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宁如秋越发痛苦难当,额上、身上的汗珠几乎要将衣衫沁透。
“王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阵痛地厉害么?”妙姨一见宁如秋,便就忍不住急声问道。
宁如秋听见是妙姨的声音,顿时心安了不少,“恩……好像好裂开了的感觉……好疼……”
“您不要紧张,这是生孩子前正常的现象,您试着尽量放松身子……”清宛站在一旁,焦灼难耐,心下一直为宁如秋祈祷。
“宛儿你去端一盆热水过来!”
清宛恍然回过神,“哦,好!”
妙姨一面继续安慰宁如秋,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一面替她轻柔着小腹,以减轻她的痛楚。
兴许是妙姨的法子果真起了作用,之间宁如秋惨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阵痛感也不那么强烈。
“多亏了妙姨你,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我考虑不周到,这两日就是生产期了,我应该时刻寸步不离守在您身边才是!”
说话间,太医匆匆赶到。
正在上朝的司霆烨得知消息,紧随其后,迅速赶来。
司霆烨表情凝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宁如秋身前,见她痛苦难当的模样,心疼唤道,“秋儿……”
见司霆烨过来,宁如秋勉强扯了扯唇角,“王爷下朝了么?”
“你都这般模样了,朝上的事暂且放一放也无妨。”
方才朝堂上,司霆烨正欲一众大臣商议登基大典的具体事宜,突然有侍卫来报,说宁如秋身体突然不舒服,司霆烨二话不说,当即从朝上下来,直奔长乐宫。
太医一番诊治后,眉头紧皱。
“王妃情况怎么样?”
太医闻言,恭敬朝司霆烨做了个揖,道,“看王妃的情况,这两日许就该是时候了,微臣建议,须得有太医日夜待守,以防确保王妃顺利生产。”
司霆烨闻言,不禁俊,眉微皱。
须臾,妙姨起身,道,“太医说的确有道理,若没个懂的人在身旁,到时候恐怕我们这些人应付不来啊!”
司霆烨望了眼满脸疲惫的宁如秋,沉吟道,“就按太医的提议,且传令下去,这两日朝上之事均有相府大人暂代处理。”
上午阵痛过去后,宁如秋的状况有些好转,但仍没有胃口吃下食物。司霆烨不放心宁如秋,推掉了所有事务,一心陪在宁如秋身旁。
“其实有太医和妙姨在这里就好了,不过是生孩子罢了,没必要耽误朝廷政务!”宁如秋虚弱地偎在司霆烨怀里,声音轻缓。
“秋儿说的什么话!在我眼里,没任何事比得上你重要!再这般说,我可是要生气了哦!”语气愠怒,宁如秋却听得十二分的宠爱。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到她的身上,哪怕受再多的痛也是值得。
“但你吃不下东西,可如何是好!”微带一声叹息,司霆烨抚着她的发,心疼地道。
“吃了也是吐出来,还不如不吃的好,真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早些出来!免得害一群人在这里担心他!对了,和亲一事北洛国那边有消息了么?”
“暂时还没有,不过想着也快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三日后的登基大典,那日要册封你为我的皇后,可担心你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他登天下君主之位,万人之上。
便要封她为他的后,母仪天下。
从未料想过,他们会是这样的结局,有遗憾,却也收获了意外的感动。
“我是你的妻,自然你走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登基大典之日意义非同一般,我怎能不与你一起走过。”
临近傍晚时候,雾色渐浓,躺在床榻上休息的宁如秋只觉小腹突然开始阵痛起来,痛楚与先前相比更甚。
太医与妙姨守在宫里,一听闻内室里有宁如秋痛苦的呻吟声,便匆匆跑了过来,有人去准备热水,有人上前探查情况。
“快!王妃一日未进食,身子虚弱,务必保证王妃的周全。”
司霆烨淡定的一颗心,此事也无法在淡然,平生第一次迎接自己孩儿的到来,司霆烨亦是紧张万分。
一切接生用的物品准备妥当,太医便对司霆烨道,“请王爷暂到外厅等候。”
“本王不放心,要在这里守着王妃!”司霆烨蹙着眉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王爷三日后就要登基为皇,不宜见血,臣恳请王爷到外厅等候,臣自当保证王妃周全。”
司霆烨闻言,又望了眼床榻上脸色痛苦的宁如秋,无奈去了外厅等候。
妙姨在内室里,按照太医的指示,一步步引导宁如秋如何生产,好在妙姨早些时候便替自家小姐接生过,对此也比较了解,清宛在一旁听妙姨的指示帮忙,宁如秋的叫喊声越发痛苦,叫喊声传到外厅司霆烨的耳中,一声声揪痛了他的心。不安的在外厅里踱来踱去。
妙姨一边帮宁如秋擦拭额上的汗珠,一边不停鼓励她。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仍是没有顺利生下来。
所有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此时,暮色彻底将清远的长空染得深黑如墨。
夜露凄冷,浅浅的月色铺陈开来,长乐宫里深幽静寂。宁如秋凄楚的喊声在这片夜色里更叫人心疼,她在内室里,叫的撕心裂肺,他在外厅里,心痛成一片。
长久的等待,长久的静默。
只有宁如秋痛苦的叫喊声在偌大的宫殿里回旋,一声一声,叫听的人亦是痛彻心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司霆烨心疼到麻木,直到内室里的宁如秋再无气力,发间全部被汗水沁湿。
一声新生命的啼哭,仿若一瞬间将漆黑如墨的夜空点亮。
“出来了出来了!”
