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雨,正南是我们宋家的恩人,他出了这种事,我和你爸感到心痛不已。妈真心希望他能赶快好起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听到这话,她怔愣了几秒,没想到养母能说出这种体贴的话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笑着应道:“谢谢爸和妈的关心。”
薛珠佩眯了眯眼睛,刻意装成慈母的样子,以致笑得脸部有些僵硬。
事实上,刚才说的那些话,可谓半真半假。
她的确希望傅正南能够早点儿醒过来,因为只有他能重振旗鼓,清雨在傅家才有地位,自己才能被养女照顾。
若没有这个女婿当后盾,清雨怎么可能三番五次拿钱救自己?
如今这个世道,钱能解决很多问题,傅家的产业这么大,只要傍上了傅正南,就等于拥有了一台自动提款机。
而且,清雨又是个嘴硬心软的孩子,宋家倘若再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此刻,心地善良的女人并未察觉养母的如意算盘,可是薛珠佩的这点儿小心思没能逃过宋家强的眼睛,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嘴唇渐渐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城外某处私人别墅里,一场小型庆功宴正在举行。
菜品是当地一家知名的酒店送来的,包括芝士青龙、六蔬甲鱼煲、花雕蛋白帝王蟹、清蒸东星斑、蒜苗梗爆雪花牛肉等名菜,光是看看菜品的卖相,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莫邵天坐在圆桌的主位,其他就座的人都是自己的手下。
“嘭”地一声。
一名瘦瘦高高的手下打开了一瓶香槟酒,为在场的所有人倒上了一杯。
“兄弟们!”莫邵天站起身来,将酒杯高高举起,得意地说道,“傅正南终于废了,让我们举杯庆祝吧!”
话音落下,莫邵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笑意盈盈,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众人喝完杯中酒,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拍莫邵天的马屁。
“那个傅正南根本不是天哥的对手,自以为多聪明,最后还不是被天哥制服了!”
“没错,这次全靠天哥运筹帷幄,收拾了傅正南,我看那个小子特别不顺眼。”
“别看他平时诡异多端,但是在天哥面前,那些小伎俩完全不值一提!”
“要我说,傅正南纯属活该!谁让他不自量力!”
……
手下七嘴八舌地夸了一通,莫邵天眼底的笑意更浓,感到非常有面子。
人在江湖混,除了图钱之外,不就图个名嘛!
从今往后,“莫邵天”这三个字会在江湖上打响名号。
他的手下很有眼色,知道莫邵天心情好,不停地向他劝酒,这顿饭吃得非常热闹。
酒过三巡,一名手下急匆匆地跑到莫邵天的面前,附耳小声说:“天哥,有情况。傅正清把傅正北打了一顿。”
莫邵天一听,脸上的笑容霎那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其他手下发现他神色大变,不约而同地收声,齐刷刷地望向他们的老大。
“原因呢?”莫邵天冷冷地问道。
“傅正南之前负责的一个项目,本来处于正常施工的阶段,后来傅正北说项目不赚钱,一直不给批钱。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大吵了一架,傅正清实在气不过,便给了傅正北一拳。”
莫邵天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丝狠厉,在眼底绽放开来。
“兄弟们放开喝,今天酒管够!”
说完这句话,莫邵天拿起桌上的手机,抬步往别墅的二楼走去。
众人看到老大离席,再无半点顾虑,甩开膀子喝了起来。
一时间,划拳声、笑骂声、酒瓶摔碎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此起彼伏。
莫邵天走到二楼的书房里,紧紧地将房门关上,拨出了一个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
“听说傅正清把傅正北揍了一顿。”莫邵天开门见山地说道。
“没错。”电话那头的女人应了一声,未做任何评论。
莫邵天有几秒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对方说点儿什么。
然而,女人对这件事不置可否,除了呼吸声之外,莫邵天没听到任何声音。
他感到有些纳闷,明明知道傅正清是站在傅正南那边的,为何她表现得如此冷静?
“虽然傅正南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但是傅正清一直很维护他,处处为他争取利益。”莫邵天的目光沉了沉,脸上寒意密布,“由此可见,傅正清也是个祸害,要不要把他一起解决了?”
莫邵天漆黑的眸子一闪,有一道暗芒自眼底划过,脸上的表情变得邪佞。
如今,最大的祸害已被铲除,唯有傅正清依然如此碍眼。
之前对他的关注并不多,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比傅正北的能力强出不少,一旦握有更多权利,便会成为一个强劲的对手。
正因如此,这个傅正清真的留不得。
女人思考了片刻,声音沉凝了一些,答道:“暂时不用,做得太明显也不好。傅家子孙接连出事,恐怕会引起更多的怀疑。”
莫邵天对此心有不甘,紧声追问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
电话那头的女人相当淡定,说话不紧不慢,淡淡地说:“他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顿了下,女人突然笑了一声,笑得阴森森的,“等到董事长的位置定了再说。”
莫邵天想了想,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便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冷冷地说:“好。”
医院里。
伴随着一串清脆的“哒哒”声,一名年轻的女子走进了傅正南的病房里。
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张娇俏的瓜子脸,皮肤细腻白净。双眉修长如画,鼻梁小巧精致,唇瓣如樱花般水嫩。浅咖色的长发及腰,烫成了微卷如同海藻的弧度。一条粉色的削肩连衣裙,将姣好的身材勾勒出来,浑身散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宋清雨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请问你是哪位?是来看正南的吗?”她睁着一双流转的杏眸,温柔的发问。
女子没有理会她,仿佛完全把她当成了空气,径直走到傅正南的病床边,目光哀伤的凝视着他。
“表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表哥?
