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
段天华回到家里,看见徐友琴坐在沙发上,眉头深锁,嘴唇紧抿,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的,赶紧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傅正南可能有了私生子。”徐友琴幽幽地说了一句。
“什么?私生子?”段天华恨得牙根痒痒,双手握成了拳头,紧声追问道,“那个混账东西!他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儿?”
徐友琴连忙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转述了一遍,段天华听后愤怒地拍案而起,怒斥道:“傅家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好鸟!我这就去找傅正南算账,不能让我们的女儿吃亏!”
段家人驱车来到傅家老宅。
段天华一进屋便气势汹汹地冲到傅正南面前,咆哮着说:“傅正南,你真不是个东西,今天我一定要带走清雨!”
话音落下,傅正南原本柔和的五官霎时冷凝,他将眸底的真实情绪掩去,耐着性子劝他:“爸,您先坐下歇会儿,咱们有话好好说。”
“别叫我‘爸’!跟你没什么可说的!”段天华说话的时候,脸上闪过滔天的怒意,浑身散发着狂躁的气息。
这时,傅老爷子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沉声说:“亲家,正南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直接说出来,我绝对帮你会批评他,就算揍他一顿都没问题!”
段天华的嘴角扯出一抹充满冷意的讥笑,怒斥道:“傅正南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女儿,结果弄出来个私生子。我们段家不需要这样的女婿!”
说罢,段天华走到女儿身边,拉起她的手准备离开。
段清雨原地未动,颇感为难地看着父亲,正色道:“爸,那个孩子不一定是正南的,而且他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您别……”
然而,她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父亲粗暴地打断了。
“直到现在你还为他说话?”段天华满目阴沉,脸部表情变得邪佞,“我不能让你在傅家受委屈,走,跟我回家!”
“亲家,清雨的身体不太方便,咱们从长计议。”傅老爷子拦在段天华的面前,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对方。
段天华望着仇人的脸,心中的怒火更旺,厉声说:“甭跟我玩缓兵之计,今天我必须要把清雨带走。”
眼瞅着岳父即将要使自己和妻子分隔两地,傅正南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尖。
他猛地冲到妻子身边,抓起她的另一只手,严肃地说:“我是最不想伤害清雨的人,为了她,我可以伤害全世界!”
说这番话的时候,男人的黑眸狠厉地眯着,泛着狂霸狠绝的煞气,周身的怒浪仿佛能够毁天灭地。
他的表现令在场的人皆是一愣,整个形势瞬间陷入了僵局。
段清雨很了解自己的老公,知道他平时处事冷静克制,可是问题一旦涉及到她,男人便会不顾一切拼尽全力。
正因如此,她很怕他会做出冲动的事情,导致两家人彻底撕破脸。
这一刻,女人处于两难的境地,争执的双方都是自己的家人,她不愿看到亲人因为自己产生冲突,从而影响两家的感情。
她的目光依次在父亲和丈夫的脸上掠过,看见两人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心里突然像针扎似的刺疼了一下。
她轻轻放开两个人的手,走到徐友琴的面前,皱着眉头说:“妈,您劝劝爸,孩子的事还没有定论,而且,这件事确实不怪正南。”
徐友琴重重地叹了口气,颇感无奈地说:“清雨,你爸是怕你受委屈。”
“我知道。”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扭头对段强说,“帮我劝一下爸,姐不想和你姐夫分开。”
段强心里清楚,父母这样做或多或少是因为看傅家不顺眼,所以,他答应得极其痛快,“我会跟爸说的。”
另一边,段天华和傅正南依然处于对峙的状态,两个人的脸色阴沉得有些骇人。
见到此景,她赶紧走过去拉开自己的老公,郑重其事地对父亲说:“爸,就算我能马上离开傅家,也要和正南说一声。您和妈在这里等等,我俩单独聊聊。”
语毕,不等段天华做出反应,她迅速拉起男人的手,往两人的卧室走去。
房门刚关上,傅正南便用手掌托住她的脊背和后脑勺,将她大力揽入怀中,急切地说:“老婆,不要走。”
她听后黯然的叹息一声,心里苦涩得像是泡在了盐水里。
眼下的处境令她左右为难,一边是好不容易找回的家人,另一边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到底该如何选择?
