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她住院期间,我们会派人监视她的行动。”警察补充了一句。
“我接受。”宋清雨轻启双唇,痛快地答道。
警察离开病房后,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傅斯承,问道:“爸,您去看过正南了么?”
“刚刚看过,他在ICU里呢。”
说完这话,傅斯承的眸光渐渐的黯淡下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去看看他!”
语毕,她顾不上换下病号服,穿起拖鞋往外走了出去。
病房里剩下的三人望着她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里。
各种仪器发出频率不同的嘀嘀声,在相对安静的病房中显得异常响亮。
傅正南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
失去知觉的男人,睫毛浓密得如同羽毛一样,浅浅地盖在眼睑之上,形成两道好看的扇形。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两道英挺的剑眉,无一处不在彰显男人的英俊帅气。
病房里明明很暖和,但是她仍觉得很冷,那种冷意从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骨髓里面。
自己深爱的男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唯一保持不变的只有呼吸而已。
意识到这点,她的心猛然就被一只大手攥紧了,带出一阵揪心的疼。
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开始如幻灯片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回放。
然而,每个画面都化作一把把匕首,齐齐地扎在她的胸口,硬生生地刺疼着。
眼眶里突然掉下了什么东西,潮湿的滑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蜿蜒曲折的线。
她伸出温热的小手,覆在了男人的大掌上,然后将他的手背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只可惜,男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琢磨着,要是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借机调.戏自己,或许会说:“宝贝,你为什么要偷吻我?老公可以让你光明正大的吻个够!”
也,接下来,正南会将自己揽在怀里,主动献出一个热吻吧?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他微眯的双眸,随意勾起的唇角,举手投足霸道又温柔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
“正南。”她低低的泣喃着,声音柔到了骨子里,“医生说了,你还是有希望醒过来的,跟我一起努力好不好?”
“正南,你更喜欢听我管你叫‘老公’吧?如果我每天喊你一万次‘老公’,你会不会高兴得醒过来?”
这句话似是向他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稍稍向前探身,将男人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腹部,轻轻地上下抚.摸着。
“老公,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将来生出一个健康的宝宝。”
“老公,你又帅又聪明,我希望宝宝能够更像你。”
“对了,老公,我们的婚礼还没办呢,你要赶紧醒过来才行!要不然,等到我肚子大了,可就穿不上婚纱了,那你送我的那套天价婚纱岂不是要浪费了?”
……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很久,似乎要将心底所有的话,一股脑地对他说出来。
良久,直到说得口干舌燥,她才停了下来,暗暗地在心中发誓,要拼尽全力找出真正的凶手,为正南报仇雪恨!
因为担心男人的身体虚弱不宜着凉,她便将他的手臂塞回到了被子里。
不经意地抬起头望了一眼,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窗边。
揉了揉眼睛,再次向窗边望去,确认正在往屋里偷看的人正是周秋月。
她这才想起来,刚才在病房里看见了傅斯承,但是一直未见婆婆的踪影。
奇怪了,婆婆一向不关心正南,几乎把他当成了空气,可是事发之后,她居然赶到医院看他,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反常。
而且,作为正南的亲妈,她明明有探病的权利。若是心里没鬼,为何要偷偷摸摸地来看自己的儿子?
这时,周秋月发现她看见了自己,连忙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看到刺进,女人猛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直接追了上去。
宋清雨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没走出多远便追上了周秋月。
“妈,请您等一下!”
她站在周秋月的身后,开口喊了她一声。
意识到已无处可躲,周秋月皱着眉头转过身来,说话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你……找我有事?”
闻言,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五官紧绷,神色复杂。
不久之前,她曾亲眼目睹周秋月虐狗,只因为小狗咬了她的裙子,她就命令佣人将狗活生生地打死,而且没有丝毫愧疚之情,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心肠如此歹毒,说不定她就是那个残忍的杀人凶手。
那么,这次正南中毒,保不齐和婆婆有关。
她蹙着眉头,轻咬了一下嘴唇,琢磨着该用哪种方式开启这个话题。
周秋月毕竟是自己的长辈,对待她还是采用“先礼后兵”的方式比较好。
想了想,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问道:“我在病房里看见您了。妈,您要是想看正南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进来呢?”