听到这个词,她猛地反应过来,傅正南曾跟她说过,姑妈有个18岁的女儿叫贺佳人,一直在国外读大学。
前阵子,姑妈还念叨着,说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放寒假了,等她回到傅家老宅,让自己多照顾她一下。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向前走了一步,柔声说:“你是贺佳人吧?我叫宋清雨,是正南的妻子。”
贺佳人的目光犹如一台高清扫描仪,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
过了几秒,贺佳人的嘴角露出一抹冷厉的笑意,问道:“那杯有毒的茶,是你泡的?”
闻声,她的眸光渐渐阴沉下来,眉宇间染上一抹化不开的忧伤。
“是我泡的,不过……”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骇人的五指印。
贺佳人目光如刀,狠狠地剜在她的身上,厉斥一句:“你这个杀人凶手。”
宋清雨惊讶得忘了说话,眸底一阵错愕。
为什么贺佳人平白无故地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
的确,那杯茶是自己亲手泡的,可投毒的人并不是自己啊。
想了想,她突然明白过来,贺佳人刚刚回到傅家,恐怕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连那些见过世面的警察都会第一时间怀疑自己,更何况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她揉了揉火辣辣的左脸,实在不希望傅正南的表妹误会自己,毕竟大家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不宜心生罅隙。
“佳人,那杯茶是我亲手泡的,也是我端给正南喝的,但是,我并没有投毒!”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眸子里尽是凛然,贺佳人的杏眸中满是燃烧的怒焰。
就在这时,傅正芳走进了病房,她看见宋清雨的左脸红肿,自己的女儿正在对她怒目相向,一下子猜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她还没来及开口说话,就听贺佳人怒斥一句:“别以为我在国外什么都不知道,你嫁给表哥的目的不纯!你和那个……”
“住嘴!你怎么跟表嫂说话呢?”傅正芳喝断了女儿的无理取闹。
宋清雨哪里知道,贺佳人从小就喜欢傅正南,自从知道她嫁给表哥后便开始讨厌她,当时还吵闹着要回国阻止表哥的婚事,差点儿因为这件事跟家里闹翻。
傅正芳心里很清楚女儿对宋清雨的敌意,所以才想出言阻止她,以免她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但是,气头上的贺佳人根本不拿母亲的话当回事儿,本就对所谓的表嫂怀有敌意,知道她有投毒的嫌疑之后,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怎么可能放弃这个骂她的机会?
新仇加上旧怨,导致贺佳人的理智已被怒火燃烧殆尽。想起之前听说的那些事,对这个所谓的表嫂更是恨之入骨。
“宋清雨,我听说你和那个宋清雪轮番玩弄表哥,把他当成皮球似的踢来踢去。”贺佳人嘴角浮起讥讽,勾唇冷笑道,“看来宋家专门出产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俩真是一对儿祸害!”
话音落下,傅正芳的脸上一阵红白交错,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窜了上来。
“啪!”
一记耳光落在了贺佳人白皙的小脸上,看上去比贺佳人打宋清雨的力度还大,声音也更响亮一些。
“胡闹!”傅正芳怒吼一声,凌厉的气势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被打了耳光的贺佳人眼眶泛红,没想到亲妈会当着外人的面教训自己。
都怪宋清雨这个害人精,不仅把表哥害到昏迷不醒,还让自己一回国就遭受这种奇耻大辱。
贺佳人拼命将眼泪逼了回去,狠狠地瞪着自己眼中的仇人,恨不得将目光化为实质,在她的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对于姑妈突如其来的举动,女人怔愣了半天,觉得实在出乎意料。因为在她的眼里,姑妈是个善良心软的人,谁知道发起火来会这么可怕。
这时,傅正芳在胸口的位置轻抚了几下,稍微顺了顺气,对女儿说:“快给表嫂道歉!”
贺佳人斜睨了表嫂一眼,梗着脖子,冷嗤一声:“她不配!”
说完这句话,她攥紧了拳头,双眼瞪大到了极致,示威般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表情很是不屑。
傅正芳气得眼里直冒火,她猛地抬起右手,高举到半空,顿了几秒钟,然后又放了下来。
贺佳人再不懂事,也是自己的女儿,刚才那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她的小脸已经肿的老高,所以终归还是不忍心动手。
沉默了片刻,傅正芳重重地叹了口气,面带愧色的说:“清雨,我替佳人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跟她计较。”
听到这话,女人涩意地干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今年刚上大学,说话不知道轻重,但是她并没有恶意。”傅正芳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极为诚恳。
语毕,傅正芳瞟了女儿一眼,只见她依然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不由得黯然地叹息了一声。
宋清雨不想让傅正芳为难,更不愿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况且,在傅家那么多人当中,真正关心正南的人,只有爷爷、姑妈及傅正清,就冲这点,也应该给傅正芳一个面子。
与其陷入跟贺佳人的纠葛中,还不如多陪陪正南,争取让他早点儿醒过来。
想到这里,她眼睑一垂,凄婉的一笑,淡淡的说:“姑妈,您放心,我不会和佳人计较的。因为我没时间计较,还要照顾正南呢。”
傅正芳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感叹道:“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顿了几秒,傅正芳拽了拽女儿的胳膊,说:“跟你表嫂学学,不要成天惹是生非!”