她缓缓地将他推开,抬手轻抚着男人的俊脸,安慰他说:“我爸以为穆安然怀了你的孩子,所以才会一时冲动想要把我带走,待会儿我好好跟他解释,你别生他的气。”
男人闻言苦涩一笑,心知岳父早就想拆散他们,穆安然的事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可是,他实在不忍心让她为难,只好说:“我理解爸的做法,但是,他非要带你走的话,我必须跟你一起回去。”
提起段家,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曾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前段时间,一直很想查清楚,当时出现的神秘人到底是不是傅正芬。
事实上,比起查清对方的身份,她更想确认段家跟傅正芬之间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她转了转眼珠,表情认真地说:“老公,我决定回段家,想去调查一些事情。”
傅正南一听,英挺的剑眉蹙了蹙,追问了一句:“调查什么?”
她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告诉对方,只见傅正南的眉头越皱越紧,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有着琢磨不透的清冷。
待她说完一切,男人马上出口阻拦,严肃地说:“太危险了,你不能去!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留在家里安心养胎。”
“爸妈和段强肯定不会伤害我。”她着急地辩解道。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傅正南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眉间似乎烙上了解不开的忡忡忧心,“万一黑衣人是小姑妈,她肯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事实证明,傅正芬之前所做的一切,目的是要把傅家弄得家破人亡,倘若被她发现有人在调查自己,必将除之而后快。
傅正南没说出口的是,如果段天华真的和傅正芬联手,他不确定城府极深的岳父是否会保护清雨。
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傅正清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
“正南,开下门,有事要和你商量。”
闻声,他连忙将房门打开,傅正清大步走进房间,神色异常的严肃认真,就连声音都紧绷了起来。
“我刚进门就听说段家要把清雨带走,你俩准备怎么办?”
“清雨想回去。”傅正南幽幽地说了一句,刚毅的面容上轻笼着一抹忧郁。
傅正清怔愣了片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他着急来找他俩,是要帮他们一起想办法,努力把清雨留在傅家。
万万没想到,清雨居然主动提出回段家,难道她因为穆安然的事情选择逃避么?
傅正南连忙将两人对话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最后,他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担心清雨有危险,不想让她回去,在我看来,没什么比她更重要!”
男人笃定而诚恳的话语,让她感到心里暖融融的,一时竟然忘了说话。
相比之下,傅正清的头脑很清醒,他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同时分析了此事的利弊得失。
“正南,还是先让清雨回段家吧,否则眼前的难题无法解决。”傅正清冷静地说道,他扭头看向微蹙着眉头的女人,嘱咐她说,“回去先安抚一下你的父母,让他们冷静下来。至于调查的事情,不用着急。”
女人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柔声说道:“正清哥说的有道理,我不跟爸妈回去的话,今天的事肯定没完没了。”
傅正南半天没有吭声,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天幕。
他感到极其矛盾,因为理智告诉他,正清哥提出的建议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感性上无法接受两人再次分开,更何况她即将面临未知的危险!
他的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泛白。
“正南,整件事因穆安然而起,现在需要查清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傅正清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知道堂弟的心里不太好受,刻意放慢了语速,耐心地劝他,“确认好穆安然的事,证明她的孩子不是你的,自然能把清雨接回来。”
他担心会刺激到他俩,因此只说了这个假设,并未说出另外一个可能。
过了一会儿,傅正南咬着牙对傅正清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随后,夫妻俩依依不舍地惜别,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同段家人一起走出了老宅。
段家人离开之后,傅老爷子走到傅正南的房间,沉声说道:“正南,对不起,都是爷爷的错。”
听到这话,傅正南拧眉摇摇头,始终一言不发。
傅老爷子见他不吭声,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傅正南一拳砸在墙上,原本修长的手指瞬间肿了起来。
傅正清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正色道:“别和自己的身体过意不去!”
