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秋实在有些疲惫,又看司雨泽也渐渐不哭闹了,便躺在凤榻上休息,将司雨泽交于妙姨与清宛看管照顾。
这一睡便到了太阳西下。
看了看外面已经变得暗沉的天色,宁如秋心底忽的生出一丝落寞来,若是在王府,司霆烨便有许多时间陪着自己,如今做了皇上,皇后,却连相处的时间都变得少了。
略有些吃力的坐起身子,偌大的内室里空无一人,宁如秋索性便倚在凤榻上,目光悠远望着窗子外越发浓烈的暮色。
不多久,外厅里传来一阵轻微有节奏的脚步声,宁如秋敏感的觉察出,那脚步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霆烨。
如是想着,果真便见司霆烨俊挺的身影越过外厅,闪进了内室,一双眸子却布满烦忧。下一秒,目光与宁如秋相触,他想做出一副无谓的样子,眼底的神色却欺骗不了她的眼睛。
“皇上这是怎么了?”
司霆烨在宁如秋身旁坐定,薄唇轻启,淡声回道,“没事,方才碰上妙姨说泽儿身子不适,可是严重?”
听他这般一问,宁如秋不禁垂下眉目,遮住眼底一丝自责与担忧,“都怪臣妾有身子的时候没能好好顾忌泽儿,导致他现在的体质比一般孩童弱了些许!”
“这怎么能怪你呢!体质不好可以慢慢改善,你不必想太多,在我眼里,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宁如秋心中一恸,偎在司霆烨的怀中,“我总觉得你今日心里有事,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么?”
一向聪慧如她,司霆烨也知自己瞒不住她,便只好如实交代,“朝上倒是没什么大事,是北洛国和亲的郡主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不明人物的伏击,请求朝廷派人帮助。”
宁如秋心下一怔,“这可是大事,北洛国刚刚稳定下来,两国还未结成邦交,若是这个时候北洛国和亲的郡主在咱们天宏国境内出现意外,势必影响两国今后的关系。”
司霆烨表情凝重,“恩,今日朝堂上我已与众大臣商议过此事,最后决定派出朝上最英勇的将军前去迎接和亲郡主,务必要保证和亲郡主的周全。”
须臾,宁如秋幽幽叹了口气,“皇上此举是对的,如今朝堂之上,有文武百官替皇上出主意,我能想到的,他们也都会想到。”
“秋儿……”司霆烨方才回来时候眉间的烦忧一扫而空,听见宁如秋这句话事时,反而涌上了一缕浅淡笑意,“秋儿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不开心呢!是不是心里在怪我没有多陪陪你和泽儿,让你觉得在这宫里受冷落了?”
司霆烨语气温柔,言语间,将宁如秋拥的更紧。
仿佛被人一下子看穿了心思,宁如秋局促地动了动身子,“皇上多心了。”
“何时连称呼都这般生疏了?”难得见宁如秋无措的模样,司霆烨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然而静默了半晌,也不见宁如秋再言语。
司霆烨揉了揉她乌黑的洗发,发香萦绕鼻息,千言万语尽在一片沉默里肆意倾诉。
入夜时候,妙姨欢喜地抱着司雨泽来到宁如秋面前,喜声道,“娘娘您看,太子这一下午明显好多了,不哭也不闹,我与宛儿逗他,他还知道笑呢!”
宁如秋正在用膳,听闻妙姨这般说,脸上总算多了一抹笑容。司霆烨坐在宁如秋身旁,见妙姨抱着司雨泽过来,眉目顿时舒展开来,“让朕来抱抱。”
妙姨一听,眉眼带喜的将司雨泽抱了过去。
“你可小心些,泽儿柔弱无骨的,别弄的他不舒服了!”宁如秋不放心司霆烨抱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忍不住嘱咐道。
司霆烨笑一笑,从妙姨手中接过司雨泽,道,“没抱过可以学,朕是他的父皇,自然要多抱抱他才是!”司霆烨笑的开怀,也许血缘关系真的是一种很玄妙的联系,司雨泽在司霆烨的怀里竟被他这般模样逗得直笑。
见他们父子二人如此和谐的画面,宁如秋也不禁笑了。
一顿晚膳时间,司霆烨不过匆忙吃了几口,其余便只顾着与司雨泽‘沟通’了。
这一日,碧蓝长空明净如洗,朵朵白云犹如绵软的柳絮漂浮其上。
金銮殿内。
明媚的日光照在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内外,折射出晃眼的光芒。
金銮宝座上,司霆烨端坐其上,深暗幽邃的眸子微微眯着,却不是因为外头的光晃了眼,而是由于朝堂上众臣忽然提出的一项事宜。
“臣近日听闻太子先天体弱,皇后娘娘也身子极虚,皇上您又整日忙于国家大事,是以,为了长久的社稷着想,臣等恳请皇上再纳妃子,以免皇室子嗣单薄。”
这位大臣话音一落,旋即又有一个声音附和道,“大人说的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太子与皇后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后宫岂不是无人了!这传出去,哪里衬得上皇上您尊贵的身份!”