贺佳人冷哼一声,一句话都没说,踩着高跟鞋走出了病房。
傅家老宅客厅里。
周秋月端着一杯茶,在傅斯承的旁边坐下,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爸,请喝茶!”周秋月向前探身,将茶杯递到傅老爷子的手里。
傅老爷子微微颌首,轻啜了一口茶水,若有若无地弯了弯唇线。
他知道儿媳妇如此大献殷勤,肯定是有话要说,于是静静地等待她主动开口。
周秋月见公公表情淡漠,猜不出他真正的想法,便直接开口说:“唉,正南变成这个样子,我看着真是难过。”
言毕,她黯然地垂下眼眸,半真半假地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傅老爷子紧闭着嘴唇没有吱声,好整以暇地望着儿媳妇,闪着精锐之光的黑眸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高深莫测。
以他对儿媳妇的了解,虽然她话里话外像在关心正南,但是心里真正在意的人并不是他,恐怕这番话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周秋月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现在正南什么都做不了,更别提去公司上班了。傅氏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您看可否让明辉提前来傅氏帮忙?”
周秋月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
上次,她提出让周明辉到傅氏工作,傅老爷子没有直接反对,只说要等董事长确认之后再说。
但是这事拖得越久,对傅正北越不利,不如趁这个机会把周明辉提前安排进公司里,这样便能在票选董事长之前,给自己的儿子铺好路。
闻言,傅老爷子蹙了蹙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顾左右而言他,“秋月,这茶是上次明辉带来的吧?”
“对!就是明辉买来孝敬您的,这个孩子挺有心。”周秋月急忙搭腔,忙不迭地往周明辉脸上贴金。
“味道确实不错。”傅老爷子赞赏地说道,但是并没有接她之前的话茬儿。
周秋月见他不做反应,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傅斯承,小声说道:“帮我说两句。”
傅斯承本来懒得掺和这种事,可是周秋月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实在是被她弄得不胜其烦。
再加上,她让周明辉进入傅氏的初衷是好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
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大儿子卧床不起,失去了对傅氏的掌控权,总不能让小儿子也保不住位置吧。
顾虑到这点,傅斯承硬着头皮,笑着说道:“爸,秋月说得有些道理,目前正是用人之际。明辉又是自己人,让他去公司帮忙,对傅氏有好处。”
傅老爷子放下茶杯,瞥了傅斯承一眼,心里感到非常不舒服。
整个傅家,最能干的人就是正南,而他这个当爹的却毫无作为,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还被自己的老婆当枪使,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周秋月见傅老爷子不置可否,开始着急起来,紧声追问道:“爸,明辉是个懂事的孩子,他进入傅氏工作之后,对公司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您说呢?”
傅老爷子心里清楚,再不答应的话,周秋月肯定不会甘心,说不定以后会经常来烦自己。
思来想去,最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应道:“行,让明辉来吧,可以暂时替代正南的副总裁位置。”
“谢谢爸!我替明辉谢谢您!”周秋月高兴得陡然提高了音量。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傅正清的耳朵里,他推掉了下午的会议,火急火燎地走到傅老爷子的起居室里。
“爷爷,您为什么要让周明辉来公司工作?除了吃喝玩乐,他什么都不会做,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根本帮不上一点儿忙!”
傅正清的双眼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怒火,眉宇间染着不满的愠怒。
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周明辉进入傅氏的目的是给傅正北撑腰,最关键的是,他还要坐上傅正南的副总裁之位,颇有些“鸠占鹊巢”的意味。
听完自己的长孙这通连珠炮的控诉,傅老爷子的面色没有半分波动,神态自若地望着他。
等到傅正清稍微冷静了一些,傅老爷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开口说:“没事。公司里没能力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体现出正南在的时候有多能干。”
傅斯承夫妇的卧室里。
劝服傅老爷子之后,周秋月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了周明辉,嘱咐他进入公司之后,一定要多帮帮自己的儿子。
傅斯承听见她说的那些话,眉毛微微拧了一下,看上去似乎并没那么高兴。
挂断电话后,周秋月脸上的笑意仍未褪去,开始在脑中描绘着傅正北连任董事长的情景。
须臾,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周秋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请问哪位找我?”周秋月淡淡地问道。
“您好,我在报纸上看见了您刊登的寻人启事,我想了一下,我应该是您要找的那个女孩。”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女声。
一听这话,周秋月瞬间瞪大了双眼,赶紧按下了手机的免提键,急忙追问一句:“你有什么证明?”