“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你管得着么?”周秋月嘴硬的驳斥一句。
“难道是因为我在病房里?”她紧声追问道。
周秋月扯了扯嘴角,冷嗤一声:“哪儿有婆婆怕儿媳妇的道理!”
眼见对方又拿出唯我独尊的架势,她决定不再顾及婆婆的脸面,直接质问周秋月:“看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听到这话,周秋月的目光闪烁游移,有种心事被洞穿的仓皇无措,她即刻低下头来,想要掩盖眸底的真实情绪。
然而,她不想就此作罢,倏地向前一步靠近对方,沉声问道:“不敢进去看正南,是不是因为心虚?”
周秋月觉得她问得莫名其妙,这个架势像是在审问犯人。
看来,那句话说得没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正南是个心里很有主意的孩子,他娶的这个媳妇也不好对付。
可是,碍于面子,周秋月又不想落于下风,只好硬着头皮呛声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难道你觉得我会伤害正南?”
话音落下,宋清雨顿觉心上一刺,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那样,给正南下毒的人是他自己的亲妈,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笑意,不答反问:“难道不是吗?”
闻言,周秋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真的在怀疑自己伤害了正南。
在所有人的眼里,自己已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了吗?
周秋月的内心泛起了丝丝的涩意,这苦涩,咽不下,吐不出,直至逼得她眼底泛酸,眼眶开始微微泛红。
她见周秋月半天不发一言,更加确认对方做贼心虚,自然不想放过逼她认罪的机会。
况且,自己刚刚发过誓,一定要尽快找到真正的凶手,为正南讨个公道。
最大的嫌疑人在自己的眼前,势必要从对方嘴里套出实话来。
“正南变成了植物人,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感到像喝了一杯苦瓜水,嘴里一阵阵地发苦,“您怎么能如此残忍?”
说完,她紧紧地拽住周秋月的胳膊,生怕对方会逃跑似的。
周秋月一听,心情沉到了谷底,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正南是我的亲儿子,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周秋月哽咽地说道。
她极少看到婆婆这副可怜的模样,一时竟然忘了接话,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就算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害他!”
周秋月泪水涟涟,与平时仗势凌人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怔愣了片刻,思绪乱作一团,对周秋月的话半信半疑。
这时,她猛然想起,上次周秋月怀疑正南是凶手,对他又打又骂,那副吓人的表情,至今仍让她觉得后怕,所以,便直接举例为证。
“有一次,您说正南杀了人,看见他的时候,伸手就打。您还说不会害他?”
周秋月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很是委屈,“那次是我误会他了,以为他真是凶手,当时气得我急火攻心,不过是想教训他罢了。”
她想了想,这么说倒也在情理之中,正所谓“恨铁不成钢”,若是发现自己的亲生骨肉变成了杀人狂魔,恐怕没有哪个做父母的能不感到揪心。
于是,她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接着问道:“既然您说不会害正南,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去看他?”
任何人看到周秋月这么做,都会产生怀疑。
婆婆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探病,何必搞得跟做贼似的?
这个问题让周秋月倍觉尴尬,自己何尝不想像个普通母亲一样跟子女亲近。
可是,过去的那些年里,她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差距太大,对正北可谓是极尽宠爱,而对正南则一直不理不睬,甚至还劝正北别让大儿子占了便宜。
明明手心和手背都是肉,自己却厚此薄彼,实在没脸面对大儿子。
事已至此,继续强撑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周秋月决定敞开心扉,她面带愧色地说道:“这是因为我觉得不好意思,平时,我对正南太不好了。”
话音落下,周秋月的泪水汹涌而出,仿若决堤的大坝,有止不住的趋势。
女人的心到底不是钢铁做的,轻而易举地就被攻破了。
她看着满脸泪痕的婆婆,有些纠结的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须臾,周秋月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清雨,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害正南!”