司霆烨听罢,面色顿时阴沉如雨,眸光也倏然寒冷如冰。
即便如今已身为皇帝,但司霆烨从未想过要再纳妃子填充后宫,他对宁如秋,是绝对的专情和专一,她为他放弃了想要的归隐生活,为了大局着想,甘愿与他一同入宫,掌管治理这泱泱天宏国,他又如何能负她!
如是念着,司霆烨冰冷的眸光在殿上一众大臣之间流转,一时间,偌大的朝堂之上变得一片静默。
司霆烨目光所及之处,不由得令人背脊隐隐发凉,方才那些带头提议司霆烨纳妃子的大臣纷纷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少顷,司霆烨蓦然收回目光,微有些愠怒道,“谁人乱传的谣言,太子不过是体质稍差了些,他如今年纪尚小,日后多多调理便是,还有皇后,哪个女人生完孩子身子不虚,朕的皇后朕知道是什么情况,何须你们在朕的面前指指点点!”
司霆烨一席话落,朝堂上又是长久的一片沉默。
拍在大臣中间位置的吕靖远见状,反倒是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朝着司霆烨恭敬行了个君臣之礼,方才缓声道,“皇上莫要动气,各位大人此番上奏亦是为了皇室的绵延着想,不过臣早就听闻,皇上尚还在潜龙府邸之时,便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不仅一同前去荒蛮之地赈灾,历经生死,皇上对皇后娘娘亦是宠爱有加,是以,这才不愿负了皇后娘娘,纳妃子入后宫,不过臣相信,诸位大人既然能为皇上着想,也能理解皇上因何拒绝。”
“吕爱卿看的到时透彻!”吕靖远不但不与众人一同上奏逼迫他纳妃,反而站出来替自己表述出了心声,他这一举动倒是让司霆烨略感到有些意外。
吕靖远和司霆烨这么一唱一和,饶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再不精明也知道司霆烨的态度了,况且能一路披荆斩棘,站在这金銮殿上的人有几个是不精的。
司霆烨见堂上众人不再言语,脸上阴沉沉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目光流转间不经意与吕靖远目光相撞,竟浮上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
然而事情仍然低估了司霆烨的发展,也低估了那些大臣想要他纳妃子的决心。
那些大臣虽在朝堂上不再提纳妃子一事,然而下了朝却自发组织不少年轻待嫁的名门闺秀入宫,美名其曰,照顾宁如秋与司雨泽。
司霆烨苦笑不得,此事一出,身在长乐宫的宁如秋也早早得到了消息。
“也亏得他们想的出这个点子来,以为这样朕就能看上其中哪个,然后纳入后宫么?传令下去,全部将这些女子送回,若是再有人胆敢用以个借口送女子入宫,朕立马撤了他的官职!”
“慢着!”
宫人还未应下,却被宁如秋抬一抬手,抢先了话。“你先下去吧!”
宫人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司霆烨,才道,“是!”
“秋儿你这是何意思?”司霆烨偏过头,诧异地看住神情肃然的宁如秋。
“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哪个皇帝只有一位皇后,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如此,才能保证皇宫皇子公主众多,诸位大臣亦是一片好心,皇上何必拂了他们的心意!”
话虽是对司霆烨说,宁如秋的目光却未落在司霆烨身上。
幽深的眸底微微有些诧异,旋即却是无奈笑道,“秋儿莫要生气,朝堂上我已拒绝了他们的,谁知他们就想到了这个由头,此时这里就你我二人,难道你还不明白为夫的心么?”
宁如秋闻言,神色复杂,她如何不信他,若是不信他。她就不会答应与他一起来这宫中,若不信他,早在最初便不会与他在一起,只是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试问有哪个女人愿意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给其他女人!哪怕只是说说而已!
心下虽是明白,嘴上却依旧倔强,“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以前您是王爷,如今您是当今皇上,怎能一样?”
听见宁如秋这般说,司霆烨不禁眸色黯淡,“看来秋儿对我仍是没有信心,也是我做的不够好……”
见他这般颓然的模样,宁如秋终是心有不忍,微微吐了口气,宁如秋的脸色终是明媚了几分,偏过头,一双凤眸里灵光闪动,“若不信你,如今还会待在这深宫里?”
若不信他,他们怎么能一路历经坎坷走到现在?又怎么能有了孩子?
司霆烨听罢,幽邃的眸子里陡然亮起了惊人的光芒,狂喜地将宁如秋拥入怀中,“恩……谢谢你秋儿……能遇上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无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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