女孩笑了笑,柔声答道:“我手上有一张照片,可以作为证明。”
傅斯承听到了女孩所说的话,又惊又喜,连忙朝周秋月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怀着对大儿子的愧疚之情,周秋月真心希望对方是他们要找的贵人,所以,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试一试。
“我们约个地方见一面吧!我想亲眼看一下你手中的照片。”周秋月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的。”女孩痛快地应了一句。
随后,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见面地点,最终约在女孩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
临出门前,傅斯承嘱咐了周秋月几句,核心思想是如果对方真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一定要把她带回傅家。
须臾,周秋月坐着傅家的专车来到咖啡馆,一进门就给女孩拨了电话,问道:“我到了,你坐在哪里?”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扫视全场,只见一个坐在窗边的女孩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女孩约莫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留着黑色的及肩直发,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眸,仿佛会说话一样,整个面庞细致清丽,有一种浑然斯承的知性气质。
她的上身穿着一件款式简洁的白毛衣,下身是一条浅色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又舒服。
女孩长相极佳,气质出众,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总体来说,周秋月对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周秋月疾步走到女孩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顿觉女孩近看时更漂亮。
“你叫什么名字?”周秋月没跟她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万雨纯。千万的‘万’,下雨的‘雨’,单纯的‘纯’。”
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姿态不卑不亢,表现得落落大方。
周秋月沉思了几秒,笑着说:“万雨纯……真是好名字,看来你的父母对你寄托了厚望。”
“嗯,他们希望我能成为一个贤良淑德,又有智慧的人。”万雨纯说话时眼睛含笑,如春风里娇艳的花朵,浅笑嫣然。
周秋月端起面前的水杯,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举手投足间都是难以掩饰的高贵气质。
“你还在上学吗?”她神态自若地问道。
万雨纯点了点头,柔声应道:“我正在读研究生,学校就在那边。”
说罢,她抬起手指了指窗外,周秋月在进入咖啡馆之前,就看到了那所学校,早已将学校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对了,你在电话里说有照片为证,能给我看看么?”
周秋月这话说得客气,可是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万雨纯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翻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她的面前,说道:“就是这张。”
照片上,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一条粉色的公主裙,站在一片花丛中,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周秋月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条裙子,跟正南拍下的照片上小女孩所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不过,这种裙子在当时很流行,也不是什么大牌的限量版,找到同款并不稀奇。
她拿起照片看了又看,打开自己的手机,跟翻拍下来的照片比对了一下。
小女孩的裙子和发型跟正南拍的照片上的一样,只可惜当时只拍到她的侧脸,而万雨纯提供的照片是正脸,虽说看上去有九成的相似,但是又不能完全的确认。
思来想去,周秋月再次开口问道:“关于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万雨纯没有犹豫,立即接话说:“我的记性还算不错,基本上三岁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有印象。”
周秋月有几秒钟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琢磨着,正南遇到那个小女孩的时候,那个女孩大概四五岁的模样,一般来说,这个岁数的孩子应该有一定独立思考的能力,也能记得住一些事了。
既然万雨纯说她记性不错,那么,不妨问问她对当时的事情有无印象。
“那你还记得小时候是否去过寺庙?”周秋月说话的时候,表情异常的凝重。
“记得!”万雨纯回答得异常笃定,眼神清澈,表情淡然,“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大概在我四岁那年,父母带我去城郊的一座寺庙去上香,说是那里的菩萨特别灵,只要诚心诚意地参拜,就能让我的病好起来。”
周秋月记得很清楚,城郊的那座寺庙里供着药王菩萨,那些年香火极旺,本地人很喜欢去庙里上香,跟万雨纯所说的能够对的上。
“你跟着父母一起参拜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万雨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道:“那会儿我什么都不懂,觉得上香这种事没什么意思,趁父母在庙里求签时偷跑了出去。后来,在附近看到了一只小猫,我高兴坏了,跟小猫玩了半天。”
说到这里,周秋月仍未完全信任她,因为在报纸上刊登的照片中,虽然对小女孩的脸部做了处理,但是并没有把小猫抹去,万雨纯这么说,并不能完全证明她就是照片上的人。
为了进一步确认,周秋月紧声追问道:“既然喜欢那只小猫,你把它带回家了么?”
万雨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父母不喜欢让我养宠物,而且当时年纪太小,也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我只跟小猫玩了一会儿,然后就去找他们了。”
这个情况倒是跟正南描述的一样,他说当时还没来得及和小女孩打招呼,她突然站起身跑远了,至今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要不然,也不至于登报寻人了。
跟照片有关的事情,目前来看都是吻合的,周秋月比较好奇的是,万雨纯主动联系她的目的何在。
当初,为了避免有人冒充,报纸上只写着要寻找贵人,因为家里有人需要帮助,并未说明他们会重金酬谢。
那么,这个万雨纯主动联系自己,纯粹是为了行善积德么?
周秋月转了转眼珠,试探地问道:“报纸上的寻人启事,是你父母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看见的?”
“是我看见的。”万雨纯勾了勾唇角,柔声应道,“我认出了小猫和裙子。那条裙子是一个阿姨送的礼物,我当时特别喜欢,每次出去玩都穿着它。我怕自己记错了,特意又让父母看了,确认是我小时候穿的那条。”
周秋月“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半开玩笑地说:“你有没有没想过,这个消息有可能是骗子发的?