她见周秋月说得如此笃定,哭得又这么伤心,轻轻点了点头,选择暂且相信了婆婆。
由于ICU的探视时间有严格的规定,她只陪了傅正南一会儿,便被医生请了出去,不得已只好回到自己的病房。
躺在床上,她不停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可是半天都理不出个头绪来,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后半夜才得以入睡。
翌日。
李小娴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谢建波,他听后也是一惊,迫不及待的想来医院探望她。
与昨天相比,女人的脸色好了很多,但是眼下依旧一片青黛之色,整个人窝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李小娴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她的手里,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说:“水果吃得越多,人长得越水灵。清雨,你得好好保养,这样,等你老公醒来的时候,才能给他一个惊喜。”
这句略带调侃意味的话,使她的心中生出了一丝暖意,嘴角淡出一抹轻浅的笑容。
“清雨,我在国外的时候,看过一些类似的报道,只要照顾得法,让植物人醒过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完,谢建波拿出几份事先打印好的报纸和网页截图,一张张的展示给她看,新闻报道的内容虽不尽相同,可是都对植物人苏醒的过程进行了详尽的描述,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她捧着几张A4纸,越看越激动,一双杏眸瞬间燃亮。
报道上说,植物人不但能催醒,而且有相当部分植物人是可以治愈的。比如,与患者交谈他感兴趣的话题,能有助于听觉催醒和刺激记忆力。
看到这里,她的信心倍增,高兴地说道:“我不会放弃正南!以后每天都会跟他说话。我相信,他肯定能够醒过来!”
“对,这世上就没有宋清雨办不成的事!”李小娴笑着随声附和道。
“清雨,我和小娴会一直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谢建波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闻言,她脸上的笑容蓦地漾开,分别给他俩送上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正所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看守所里。
律师前来探望傅正清,想跟他商量一下案件该如何处理。不料,律师还没开口,他便询问傅正南的动向。
“这两天没有正南的消息,他怎么样了?”傅正清焦急地问道。
律师摇摇头,叹息道:“他中毒了,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闻言,傅正清惊讶得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正南为何会中毒?到底是谁下的手?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傅正清说话的声音由低到高,逐渐转成嘶吼。
律师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傅正清震惊不已,低吼一声:“你把王玉海给我叫来!”
见状,律师不敢有片刻的耽误,急忙联系了王玉海。
没过多久,满脸郁色的王玉海赶到了看守所,两个人省去了一切客套话,直接分析起目前的形势。
“玉海,请你务必想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和正南一直在设法救你。”
提到自己的好兄弟,王玉海的心中泛起了阴霾。
傅正清当然清楚他俩一直在为自己奔走,但是情况有变,自己不能继续耗下去了。
“还得加快速度,我再不出去的话,傅家马上就会完蛋!”
话音落下,两人面色一僵,脸色阴沉得更加骇人。
傅家老宅里。
祸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弄得傅家人心惶惶。
之前,傅老爷子好不容易才养好身体,听说孙子中毒进了医院,还变成一个植物人,再次气得病倒在床。
私人医生反复出入傅老爷子的房间,佣人们不禁私下议论,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傅家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他们得赶紧找好下家才行。
傅家的几位长辈虽未在佣人面前表现出什么,但是心里都觉得很不是滋味,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
这天,傅老爷子觉得身体稍微好了一些,便把大家叫到自己的卧室里。
他冷眼扫视了众人一眼,霸气慑人。
整个卧室里安静一片,大家噤若寒蝉,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正南那边怎么样了?”傅老爷子咳嗽了两声,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傅斯承走了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见傅老爷子面色苍白,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顿觉心头一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顿了几秒,傅斯承重重地叹了口气,沉声答道:“还在ICU里观察治疗呢。”
得知傅正南并没有一丝好转,傅老爷子的目光渐渐地暗淡下去,五官紧绷着,半天都没吱声。
“唉,正南太可怜了。”傅斯承轻浅的叹应,眉间烙上了解不开的忡忡忧心,“他的眼睛刚能看见,结果脑子又坏了。”
这时,站在旁边的周秋月突然开口,郁闷的说:“是啊!以前,正南虽然眼瞎腿瘸,但是好歹能正常思考,还能跟别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如今这个样子,真是彻底完蛋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感到心塞塞的,仿佛被针扎似的刺疼着。
傅家的子孙应该待在家里享福才对,结果这几个人不是出入看守所,就是时不时地进医院。
外人还以为豪门公子过得风光,谁能理解他们的无可奈何呢?
