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外面。
段清雨看到男人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马上猜出两人的谈话不太愉快,甚至充满了火药味。
她走到傅正南的身边,轻轻地抱住他,柔声说:“我去看看他。”
傅正南点了点头,目送她走进看守所里,男人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是琢磨不透的清冷。
须臾,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推开/房门。
段天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肌肉不淡定地抽跳了几下,随后避开她的目光,似乎不太想和她说话。
她扶着腰,慢慢地在他的对面坐下,神色复杂地看着父亲,过了一会儿,开口喊他:“爸。”
这个称呼曾让段天华觉得非常幸福,能够找回失而复得的女儿,是他此生最开心的事情。
然而,得知女儿参与到揭发他罪行的活动中,这声“爸”突然变得有点儿刺耳,令他的心情沉重了几分。
段天华的嘴角扯出一抹充满冷意的讥笑,浅哼一声:“这声‘爸’,我可受不起。”
父亲的话让她顿觉心头一刺,一声叹息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曾无数次想象他知道实情后的反应,可是真的面对他的冷漠和疏离,她只感到心口像被人狠狠地插了一把刀,每一次呼吸,心脏都一抽一抽的疼。
在父亲的心目中,她已被定义为一个背叛者,因为是她一直在暗中调查,配合正南将父亲送进了警察局。
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她的行为无可厚非,任何人做错事都要受到惩罚,她也不想让父亲一错再错。可是,从感性的角度来看,被家人出卖的滋味并不好受,父亲必然会伤心难过。
如果说她没有半分愧疚是不可能的,即使她的选择完全正确,但是毕竟对家人造成了伤害,这个结果使她无法轻易原谅自己!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唯一能为父亲做的就是劝他早日认罪,争取宽大处理,至少也要保住这条性命。
想到这里,她敛下心里的悲怀,认真地说:“开庭在即,我希望您可以主动坦白一切,这样刑罚也会轻一些。”
段天华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女儿,黑漆漆的眼眸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心里清楚,女儿来看他的主要目的是劝他认罪,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正因如此,他的心情愈加糟糕,无尽的悲痛涌上心头,这种苦涩的感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段天华哀伤地凝视着她,用略显伤感的语气问道:“清雨,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把我当成父亲?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有!一直都有!”她没有半点儿迟疑,毫不犹豫地答道,目光执着而坚定,“即便您以后身陷囹圄,我也是您的女儿,永远都是!”
闻言,段天华紧绷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女儿的话令他稍感欣慰,不枉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知道她的心里有自己的位置,让他不免感到庆幸,血浓于水,绝对不是句空话,他俩只是立场不同罢了,谁也无法割断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意识到这点,段天华苦涩一笑,颇有感触地说:“要是当年把你找回来就好了。”
她听出父亲话里有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黯然地叹息一声,默默地沉寂了一会儿。
从看守所里走出来,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傅正南身边,漂亮的眉头蹙在一起,表情比见到父亲之前更加凝重。
傅正南抬起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温柔地说:“老婆,总是皱眉的话,容易变成老太婆哦。”
听到这句带着调侃意味的话,她硬生生地干笑一声,叹息道:“希望在我成为你说的老太婆之前,我爸能够从监狱里放出来。”
话音落下,傅正南的心底一沉,将她轻柔地带进怀里,安慰她说:“只要他能早点儿想通,法官一定会酌情考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她“嗯”了一声,小脸紧贴着他的胸膛,感到心里似乎平静了一些。
另一边。
江默川得知段家发生的变故之后,静静地坐在家中的沙发上,思索了整整一夜,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最终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如今,段天华被拘押在看守所里,身上背着多项罪名,要想脱身没有那么容易。倘若有一丝转机,他绝对会牢牢地抓住那棵救命稻草。
换个角度想想,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这件事能帮助自己实现某个愿望。
深思熟虑之后,江默川即刻联系他在司法机构的熟人,先后托了不少关系,终于得到一个和段天华单独见面的机会。
江默川的突然出现,令段天华感到有些意外。
从他被警察带走之后,除了段家和傅家的人,其他人根本对他不闻不问,他甚至连句简单的问候都不曾收到过。
所谓的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段天华真切地体会到了。
因此,他看见江默川前来探望自己,还是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段天华苦涩一笑,说道:“默川,谢谢你来看我。”
江默川勾了勾唇角,礼貌地问候他:“叔叔,您的身体还好么?”