司霆烨听闻内室里有婴儿的啼哭声,忙的奔向内室,一旁的太医默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妙姨将刚出世的小皇子小心翼翼用襁褓裹住,抱到司霆烨面前,“恭喜王爷,是个小王爷!”司霆烨望了眼襁褓中嘤嘤啼哭的婴孩儿,眸光柔和,但也只是一眼,便将目光移向床榻上的宁如秋。
此时的宁如秋已经由于虚弱昏了过去,被汗水沁湿的头发贴在额前,一张无暇的脸蛋上此时苍白如纸。
司霆烨温柔的将她抱起,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汗珠,而柔弱的她靠在他的怀里仿佛一片花瓣轻盈盈。
清宛端着热水站在一旁,望住虚弱无力的宁如秋,双颊的泪痕未干又添新痕,杏眸里尽是心疼之色。
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见宁如秋疼的抓着被褥不能自已的时候,她的胸口疼的也几乎难以呼吸,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替王妃承受那些痛楚,不过好在小王爷顺利出生,王妃亦是平安无事。
一旁的太医见司霆烨没说什么,终是暗暗松了口气。
妙姨将襁褓里的孩子抱到太医面前,“这孩子哭声好像不太高,可是有什么问题?”太医闻言,刚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继而示意妙姨到外厅里说。
妙姨犹豫了片刻,望了司霆烨与宁如秋一眼后,便与太医来到了外厅。”
太医接过妙姨手中的小王爷,仔细端量一番,按说刚出世的孩子都会啼哭个不停,但小王爷却只在刚出生的几声啼哭后,哭声就小了很多,而此时,他是彻底的停止了哭泣。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住太医,炯炯有神。
太医不觉大为惊奇,心道,这倒是怪事!
“这孩子如何?怎么他都不哭的呢!”见太医看着小王爷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妙姨不由有些急了。
太医摇摇头,“我从医大半生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但看这个孩子身体尚也健康,许是王妃身子羸弱,故而这生出来的小王爷也有些身子虚弱罢!”
小王爷到目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奇特的症状,也难以诊断出有什么问题。
妙姨了然的点点头,将小王爷从太医手中又抱了过来,“只要没什么其他的问题就好,孩子小,身子弱些慢慢调理就是,你在这里守的也够久了,回去歇会儿罢!眼下王妃也昏睡过去了,等她醒了再唤你过来就是!”
内室里。
司霆烨为宁如秋清理了身子后,又亲自给她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好让她在自己的怀中睡的更舒适。房间里大致收拾了一番,司霆烨便让清宛回去歇息了。
宁如秋未醒,司霆烨不会带孩子,妙姨变就带着小王爷在外厅里的软榻上照顾。
说来也奇怪,小王爷自从出生那会儿哭了几声后,之后变就不哭了,只是一双眼睛乌溜溜转动着,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有小王爷在身边,妙姨也没有丝毫睡意,许多年前,她没有能照顾好小姐,也许是上天注定,许多年后,她有机会照顾宁如秋的孩子,看着这个刚出世的小王爷,时间恍惚间一下子回到了许多年以前的某天。
那也是一个凄冷的夜晚。
那时候少不更事的她待在小姐身旁,手无足措,就像现在的清宛那般。
长夜漫漫,司霆烨守在宁如秋的身边,一夜无眠。
看着窗子外漫天的星辰,怀里是宁如秋略有些微弱的呼吸声。
不知不觉,蜡烛燃尽,窗栊外透进一抹微弱的光亮。又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宁如秋幽幽转醒,昨晚的一幕幕稍稍回神,素唇微启,“孩子呢?”
司霆烨低垂着眸子,略微有些泛红的眼眶里尽是柔情一片。“放心吧,妙姨照顾着呢!你的身子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念起妙姨怀抱中那个可爱的婴孩儿,司霆烨薄唇微弯,“是个小王爷,真是辛苦你了!”
宁如秋闻言,心下一阵欢喜,总算不枉自己受罪一场,抬起头,却见司霆烨深眸里布满血丝,顿时又一阵心疼,“王爷可是一夜没睡?”
司霆烨薄唇绽放出一抹柔软,“你受了那么大的苦,我怎么睡得着,此时见你醒来无事,心里更是高兴的没有丝毫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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