傅老爷子一听这话,更是觉得痛心不已,眼眸里尽是化不开的哀愁。
正南在这辈人当中,是自己最看好的一位,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
他当总裁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出色,还以为他会成为傅家的希望。
后来,他不小心出了车祸,原本健康的身体变成那个样子,可他依然坚强地生活着,乐观的精神感染着身边每个人。
这么好的孩子,值得所有人疼惜。
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从看守所里出来,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却又住进了医院,还变成一个没有行动和思维能力的植物人。
越想越觉得难过和气愤,傅老爷子抬起头看了傅斯承夫妇一眼,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了指尖。
他拿起床上的枕头朝傅斯承扔了过去,怒骂道:“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还有脸说这种话?”
发现老爷子动怒,众人吓得不敢吱声,纷纷低下了头,躲避傅老爷子的目光。
傅老爷子略显浑浊的双眸中,满是燃烧着的怒焰,仿佛会将一切燃烧殆尽似的。
“斯承,秋月,不管怎么说,正南都是你们的亲骨肉,你俩为什么要厚此薄彼,只关心正北一个人?”
对于傅斯承夫妇来说,这个问题着实难以回答。
他俩确实愧对这个儿子,尤其是周秋月,这么多年来,她把大儿子当成一个透明人,始终对他不闻不问,要不是因为他这次中了剧毒,恐怕她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周秋月苦涩地蠕动了一下唇角,本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觉得实在没脸答话,于是紧抿着嘴唇并未出声。
虽然,傅斯承对待大儿子的态度并不像妻子那么极端,但是归根结底,他对大儿子的关注也比一般父母少了很多。所以,他同样没脸反驳半句。
傅老爷子见他俩默不做声,心头那一把无明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
“怎么不说话了?”傅老爷子怒斥一声,突然拔高了声音,呵斥道:“都怪你们平时对正南的关心太少,什么事全靠他自己解决。正所谓‘百密一疏’,他再聪明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顺了顺气,他又补充了一句,“正南中毒的事情,你们俩有很大的责任!他要是醒不过来,我绝对饶不了你俩!”
傅老爷子浓眉倒竖,目光如刀,狠狠地剜在儿子和儿媳妇身上。
“爸,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会照顾好正南。”傅斯承哀伤地凝视着傅老爷子,嗓音里透着几分殇意。
周秋月见老公主动承认错误,连忙应和一句,“爸,您骂得对!之前是我不懂事,今后绝对不会再犯。”
闻言,傅老爷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忍住心头的怒意,说:“我等着看你们的表现。”
说罢,他抬起头看了陈自莉一眼,不禁想到了自己的长孙,无尽的悲痛再次涌上心头。
“唉,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此生都报应到了晚辈身上。”傅老爷子觉得心里堵得难受,难受到喘不上气来。
傅斯承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由头到脚底的凉。
“爸,您要骂,就骂我吧!”傅斯承眼眶泛红,温热的雾气涌到了眼前。
傅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颤抖着声音说:“我这三个孙子,一个等着判刑,一个成为植物人。就剩下正北一个无病无灾的人,可惜他还不好好工作。傅家的百年基业,眼看就要毁了。”
话音落下,卧室里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傅老爷子辛苦打拼了一辈子,积累了巨额的财富,不过就是想给子孙后代创造好的生活,可是事到如今,再有钱又有什么用呢?