“就那样吧。”段天华幽幽地应了一句,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渐渐地垮了下来。
江默川在屋里环视了一圈,眉宇沉沉地敛起,重重地叹了口气。
“环境真不怎么样。”江默川拧眉摇摇头,叹息道,“开庭之前,您还得继续在这里受罪。万一被法官判了的话,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段天华一听,表情凝重了几分,无奈地说:“监狱又不是疗养院,肯定不会觉得舒服。”
话题进行到这里,江默川感觉时机已到,他微微向前探身,正色道:“我有办法让清雨在法庭上为您说话。”
话音落下,段天华的眼睛瞬间燃亮,然而,他很快便恢复了理智,嗤笑道:“清雨刚劝过我,让我在法庭上坦白一切,怎么可能替我开脱?”
虽说和女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清楚她是什么样的性格,绝对属于一条道走到黑的类型。
倘若她是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也不会一心想要查清真相,再把亲生父亲绳之以法。
因此,段天华并不认为江默川能够劝服女儿,让她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江默川看出他的疑虑,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叔叔,请您相信凡事皆有可能,只要庭审还没开始,就有改变她想法的机会。”江默川微眯着双眼,胸有成竹地说道,“虽然不敢保证能为您洗脱罪名,但至少可以扰乱整个案件,让目前已有的证据失去效力。”
顿了几秒,江默川紧声追问一句:“叔叔,您应该不希望亲生女儿在法庭上指证自己吧?”
江默川的话颇有说服力,段天华想了想,立即转忧为喜,激动地问:“你有什么办法?怎么做才能让清雨同意?”
以他对江默川的了解,自知对方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但庭审之事关系到他下半辈子的生活,不得不问个清楚。
江默川转了转眼珠,神秘兮兮地说:“具体的方法,暂时不能向您透露,以免节外生枝。”
闻言,段天华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内心产生了一丝疑惑,但是并未说些什么。
“如果信任我的话,就让我去做。”江默川郑重其事地说道,声音沉凝了一些,说出他真正的意图,“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清雨要归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异样的肃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分明是有什么情愫在涌动着。
段天华没有马上同意他的要求,托着下巴拧眉沉思了片刻。
江默川曾向他表达过对女儿的爱意,甚至愿意拿出所有家产作为担保,只求能够和清雨在一起。他对清雨情深至此,以后跟了他肯定不会吃亏。
自己原本更偏向那个赵勇,结果他竟然是傅正南假扮的。
那么,剩下的女婿候选人只有江默川,与其让清雨回到傅正南的身边,倒不如让她和江默川过一辈子。
此外,天心和莫邵天都被警方拘留,还不知道傅正南手头掌握什么证据,他要面对的风险实在难以预测。
留给自己的机会并不多,索性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思来想去,段天华决定答应江默川的要求,豁出去赌一把!
段天华紧盯着江默川的双眼,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同意你的要求。”
江默川得意地一勾唇,笑着说:“那我这就去准备,您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段天华的眼里深处滑过一抹决绝。
另一边。
吃过午饭后,段清雨刚准备在院子里遛弯,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她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打来电话的人是穆安然,说是想要约她见个面。
须臾,段清雨到达约定的咖啡厅中,看见穆安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主动朝她挥了挥手。
她缓步走到穆安然对面,扶着腰坐了下来。
穆安然面露尴尬之色,瞅着她的肚子,轻声问道:“你快生了吧?”
她略略颌首,笑着说:“嗯,咱俩时间差不多嘛。”
看见她表现得如此淡定,穆安然反而有些慌张,在约对方见面之前,她已经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知道自己愧对清雨,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请求她的原谅。
想到这里,穆安然的内心泛起丝丝涩意,仿佛吞下一颗青柠檬,那种酸涩的感觉既咽不下也吐不出来。
段清雨能够理解她心中的纠结,她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之后,穆安然紧张地拿起面前的杯子,一仰头灌进了半杯果汁,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清雨,对不起!当初我谎称孩子是正南的,害得你俩被迫分开,我真是愧对你们!”