“我觉得穆安然像被人操控了一样,从她出现开始,发生一系列对傅家不利的事情。”傅正南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傅正清深以为然,严肃地说:“那就从穆安然查起,调查她最简单。”
“好。”傅正南应了一句,那双暗沉的黑眸里,是不动声色的清冷。
四个人当晚赶回了段家。
段天华夫妇担心女儿旅途劳累,一回到家便催她赶紧休息。虽然,他俩别的什么都没说,可是心里却难以抑制地高兴。
终于能和失散多年的女儿一起生活了,对于段天华夫妇来说,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早上,段清雨心情复杂地走到餐桌旁,准备与家人共进早餐。
徐友琴一见到女儿出现,脸上的笑容蓦地漾开,她将一个托盘端到对方面前,柔声说:“清雨,这是妈亲手做的营养早餐,对照着食谱弄的,据说对孕妇的身体有好处。”
“谢谢妈。”她看着面前的虾仁紫菜馄饨汤,感到心里像炸开了一道暖流。
段天华笑意盈盈地对她说:“你妈很早就起床了,折腾了半天,为你这顿早饭可没少费心。”
段强听到这话,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连忙起身看了一眼姐姐的早餐,激动地问道:“妈,馄饨汤还有么?我也来一碗尝尝,行吗?”
“臭小子,你跟孕妇抢什么?等你姐吃完再说。”徐友琴边说边给儿子盛了碗皮带瘦肉粥。
段强撇了撇嘴,开玩笑的说:“妈真偏心,重女轻男的思想太严重。”
话音落下,一家人齐声笑了起来,家庭气氛相当和谐。
早饭吃到一半,段天华撂下手中的筷子,郑重其事地说:“清雨,上午会有律师过来,给你办一下股份转移的手续。你和段强都是段家人,我会把公司的股份转给你俩。”
她没想到父亲会有这个打算,自己对钱财之类的不太在意,所以,第一反应便是婉拒。
“爸,谢谢您。”她温柔地说道,随后扫视了大家一眼,笑着说,“能找到家人,我已经很满足了,钱财之类的东西,我并不那么看重,股份不用给我了。”
听到这话,段天华深感欣慰,知道女儿是个重情义、不贪财的好姑娘,因此,更希望她能收下她本应得到的东西。
“乖女儿,你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受了不少苦。”段天华黯然地叹息一声,眉宇间似乎藏着一抹忧伤,“我知道,股份之类的东西无法补偿你错失的父爱和母爱。但是,只有这样做,爸妈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儿。”
说罢,段天华神情复杂地看着女儿,热切期盼她能同意收下股份。
父亲的话令她心生感动,同时也不想让父母为此愧疚,她只好答应下来,“我听您的。”
“还是我们清雨懂事。”段天华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然而,几秒钟之后,他的笑意敛起,皱着眉头说:“要是早点儿把你找回来就好了,你就不会嫁进傅家。那家人没有一个靠得住,身上流的都是卖友求荣的血!”
