下上来，身后跟着虎视眈眈的保镖。
    顾卿遥看过去，和晏凌云四目相对，她这才淡淡笑了：“没关系，你们先出去吧。”
    保镖迟疑片刻，这才点头应了。
    萧泽冷着脸走进来，毫不犹豫地杵在了旁边。
    晏凌云没介意萧泽的神色，在旁边静静坐下了，这才笑了笑道：“顾小姐，好久不见。”
    “十年了，的确是好久不见。”顾卿遥轻松地笑了笑，淡淡道：“晏先生这次回来，华夏国都没什么消息。”
    “当然，我不是从港城回来的，我现在定居在澳洲。”晏凌云笑道。
    萧泽咣当一声放下一杯茶，几乎是砸在晏凌云面前的。
    晏凌云失笑，低头看了一眼，茶水滚烫，倒是难为萧泽一路端过来。
    他动也没动，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口道：“你也长这么大了。”
    顾卿遥垂眸笑了：“晏先生，其实你我并不算熟悉，你如果想要叙旧，不如去找我爷爷。只是……这似乎也并不容易。爷爷现在身陷囹圄，你要进去找到他才成。”
    晏凌云轻笑一声，道：“其实你爷爷在里面也待不了多久了吧，我之前问过，他的近况似乎不太如意。”
    顾卿遥淡淡道：“我倒是不太清楚，只是听说爷爷戴罪立功，所以又减了刑，现在是二十五年有期徒刑了。”
    晏凌云失笑，戴罪立功，减刑。
    这些话说来好听，真正说到底，却是无形的惩罚了。
    晏凌云何尝不知道，现在的顾远山，只恨不能一死了之。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摩挲着杯子。
    顾卿遥向后靠了靠，淡淡道：“晏先生，虽说我今天的确是没有什么安排，但是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如果您有什么话，请直说无妨。”
    “我有个想法，其实也不能说是想法，是一个合作。”晏凌云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港城那边的房地产市场开发也是一块大蛋糕，那边的整体市值会更高，和我们这边的京城很相似。”
    顾卿遥静静听着。
    “甚至是澳洲，我认为都是相当可以考虑的范畴，尤其是最近，我看到顾氏也在做这个度假山庄的项目，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去澳洲发展一下。”晏凌云认真道：“那边有一家公司，我也有入股，也是美国的上市公司。”
    顾卿遥没说话，只是静静抬眼看过去。
    晏凌云便淡淡笑了：“你应该注意到了，最近有一些公司已经临近持股边界线了，都已经举牌了。”
    顾卿遥将手中的东西推开，淡淡笑了：“看来晏先生来者不善。”
    “这件事牵涉市场发展问题，也是给顾氏的一个机会，顾氏也不想一直留在华夏国吧？有这样一个全球化的机会，是好事。”
    “晏先生所谓的好事，往往是有附带代价的，晏先生，我问一句，您这次的代价是什么？”
    晏凌云笑意渐深：“一个管理团队，我需要在这边有负责人，然后在澳洲和港城的团队，我们会由公司总部出。”
    “总部。”顾卿遥玩味地听着这个词。
    “不，不是这个意思，”晏凌云笑着解释道：“顾小姐，是这样的，你应该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即使经过股份改制，一旦公司上市，你手中的股份就会被稀释，换言之……你这个位置，终究是坐不稳的。我们现在谈的是合作，不是取代，因为公司也很欣赏你作为顾卿遥个人的价值，我们相信你在这个位置上，会更加适合顾氏未来的发展，所以我们并不是想要取而代之。”
    “你们只是希望公司的高级管理人里面，有你们的一席之地，是这个意思吧？”顾卿遥平静问道。
    晏凌云笑了笑：“对，当然，你应当也注意到了。我知道你一直试图在避免这个问题，但是顾小姐，你应当知道，资本的世界里，资本才是最重要的。”
    换言之……谁能投入更多的资本，谁就能获得公司的控制权。
    而现在，有人愈发意识到了顾氏的崛起，开始惦记起这块蛋糕了。
    “我也不担心给你交个底，顾小姐，我们及我们的关联公司一直在以高出市价百分之二十的金额收购股份，现在我们拥有的股份总数占比已经到了百分之四十七，如果你拒绝合作，我们会考虑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只要高于百分之五十一，我们会提出重组董事会。顾小姐，我想这样的结果你也不希望看到，不是吗？”晏凌云笑了笑，将合同推到顾卿遥的面前，径自起身：“我始终认为，我看着你从小长大，所以这件事我来和你谈是最好的，或许十年前，你和黎霂言有办法将我驱逐出华夏国，那么现在……”
    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快意，微微低头开口道：“顾小姐，现在的你和黎少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