说完这话,穆安然站起身来,夸张地给她鞠了一躬。
段清雨见状,连忙扶着她重新坐下,淡笑道:“事情都过去了,不用这么在意。”
闻言,穆安然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忙不迭地解释说:“是我对不起你们。清雨,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都是因为受人胁迫,实在逼不得已。”
在内心深处,穆安然的确把傅正南当成朋友,正因如此,选择背叛朋友让她产生深深的负罪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是拆散别人家庭的罪人。
住进傅家之后,她没有一天过得舒坦,总是忍不住责怪自己犯下此生最大的错误。
万幸的是,正南和清雨的感情并未真的受到影响,两人依然恩爱如初,穆安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段清雨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柔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孩子不是正南的,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开我。”
穆安然怔愣了几秒,反问道:“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
正常情况下,任何女人听说自己的老公和别人有了孩子,轻则吵得不可开交,重则以离婚收场,但是她却没有受到影响,着实令穆安然感到好奇。
“因为我和正南之间的感情早已坚固到不需要考验和证明的地步。”
她说这话的时候,澄澈的眸子里,一片温情。
这一刻,穆安然终于明白两人的感情有多深,他俩对彼此的信任,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穆安然没再说什么,而是握紧了对方的手,默默地为他俩送上了祝福。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孕妇心得,考虑到身体都不太方便,也就没多在外面停留,各自回到了住所。
段清雨刚回到家门口,便听见徐友琴厉声问道:“我等你很久了,清雨,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扭头看向母亲,发现对方的眉头皱得很紧,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和朋友见了个面。”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徐友琴冷笑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眼眸里满是燃烧着的怒焰。
见到此景,她的目光沉了沉,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然,徐友琴竖起眉毛,大声质问她:“你跟我说实话,傅正南假扮赵勇的事,是不是真的?”
闻声,她的瞳仁骤然一紧缩,不答反问道:“妈,您是听谁说的?”
她一直担心母亲和弟弟得知真相后,一时间难以接受,本来准备慢慢向他们说明情况,给他们留个心理上的缓冲空间。
从母亲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想必她已经听说此事,病认为自己和正南一起算计了父亲。
当然,他俩联手查出父亲是幕后主使,本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可是她不希望在毫无铺垫的情况下,让母亲受到这么大的打击。
此时,徐友琴的理智早已被怒火燃烧殆尽,她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冷笑道:“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吧。原来人家说的都是真的,亏我和你爸对赵勇那么好,还把他当成未来女婿。你俩一定在暗地里嘲笑我们吧?也对,活到这把子年纪,还被你俩耍的团团转,我和你爸的确是傻的可以。”
徐友琴的话如刀刃般锋利,凌迟着女儿的心,让她觉得呼吸深沉得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看着母亲双眼里闪烁的怒火,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默默地期盼对方迟早有一天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沉默了一会儿,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说一个字,所有的话都会留在法庭上说。”
徐友琴被她的话怔住了,像根木头似的戳在原地,张着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家老宅。
放在客厅里的座机响了起来,佣人接通电话,扭头对傅老爷子说:“老爷,是找您的。”
傅老爷子接过电话,沉声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只听对方问了一句:“您是傅正芬的父亲吧?”
“我是,您有什么事情?”傅老爷子紧声追问道。
“这里是看守所,傅正芬自杀了,请您节哀顺变。我们……”
后面的话,傅老爷子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握住电话的手一抖,听筒随即掉落下来,男人在那头不断说着:“喂,喂,有人在么?”
傅正南最先发现爷爷的异样,连忙走过去拿起电话,听到了小姑妈自杀的消息。
在他挂断电话之后,傅老爷子仍处于震惊的状态,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不做任何反应。
这时,傅斯承夫妇正好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爷孙二人表情凝重,傅斯承好奇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爸,小姑妈自杀了,警察让我们去料理后事。”傅正南异常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原本柔和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悲痛。
傅斯承怔了几秒,等到确认儿子说的是真事,觉得仿佛有一道闪电从头顶劈开,胸口被剧烈的撞击,痛的尖锐。
周秋月同样感到非常震惊,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会这样?”