“你说的没错,那个傅正南更不着调,居然弄个私生子出来,他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的女儿?”徐友琴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俩的话,让段清雨感到无所适从,怔愣了半天才想到反驳的话。
“爸,妈,穆安然的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正南是真心对我的。”她表情严肃地回了一句。
“算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徐友琴叫停了这个话题,拿起筷子给女儿夹了一块儿瘦肉。
一整天,段天华夫妇都没有出门,陪着女儿在家里聊天。
他俩总会时不时地在她面前说傅家的坏话,每次讨论这个话题时,她都会反驳几句,最后弄得大家心里不太痛快。
晚饭时,段天华又在饭桌上怒骂傅家人,导致整顿饭吃得很不开心。
大家散去之后,徐友琴特意去书房找丈夫谈话,她严肃地说:“以后不许再在女儿面前提傅家人。”
段天华蹙了蹙眉,声音里染着不满的愠怒,不屑地反驳道:“我是想提醒清雨,别被那家人蒙骗了。”
“她肚子里怀着傅家的孩子呢,咱俩老说他们不好,女儿心里肯定不舒服。”
“好,好,好,不说行了吧。”段天华不耐烦地答道。
方才,段强在饭桌上没说什么,但他了解姐姐的难处,晚饭后特意去安抚她。
“姐,爸妈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段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话的口吻极尽温柔,“段家和傅家的仇恨太深,一时半会儿放不下,这也是人之常情。”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疙瘩,应道:“我能理解爸妈的想法,但是傅家人没有那么坏,更何况他们也是我的家人。正南一直对我很好,不像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始思念自己的老公,目光变得有些迷离。
见到此景,段强微微向前探身,紧盯着姐姐的双眼,认真地说:“无论如何,爸妈都是真的爱你。姐,只要你多在父母面前说傅家的好话,为两家的恩怨进行调解,他们早晚都会接受的。”
微顿,段强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淡笑道:“你刚才走神的时候,是不是想姐夫了?”
意识到心思被对方识破,她羞涩地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我会安排你和姐夫多见面。当然,不会让咱爸妈知道,免得他们唠叨你。”段强拍着胸脯说道。
话音落下,她激动地扑进段强的怀里,笑着说:“谢谢,谢谢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段强得意地一勾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用哄孩子的语气说:“亲爱的段清雨女士,我一定让你心想事成。”
姐弟俩坐在屋里聊了一会儿,段强不想影响她休息,见她心情好转后便离开了。
这一夜,她睡得比昨晚安稳许多。
翌日。
吃过早饭后,段天华前往公司处理公事,徐友琴则动身参加一个上周就定好的聚会。
段强本想在家里陪陪她,不料只待了一个小时,就被朋友叫走给人帮忙去了。
直到傅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调查机会。
她悄悄走到宅子里的视频监控室,调出神秘黑衣人造访时的监控录像。
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将院子里每个摄像头的录像都完整地看了一遍。
她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黑衣人的身影都很像傅正芬,对方走路的姿势、举手投足间的小动作,无一不在表明黑衣人就是消失了许久的小姑妈。
观看录像的过程中,她紧抿着唇瓣,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些堵得难受。
莫非父亲跟杀人凶手是同一阵营的?难道傅家发生的多桩惨案都与他有关?
这一刻,她觉得呼吸都要停滞了,头脑中灰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古老的旧电视机里,飘着的黑白雪花。
难以言喻的恐慌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她袭来,令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马上就要冲出胸膛。
在她的内心深处,有千万个不情愿与不甘心,她不想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参与到谋害傅家人的勾当中。
但是,父亲对傅家人心存敌意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况且自己所看到的监控录像不会说谎,种种迹象表明他有作案的动机与条件,让她不得不怀疑父亲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洁白的牙齿一直咬着嘴唇,过了好半天,紧绷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嘴唇也印上了一排齐崭崭的齿痕。
她坐在卧室的沙发里,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理智与情感不停地博弈,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过去一年里发生的各种事情。
思考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已经选择住进段家,那么,就把一切调查清楚。
她连忙拿出手机,给江默川拨了一个电话,对方听到她的声音很高兴,语气里带上了轻快的节奏。
“清雨,最近过得好么?”江默川温润的嗓音里,溢出淡淡的笑意。
“我来安城了,这阵子住在段家。”她淡淡地回复道。
江默川一听,漆黑的眼眸瞬间燃亮,开心地说:“太好了!你要是有空的话,出来聚聚好么?”