钱能换来正南的健康吗?能让正清即刻从看守所里出来么?能使正北变得成熟稳重么?
世人都认为钱是万能的,谁又能体会钱的无能呢?
须臾,半天没开口的傅正芳突然发声,打破了室内压抑的气氛。
“爸,我想起来了!”
这声惊呼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想要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您还记得么?正南小时候去庙里玩,把带去的猫弄丢了,当时庙里的大师说,找到猫就等于找到了他命中的贵人。”傅正芳一字一句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认真。
闻声,傅老爷子眉目轻轻一挑,讳莫如深地问道:“怎么想起这件事了?”
傅正芳向前迈了一步,凑到傅老爷子的面前,正色道:“既然大师说她是正南的贵人,我们不妨把她找来,说不定会对正南的病情有帮助。”
提起这件事,周秋月连忙补充说了一句,“对,的确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正南还拍了一张照片。等我去书房里找找!”
言毕,她不等傅老爷子发话,“蹬蹬蹬”地往二楼书房跑去。
傅老爷子拧了眉头,右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周秋月在书房里翻了好一阵,终于从一个本子中找出了傅正南珍藏的照片。
画面上,小女孩蹲在小猫的旁边,似乎在跟它交流着什么。
可惜,他只拍到了小女孩的侧面,完全看不清她的正脸。
一想到之前对大儿子的亏欠,周秋月便一刻也不想耽误,拿着照片跑回了傅老爷子的卧室。
“爸,就是这张照片。”
周秋月将照片递到傅老爷子的面前,神色复杂地盯着对方,眸光中透着几分焦急的情绪。
傅老爷子仔细地看了半天,蹙着眉头沉思了片刻。
其实,傅老爷子并不是个迷信的人,对于所谓的“贵人”之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后来他转念一想,正南的病,恐怕一时半会儿治不好。
把死马当成活马医,未必不是个解决办法。
反正,傅家有的是钱,大不了损失点儿钱财,总好过什么都不试。
想到这里,傅老爷子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斯承,你赶紧安排人登报去找这个小女孩。”
“好,我这就安排。”傅斯承接过照片,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傅正芳叫停了正要向前迈步的傅斯承。
傅老爷子面带疑惑地望着她,开口问她:“正芳,你有什么想说的?”
傅正芳微微颌首,转了几下手中的念珠,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肯定要找到这个人,但是,以傅氏的知名度,若打着傅家的旗号登报寻人,难免会有人冒充,这样非常耽误时间。”
众人听后,觉得她有的有些道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顿了下,傅正芳接着说:“发出寻人启事的时候,不要说是傅家在找人,只说是普通人家即可。这样,就不会让人觉得有利可图,能够提高效率和准确率。”
“行,按照你说的办。”傅老爷子当即拍板决定。
“另外,照片要做些处理,不要放小女孩的脸,只说在哪里拍的照片就行。小女孩的父母看到后,肯定会有印象的。”
傅正芳将所有的细节都想到了,傅老爷子对她很是赞赏,随即命令傅斯承按照她说的去办。
医院里。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五官立体俊美,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唇型完美,即使紧闭着,丝毫不影响嘴唇的美感。
即使是世间最有才华的雕刻家,也做不出这么棒的艺术品。
宋清雨痴痴地望着傅正南,轻轻勾起手指,抚过他饱满的前额、英挺的鼻梁、绝美的嘴唇……
她心念一动,慢慢向前探身,从他的眼尾吻起,再到长长的睫毛,最终将柔软的唇瓣落到他的双唇上,温柔地吮住他,仿佛在品尝世间美味一样,动作轻之又轻柔之又柔。
只可惜,男人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就像真变成了一尊雕像似的。
此刻,她多么希望心爱的男人能够睁开眼睛,将她拥入怀中,吻到地老天荒。
到头来,还是被残酷的现实打败。
她移开自己的双唇,苦涩一笑,“老公,终于轮到我调.戏你了,要是觉得吃亏的话,你就赶紧醒过来,我会等你来讨债。”