万雨纯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想了大概半分钟时间,才开口说:“我觉得登报寻找十几年前遇到的人,肯定是因为家里出了大事。当时第一反应是希望能帮得上忙,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贵人’到底能做些什么,但是,只要能帮上一点小忙,就很好了。”
顿了几秒,她接着说道:“至于是否怀疑发消息的人可能是骗子,实话实说,我确实有过一瞬间的怀疑,所以才跟您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咖啡馆里,这里是公众场合,我想对方即使是骗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这番话进一步打消了周秋月的顾虑,她发现万雨纯是个善良聪明的姑娘,这样的女孩,的确符合“贵人”的标准。
“你是本地人吗?父母是做什么的?”周秋月开始对她的家庭情况进行调查。
“嗯,我是在本地出生和长大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工,家庭成分比较简单。”
周秋月记下了她父母的名字,然后借口说要去上厕所,打电话派人调查万雨纯的家庭情况。
须臾,周秋月接到短信,证明万雨纯的家庭信息都是真的。
在之前的谈话中,周秋月已经确认她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女孩,于是开口说道:“家里人都很想见你一面,能跟我回家一趟么?你放心,绝对保证你的安全。”
万雨纯思考了片刻,当着周秋月的面给自己的父母打了个电话,得到应允之后才回答:“可以。”
随后,两个人结伴走出了咖啡馆,一起坐上了傅家的专车。
黑色轿车驶入一个高档的别墅区,万雨纯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嘴巴张开的幅度越来越大。
“傅太太,您住在这里?”万雨纯诧异地问道。
周秋月眉目轻轻一挑,露出一抹淡笑,说:“嗯,住了很多年。”
“那……报纸上的那张照片是谁拍的呢?”
“是我儿子。”
提起傅正南,周秋月的眸光渐渐地黯淡下来,紧闭着嘴唇没再说话。
万雨纯发现对方面色微沉,便没再追问什么,双眼直勾勾地望向窗外。
车停到老宅门口,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精良的铁门,大门旁的牌子上写着“傅宅”的字样。
须臾,大门徐徐开启,车子沿着绿树掩映下的林荫大道向前驶去,经过曲折的游廊,池水清澈的人工湖,终于开到了主宅的门口。
主宅是整个别墅区最气派的一栋楼,有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尽显雍容华贵。
“夫人,您回来了。”
一名佣人见到周秋月后,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然后看了看她身旁的万雨纯,说道:“欢迎您来到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请您随时吩咐。”
说罢,佣人向右侧步,微微低头退到一旁,让出了一条过道。
眼前的一切,让万雨纯感到非常意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东瞅瞅西看看,就像在参观一处神奇的宫殿。
突然,周秋月顿下脚步,瞥了万雨纯一眼,只见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毛衣的下摆,不停地揉搓着,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咬着下嘴唇,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万小姐。”周秋月轻冽一声,表情很是温和。
“傅太太,您有什么吩咐?”万雨纯垂下眼眸,表现得诚惶诚恐。
看到万雨纯这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周秋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柔和得如同月光一样。
“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万雨纯点头如捣蒜一般,咽了咽口水,应道:“是,我没想到您家这么气派,很怕做出失礼的事情。”
周秋月勾了勾唇角,淡笑道:“不用怕,你是我们傅家的贵人,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行了。”
听到这话,万雨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抬起手抹了抹鼻尖上的汗珠,跟着周秋月走到了客厅里。
接到消息的傅家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傅老爷子在看见万雨纯的瞬间,马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满目慈祥地跟她打招呼。“你是万雨纯吧?谢谢你能跟我们联系!如果不嫌弃我这个老头子的话,可以管我叫‘傅爷爷’。”
万雨纯见傅老爷子待人亲切,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嘴角缓缓牵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傅爷爷好!很高兴认识您!”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俨然不像刚才那般拘谨,声音清亮悦耳,语调也平稳了很多。
傅老爷子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姑娘:她的双眸清澈如水,微翘的睫毛又黑又长,纤尘不染的素颜上,肌肤雪白,五官精致诱人,穿着干净简单,气质出众,看上去很有教养。
“让你大老远赶来,辛苦了!快坐快坐。”
傅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万雨纯赶紧坐下来。
“谢谢!”
万雨纯客气的回应了一句,动作轻缓地坐在了沙发上,傅老爷子则坐在了她的正对面。
之后,周秋月开始为万雨纯一一介绍傅家的各位长辈。
傅斯承对她的到来表示了欢迎,脸上笑意盈盈,激动地说:“万小姐,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正南终于有救了。”
万雨纯第一次听见傅正南的名字,眨了眨眼睛,直接问傅斯承:“傅正南是您的儿子么?”
“正南是我的大儿子,他还有个双保胎弟弟叫正北。”傅斯承黯然地叹息了一声,拧眉摇摇头,说道,“正南是个命苦的孩子。”
周秋月看见家人对万雨纯的印象还算不错,于是便放心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雨纯,我们之所以要登报寻找贵人,是因为正南出了意外,现在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失去了行动和思考的能力,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听到这话,万雨纯用双手捂住了嘴,双眼张大到了极致,表现得相当吃惊。
周秋月不知不觉垂下眼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苦涩一笑,“你在寺庙里见到的那只小猫,是正南小时候养过的。他把小猫带去寺庙的时候,不小心把猫弄丢了。当时,庙里的大师说,他只要找到了猫,就找到了命中的贵人。”
“这么说,您的儿子看到我和小猫在一起,所以断定我是他的贵人?”万雨纯认真地问道。
“是的。”周秋月回答得异常笃定,双眼不经意间已经雾气满满,“请你救救正南吧,他是个好孩子,不应该一辈子都像这样活着。”
言毕,周秋月悄悄低下头,用手背拭去不小心跌落的泪水。
傅老爷子看到这一幕,深感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
儿媳妇总算拿自己的宝贝孙子当回事了!