她有些纠结地蠕动了几下红唇,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见面之前,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你尽管说。”江默川连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不再犹豫不决,索性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请求,郑重其事地说:“我想请你帮我买几个微型监听器,拜托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江默川怔了怔,最终什么都没问,答道:“行,我马上去买,准备好了联系你。”
须臾,两人约在离段家不远的一家茶馆里见面,江默川将装有监听器的纸袋递给她,并把使用方法讲了一遍。
“谢谢你!”她不知该如何回报对方,唯有诚恳地向对方致谢。
江默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抽丝剥茧一般,直到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他才笑着说了一句:“我答应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她朝对方略略颌首,顾不上与他叙旧,出门打了辆车离开茶馆,终于趁家人回来之前,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自从上次与傅正南谈话之后,穆安然每次遇见他的时候,对方都是一张冷漠脸,简直把她当成了仇人。
这天一大早,穆安然缓步走到餐厅里,发现傅正南早已坐在餐桌旁。她不敢与男人对视,只好低下头发呆。
“安然,在这里住得还习惯么?”傅正南突然开腔,柔声问了一句。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然后用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尖,问道:“正南,你在跟我说话?”
傅正南勾了勾唇角,淡笑道:“傅家还有别人叫穆安然么?”
顿了几秒,他微眯着双眼,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的女人,温柔地说:“我刚才是想问你,这阵子在老宅住得怎么样?另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男人态度的转变,让她感到不知所措,沉默了好半天,才幽幽地答了一句:“都挺好的。”
“我听说怀孕到了这个月份,走路会比较吃力,你要觉得行动不方便,我给你安排个人贴身伺候你吧。”傅正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极其自然,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似的。
眼见男人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穆安然的心里觉得有点儿不安,她猜不出对方究竟有何用意。
在她的印象里,正南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小时候就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后,虽然与他的接触不多,但是言谈话语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睿智和精明,当然,还有面对某些人时表现出的冷酷无情。
惴惴不安的同时,她感到有点愧疚。在她住进傅家之前,正南一直把她当成朋友,可她却以这种方式闯入对方的生活,甚至导致他和妻子两地分居。
此刻,穆安然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她回复了一句:“正南,谢谢你,不用安排了,我住在这里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傅正南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轻冽一声:“安然,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用得着跟我这么客气嘛?”
她猜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硬生生地干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吃过早饭后,傅正南走到穆安然的面前,笑着说:“我记得小时候,你一直问我长大之后想做什么。你今天要是不忙的话,不如跟我去公司溜达一圈,看看我的梦想是怎样实现的,好么?”
傅正南说得云淡风轻,声音也不是很高,却霸气外露。
她深知对方已经主动示好,现在不是拒绝的时候,急忙应道:“好呀,说实话,我挺好奇的。”
“外面冷,你去穿件外套吧,我在门口等你。”傅正南温柔地嘱咐她。
语毕,他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穆安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房间,穿好外套后便跟他一起坐上了傅家的专车。
须臾,车子停在公司大楼外面,傅正南推门下车,绅士般地把手伸到她的面前,把她扶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穆安然感到诚惶诚恐,对于他的温柔以待,觉得非常不适应。
傅正南的脸上笑意盈盈,耐心地向她介绍公司的基本情况。
两人走到电梯间时,她瞥见旁边有几个职员对她指指点点,但是,等到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连忙移开目光,继续跟同事窃窃私语。
就算她再傻也能看得出来,这帮人是在议论自己,恐怕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穆安然扯了扯嘴角,尴尬地低下头来,受到这种待遇,真是自作自受,实在怨不得别人。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傅正南大步流星地走到几名职员的面前,阴沉着脸色说:“公司雇你们是来创造利润,而不是闲聊天的。再看见你们对着我的朋友说三道四的话,立马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他的嗓音像是冬天山涧里的溪水,透着彻骨的寒冷,几名职员只觉得脊背划过一阵阴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了几下。
“傅,傅总,我们肯定改正,一定改。”一名职员结结巴巴地应道。
另外几名职员噤若寒蝉,纷纷表态说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傅正南满意地点点头,带着穆安然往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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