这次,她不等对方给自己反馈,拿起身边的小说开始念了起来。
“时机不当啊。”兰比亚斯表示,“我到现在已经当了二十年的警察了,我告诉你,生活中每一桩糟糕事,几乎都是时机不当的结果,每件好事,都是时机恰到好处的结果。”
“我们不是我们所收集的、得到的、所读的东西,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是爱,我们所爱的事物,我们所爱的人。所有这些,我认为真的会存活下去。”
……
女人念的是美国作家加布瑞埃拉泽文所著《岛上书店》的片段,书里有许多触动人心的句子,讲的是关于孤独、爱和救赎的故事,正符合她此时的心境。
“老公,书上说,爱能够拯救自己。我相信,爱能够拯救所有人。”她放下书,在他耳边低喃着,“我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说完这句话,女人白皙的小脸染上了两抹好看的红晕。
她默默对自己说,如果这样真的有用,以后要常对他说“我爱你”。
“老公,你今天想听什么歌?”顿了几秒,她害羞地补充一句,“我会唱的不多,要不先唱一首最近刚学会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言毕,她清了清嗓子,悦耳的歌声在病房里响起。
“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
唱到动情处,女人的眼眸中闪动起了晶亮的泪光,犹如星星碎在其中。
“老公,这首歌好听么?歌词代表了我的心声。不管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的温情,白皙光洁的脸,透着一抹俏丽的红霞。
女人做这些事,是把他当成正常人一样对待,期待着对方真的能听见自己所说的一切。
须臾,护士将她所需的药品端了过来,她检查了一下,问道:“正南的腿逐渐转好,这些药是不是可以换一换?”
这几天,她每天都为男人的伤腿换药,然后为他擦洗身子。眼见他的伤口开始愈合,心里琢磨着,应该给他换些温和的药才好。
护士点了点头,应道:“今天是最后一次用这种药,明天就可以换了。”
“好,谢谢你。”
她礼貌地向护士道谢,等到对方离开了病房,熟练地将傅正南的裤子脱下,小心翼翼地揭开包在腿上的纱布,将药涂抹在他的伤口处。
“老公,不系皮带的时候,裤子确实比较好脱。要不然,以后你别系皮带了,好不好?”
语毕,她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心想真是“近墨者黑”,自己都被他带坏了,竟然说出这种羞于启齿的话。
若是他现在没有昏迷,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更污的话来回应呢。
想到这里,女人的心底泛起丝丝涩意,逼得眼眶有些泛酸。
给男人换好药后,她走出病房接了一盆温水,又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准备为他擦洗身体。
她动作轻缓地脱下他的上衣,柔软的小手触碰到他光滑的肌.肤,轻抚过他手臂处的伤疤,不由得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幕幕。
新添的这几道伤疤,貌似都与自己有关。
他装作面具男来找她的时候,她用小刀划伤了他的手腕。
她被人绑架,他来救自己的时候,手臂又被穷凶极恶的绑匪刺伤……
“老公,你当时疼坏了吧?”
她一边用毛巾擦拭他的身体,一边心疼地低声耳语。
此时,病房内发生的一起,都被站在窗边的老人尽收眼底。
看到孙媳妇如此有耐心地照顾自己的孙子,傅老爷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当初,清雨没有嫌弃正南身有残疾,在衣食住行方面处处关照他。
事到如今,依旧对正南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清雨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是命运却不断地跟她开玩笑,连个完整的老公都给不了她。
是自己把她拖下了这淌浑水,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无尽的悲伤涌上了傅老爷子的心间,他突然觉得鼻尖一酸,积聚在眼眶中的泪水随即滚落了下来。
这时,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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