万雨纯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在旁默不做声的傅正芳突然开口问道:“万小姐,恕我冒昧,请问时隔这么多年,你如何确认自己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很显然,傅正芳不太相信万雨纯就是照片上的小女孩,所以当着大家的面开门见山地问她。
万雨纯不急不恼,从包里掏出之前给周秋月看过的那张照片,解释道:“我认出了这条裙子以及那只小猫。拍照那年我只有四岁,为了确保记忆没有差错,我特意找父母问了一下,他们也说照片上的女孩就是我。”
“那你记得是在哪里发现的小猫吗?”傅正芳紧声追问道。
“只知道是在主殿的外面,您要问我具体的坐标,我还真答不出来。”万雨纯镇定自若地回答,姿态不卑不亢,“父母本来是带我去庙里上香的,可是我觉得实在没意思,便偷偷跑出主殿,然后就遇到了这只小猫。”
事实上,越是真话越有可能在细节上有偏差,万雨纯对具体方位的模糊记忆,听起来反而更加真实。
傅正芳转了转眼珠,顿了下,再次发问:“你还记得小猫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吗?”
登在报纸上的那张照片,只能看出小猫身上的花色,因为拍摄的角度问题,除非是亲眼见过那只小猫,否则无法说出它眼睛的颜色。
而且,猫的眼睛有多种颜色,只有真正见过的人才能说的十分准确。
万雨纯想了想,答道:“一只眼睛是蓝色,另外一直是浅褐色。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双眼颜色不同的猫,因此印象比较深。”
闻言,傅家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那只小猫的眼睛的确非常特别,这也是傅正南对它十分宠爱的原因之一。
“我还有一个问题。”傅正芳脸上的表情异常的肃然,声音倒是缓和了一些,不似刚才那般冷硬,“照片上的你,留的是什么发型?”
因为报纸上的照片做了模糊处理,所以若不是本人的话,很难准确猜出小女孩的发型是什么样子。
万雨纯指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照片,笑着说:“发型跟这张照片上的一样。当年,我特别喜欢这个发型,几乎每次出门都要梳成这样。”
傅正芳从手机里翻出傅正南拍的那张照片,直接递到傅老爷子的面前,说:“爸,您看看,发型也对的上。”
傅家人看万雨纯对答如流,而且所有描述均和照片上的小女孩吻合,这才放下心来。因此,傅老爷子也逐渐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目前,他唯一担心的是,万雨纯是否家世清白,既然她是正南的贵人,肯定免不了让她跟正南接触,如果心机太重或者行为不端,反而会对正南造成伤害。
联想到这点,傅老爷子谨慎的问道:“你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
“父母是普通的公司职工,一直在本地的企业工作。”万雨纯淡淡地答道。
“听说你在读研究生,不过,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傅老爷子的唇角勾勒出淡笑,讳莫如深地问道,“你结婚了吗?”
“还没有,我想等到毕业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话音落下,傅正芳勾了勾唇角,笑着说:“万小姐,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老宅离市区比较远,你今天先在这里住下怎么样?”
“正芳说的对,一路过来舟车劳顿的,晚上好好在这里休息吧。”傅老爷子连忙帮腔,顿了下,补充了一句,“我想改天请大师过来给正南看看,顺便也让大师看一下你这个贵人。”
语毕,万雨纯连忙摆手,说道:“我还是回学校住吧,在这里打扰你们,实在不太好。”
傅老爷子早就猜出她不会轻易答应,于是便皱了皱眉头,目光哀戚地说:“好不容易才找到正南的贵人,请你帮帮我的孙子吧。算我老头子求你了!”
听到傅老爷子说得如此诚恳,眼中依稀闪动着泪光,万雨纯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辞,无奈地应道:“好吧,傅爷爷,我答应您。”
医院里。
宋清雨耐心地给傅正南擦洗完身体,动作轻缓地替他穿上病号服。看到他手臂上的伤疤时,情不自禁地用大拇指来来回回地摩挲着。
“老公,你这条伤疤实在太难看了。”她嘟着嘴,用撒娇般的语气说,“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再受伤了,好不好?”
语毕,她向前俯下身子,在他的伤疤上轻轻落下一吻,笑道:“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那我们一言为定,今后要是再受伤,我可饶不了你!”