傅正南拧眉摇摇头,走到傅老爷子的身边,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吓到他似的。
“爷爷,您不要太难过。”傅正南试图安抚对方,说话的口吻温柔了不少。
傅老爷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抬起头哀伤地凝视着傅正南,哽咽地说:“我对不起正芬,对不起我的女儿。”
听到这话,傅正南觉得心里苦涩得像是泡在了盐水里。
当初,爷爷让他把小姑妈找回来,说她毕竟是傅家的女儿,理应让她感受家庭的温暖。
若不是因为她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他真希望能够早日把她带回家,圆了爷爷和家人的心愿。
可是,所有家人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相处,她就主动放弃了生命,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和伤痛。
这一刻,他有些埋怨自己未能早点儿查清真相,无法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将小姑妈带回傅家。
就在他暗自伤感的时候,傅正芳刚好从花园里回到客厅。
傅斯承哽咽地将妹妹的死讯告诉了她,傅正芳听后感到呼吸都要停滞了,头脑中灰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古老的旧电视机里,飘着的黑白雪花。
她机械般地扭头看向大家,看见众人表情痛苦,父亲的眼睛里还闪动着泪花。
傅正芳马上明白过来,原来妹妹的死是真的。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破了一个洞,整个世界的阴雨都往那个洞穴里掉,冷意渗透到骨子里,让她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下一秒,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傅正芳抽噎得十分厉害。
“我苦命的妹妹……”傅正芳低声泣喃着,胸廓剧烈地起伏,哽咽地说,“正芬,你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除了傅老爷子之外,对于傅正芬的死,最伤心的人非傅正芳莫属。
她们俩是同卵双胞胎,两人之间的连结本就不同于其他姐妹,再加上经历了那么多事,傅正芳对妹妹的感情非常复杂,疼惜和不舍占据了很大的份额。
正因如此,她的死令傅正芳伤心难过到了极点,哭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这时,满脸泪痕的傅老爷子走到傅正芳的身边,沙哑着嗓音说:“你俩遭的罪,全是我种下的恶果。”
傅正芳听到这话,猛地扑到傅老爷子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过程中,段清雨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眼眶一点点的染上了红色,温热的雾气涌到眼前,转了几圈之后,又被硬生生地逼回去。
她牵起傅正南的手,拉着他走回两人的卧室,关上房门后,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了他。
“我知道,小姑妈的死让你很难过,不管她做什么,她始终是你的亲人。”她的声音仿佛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一种能够安抚灵魂的体贴入微,“老公,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傅正南的双臂缓缓抬起,轻搂住对方的后背,努力压制住内心的苦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人说话。
女人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脊背上下抚/摸着,既有安抚的意味,又代表了内心的渴望,她期待能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过了一会儿,傅正南放开怀抱,深深地凝视着她,摊开大掌在女人的脸颊上抚过,漆黑的眼眸中有浓得化不开的殇意。
“我想过小姑妈要承担的后果,自杀就是其中之一。”傅正南一字一句地说道,醇厚的嗓音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沙哑。
她“嗯”了一声,耐心地听他倾诉,希望他能将悲伤的情绪宣泄出来。
傅正南苦涩地蠕动了几下唇角,接着说:“小姑妈心里清楚,她绝对难逃死罪,所以,我理解她的选择,只不过……”
说到最后,他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仿佛有一团棉花堵在胸口,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段清雨握住男人的大掌,柔声说:“小姑妈临走之前,已经放下仇恨,你千万别觉得内疚。”
闻言,他黯然地叹息一声,牵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再次把她搂进怀里。
就在此时,傅正南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连忙接通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玉海,你都听说了?”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正南,节哀顺变。”王玉海的声音低沉,暗示着他的心情也很沉重。
“嗯,我有心理准备。”傅正南幽幽地回了一句,微蹙的眉宇间藏着一团抹不开的忧伤。
王玉海安慰了他几句,紧接着说出此次打电话的缘由。
“正南,你的小姑妈是重要证人,现在她不能上庭作证,对整个案件很不利。”王玉海的话凝重得如一堵不透风的铜墙铁壁。
实际上,傅正南已经想到了这点,小姑妈之所以选择自杀,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审/判,无法面对自己伤害过的家人,另一方面八成是因为她不想把段天华供出来,背叛她曾经的老板。
虽然段家把她培养成一个杀手,但是她对段家的感情不止是恨意,因为对方把她抚养大,难免会产生有某种报恩的心态。就像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中的被害者一样,不由自主地会对犯罪者产生情感或者说心理上的依赖,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
从这个角度来看,小姑妈的自杀行为更不难理解,同时令人唏嘘不已。
“剩下的重要证人只有莫邵天了吧?”傅正南沉声问道。
王玉海不由得叹了口气,郁闷地答道:“够分量的证人就剩下莫邵天一个人,这种情况下,只能把他看牢了,至少在庭审前不能让他寻短见。”
“嗯,辛苦你了。”傅正南回了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一直盯着地面发呆,眉间烙上了解不开的忡忡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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