只可惜,与前几天相同的是,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对她说的话依旧不做任何反应,让女人所做的一切变成了一出独角戏。
对此,她并未介意,耐心地替他掖好了被子,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个苹果。
这段时间,家人和朋友来看她时,总担心她在医院里吃不好,每次都会带来一大堆水果,她不忍心浪费,同时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养成了每天吃一个苹果的习惯。
她将苹果洗干净之后,左手托着苹果,右手攥着一把水果刀,开始一点一点地削皮。
突然,水果刀偏离了原本的轨道,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女人的手指。
“嘶……”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赶紧跑到洗手间里,用干净的水冲洗一下伤口,然后管护士要了一个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贴在手指上。
看着受伤的手指,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没来由得感到惴惴不安,而且这种感觉难以描述,只觉得胸腔里像塞着一团棉花,有些堵得难受。
莫非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女人漂亮的眉头蹙在了一起,神色复杂地凝视着病床上的男人,长长的睫毛簌簌的颤抖。
“老公,我觉得特别心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伸出柔软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上,“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这话,女人纤细的手指轻缓地穿过男人的指缝,她看着十指交握的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这时,先是听见“咔嚓”一声,随即从身后传来王玉海浑厚的男中音。
“嫂子,刚才这一幕,我已经拍下来了,等到正南醒过来,我一定要给他看看,说不定这张照片能在他那儿卖个好价钱。”
听到这话,她扭过头,勾了勾唇角,半开玩笑地说:“到时候我就说这张照片是合成的!”
“哈哈……”王玉海不禁笑出声来,打趣她道,“嫂子,你这个管家婆当的真称职,把正南的钱包看的够紧的。”
王玉海每次出现在病房时,都会尽量说点儿轻松愉快的话题,帮助她放松一下心情。
言毕,他缓步走到女人的身边,拉过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顿了几秒,他浅吁出一口浊气,正色道:“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下正南这个案子的进展。”
她一听,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间冷凝了下来,变得异样的肃然。
“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她急切地问道。
“警察在傅家老宅做了详细的检查,把茶叶和水进行了取样和化验。最后得出结论,泡茶的水有问题,确定凶手把毒药投在了水里。”
闻言,她顿觉心头一紧,这个凶手实在太狠毒了,在水里投毒的话,弄不好会害到更多的人。若是当时正南没有喝下那杯茶水,会不会有别人因此中毒?
想到这里,女人的脊背滚过无数的凉意,不知不觉握紧了双拳。
王玉海跟她的想法相似,蹙了蹙眉,咬牙切齿地说道:“凶手简直没有人性。”
顿了下,他颇感安慰的说:“还好水是佣人烧的,可以证明你的清白,警察不会再审问你了。”
得到这个结果,王玉海总算松了口气,要是把她抓进警察局,正南醒来之后肯定会很难过。在他昏迷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他的妻子,这是作为朋友的承诺。
然而,听到这些话,女人看上去并没有很激动,一双杏眸里满是细碎的哀愁。
王玉海还以为她对此事不置可否,是因为没能抓住真正的凶手,刚要开口安慰她几句,就看见她抬起晶亮的眼眸,凄婉地一笑,淡淡地说:“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正南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说罢,她将视线移回到傅正南的俊脸上,嘴角缓缓地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傅家老宅的餐厅里。
周秋月把万雨纯拉到餐桌旁,笑着说:“万小姐,请坐。”
“傅太太,您叫我‘雨纯’就好。”万雨纯缓缓地坐下,脸上全是温暖的笑意。
周秋月坐在她的身侧,吩咐佣人好生伺候这位贵客。
须臾,餐桌上的菜全部布好,众人纷纷来到餐厅就座。
傅正北发现周秋月身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她有一张清丽白腻的面庞,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一颦一笑之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瞬间亮了亮,眯眸看着女人,一脸的轻浮和邪肆。
“妈,您身边的这位美女怎么称呼?”傅正北装作很有礼貌的样子,浮魅的笑容却暴露了他的本性。
万雨纯发现有两道灼热的目光望向自己,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傅正北一眼。
这个男人长得英俊非凡,可是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实在对他没有多少好印象。
“她叫万雨纯。”周秋月笑着答道。
“万美女,你好,我叫傅正北。”
他邪肆的一笑,朝万雨纯抛了个媚眼,自以为这样做能够勾.引到对方。
谁知道,万雨纯只是冲他微微颌首,并未多言,随即移开视线,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饭。
傅正北见她对自己态度冷淡,心有不甘,再次开口说道:“请问万小姐是我妈的朋友吗?”
万雨纯对于傅正北的主动搭讪并无兴趣,神色冷淡的说:“不是。”
“莫非万小姐是天使下凡,被上帝派来傅家视察的?”傅正北这句颇具调情意味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心生反感。
周秋月担心傅正北再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连忙解释道:“雨纯是你哥的贵人。”
在场的傅正清本来对万雨纯熟视无睹,听到这句话,马上抬起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对方。
只见万雨纯眼睑微垂,盖住了复杂的眼神,嘴角慢慢晕出一抹笑来,眼睛眯成月牙状。
“贵人这个词不敢当,只要帮得上忙就好。”万雨纯笑着说道。
傅正清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万雨纯,微微敛着眉,不知所想。
察觉到傅正清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神,万雨纯故作镇定地移开眼,将视线落回在面前的餐盘里。
“为什么说万小姐是贵人?”傅正北追问了一句。
周秋月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角,郑重其事地说:“正南小时候养过一只猫,你还记得吗?”
傅正北转了转眼珠,突然间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霎那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您说的是那只把我衣服抓破的猫吧?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那只可恶的猫,刚想逗逗它,结果它直接扑到我的身上,把我的衣服扯烂了!”
提起那只猫,傅正北脸上的肌肉愤怒地颤抖着,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
看到傅正北怒不可遏的样子,万雨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轻哼了一声。
傅正北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白长了一张帅气逼人的俊脸了。
周秋月轻咳了一声,刻意避开儿子的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有一次,正南带那只猫到庙里玩,不小心把猫弄丢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后来,庙里的大师告诉他,只要找到猫,就能找到命中的贵人。”
说到这里,傅正北扯了扯嘴角,表情很是不屑,嗤笑道:“我哥还挺迷信。”
这句话说得众人脸上一阵红白交错,现在迷信的可不是傅正南,而是全家人,一句话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正北,这怎么能是迷信呢?”周秋月忙不迭地帮他收拾烂摊子,颇为认真地说道,“你以前不是读过《周易》嘛,这是古人智慧的总结,不可不信。”
言毕,周秋月扫视了一眼众人,发现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便接着说:“正南找到猫的时候,发现有个小女孩正在陪小猫玩,于是拿起相机拍了张照片。前几天,我们用照片发布了一则寻人启事,找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坐在我身边的雨纯。”
在周秋月讲述的过程中,傅正北目光灼灼地望着万雨纯,完全被她的美貌所吸引。
与傅正北不同的是,傅正清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傅家的女人抱着怀疑的态度,尤其是在看到她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之后,更觉得万雨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善良,或许,她来傅家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即使内心掀起波澜,傅正清的面色却没有半分波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保持着神色淡然的模样,让人以为他对这个话题根本不感兴趣。
翌日。
傅正芳从庙里请来了一位大师,准备先带他到医院去看一下傅正南。
“大师,里面请。”傅正芳走到病房门口,毕恭毕敬地说道。
闻声,宋清雨扭头望去,看到一位身着袈裟的大师站在傅正芳的身旁。
她冲二人微微颌首,好奇地问道:“姑妈,请问这位是?”
傅正芳的唇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答道:“这是我从庙里请来的大师,特意来医院看看正南。”
“是这样啊。”女人轻声应了一句,脸上的笑容蓦地漾开,礼貌地打招呼,“大师,您好!”
大师点了点头,没再吱声,缓步走到病床边,上下打量了傅正南一番。
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不敢打扰,沉默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大师开口。
须臾,大师转过身来,淡淡地说:“我们走吧,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好。”傅正芳立即应道,随即跟着大师走了出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宋清雨莫名感到有些惴惴不安。
傅家老宅里。
大师走到傅正南常待的卧室和书房,仔细地环视了一圈,然后皱着眉头走到了客厅。
此时,傅家的所有人都在客厅里等待大师说出解决办法。
傅老爷子浓眉深锁,见到大师的那一刻,连忙走上前去,急切地问道:“大师,您看我们该做点儿什么?”
大师并未答话,而是走到万雨纯的面前,讳莫如深地问:“傅正南的猫,是你找到的?”
万雨纯眨了眨眼睛,应道:“是我。”
大师围着她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果然是命中的贵人……”
众人听见大师所言,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万雨纯,只见她微扬下巴,目光直视前方,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
须臾,大师停了下来,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沉声说道:“想救傅正南的话,就要让他和贵人结婚。”
这句话如同雷轰电掣一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如木头般地愣愣地戳在原地。
傅老爷子率先缓过神来,觉得此事实在不可思议,诧异地问道:“大师,您的意思是,正南必须要跟贵人结婚,才能够醒过来?”
“没错!”大师的话重重的落了下来。
“可是……”
傅老爷子的表情甚是为难,他不由得垂下眼眸,深邃的眉峰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傅正芳追问了一句。
大师一听,立刻瞪起眼睛,厉声说道:“没有!你们若是不相信我的话,那我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众人看出大师生气了,谁也没敢再吱声,对于这个解决办法,感到非常意外。
正南可是有老婆的人,如果按照大师所说,那就必须让他跟宋清雨离婚,然后再和万雨纯在一起。
先不说宋清雨是否同意,就算她同意了,人家万雨纯还是个学生,而且是个有前途的未婚女青年,会同意和一个离过婚的植物人领证吗?
这时,傅正清突然大喊一声:“太荒唐了!不能……”
他的话刚说到半截,便被陈自莉叫停了,她拽了拽儿子的胳膊,小声说道:“不要乱说话!这件事不是你能拦得住的。”
这一刻,傅正清很想为傅正南出头,如果正南还清醒的话,断然不会同意跟清雨离婚,并且另娶他人。即使明知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他也不会牺牲自己和清雨之间的感情。
况且,自己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个所谓的“贵人”,在没搞清楚她的真实目的以前,断然不能让她接近正南。
想到这里,傅正清甩开母亲的手,上前迈了一步,准备开口劝大家不要相信大师的话。
然而,还没等他出声,万雨纯抢先说了一句:“我不愿意!”
话音落下,众人齐刷刷地向她看过去,只见女人的眉头皱得很紧,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嘴巴紧抿着,十足倔强的模样。
闻声,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这样做确实比较难为人家。对于万雨纯来说,傅正南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况且还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这件事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轻易答应下来。
还是傅老爷子处事冷静,他刚才已经预料到万雨纯会拒绝,所以在大师说完之后,便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他走到万雨纯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孩子,我们是不会强迫你的。傅爷爷只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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