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倾尽芳华》323.恍然如梦爱成空

    柳澜清是带着人连夜赶路的。虽然得到的讯息之中，并没有说他的母亲和妹妹已经落入夷人之手，但是，情况却也是不容乐观的。他的确是可以为了云若昔不顾一切，可以为她生，为她死，可是，他却不能够不顾他的母亲和妹妹的生死。
    是的。他知道，他不应该甚至没有对云若昔打一声招呼就带着人离开的。但是，他那一刻并不是没有想到。而是，自从蝶衣死后，云若昔几乎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说话之中，也是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的。
    对待这样的云若昔，他有点不知所措。
    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直接就走。
    可是，真的下了山之后，他没有方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的母亲和妹妹。虽然，也还是能够和传信过来的那一边保持着联系，而且，他下山的时候也带了几个人，但是，却还是觉得束手无策。毕竟，他不是真的云家人，对待云家的很多暗号什么的，都不了解。而他能够带走的几个所谓的精锐，也不过是齐云山庄的，对于逸尘谷的事情的了解，他们甚至加起来都比不过他一个柳澜清。
    终于，后来按照着指示找到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是被困在了一个山区之中，他的母亲已经因为长途的奔波和惊吓，已经重病发烧，而他的妹妹，更加是身上受了不少的伤。虽然都是轻伤，但是，却也是够受的了。
    看到柳澜清出现的时候，柳太后当场就和女儿儿子抱成一团大哭了起来。
    而云清芷已经站在了一旁。
    等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哭得累了，顺畅了之后，柳澜清才站了起来，对着一旁的云清芷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找到她们的？”
    云清芷嗤笑一声，说道：“不过比你早一点！如果我不是和她们联系上了，将讯息发给你，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够找过来吗？什么都不清楚，就跑下了山来。她们是我派人来接的，如果不是我多事，她们也不会受这个惊吓。你也不知道要先和我说一声在下山来吗？”
    柳澜清脸上微微有些赧然。
    柳太后和宝玥公主的确是遇到了夷人，而且，也发生了冲突，而且，保护她们的几个使女，也就剩了一个，身上还带着伤。虽然如此，她们却还是活了下来，性命无忧。
    柳澜清亲自扶着自己的母亲，宝玥公主和幸存的使女，则由后面的几个齐云山庄的精锐扶着，几个人往外面走去。走到了一半的时候，居然迎面碰上了云若昔。
    几人对面的时候，都忍不住惊讶。
    云若昔因为梅花四使都已经不在，而云清芷又时常都很忙的原因，现在身边很少带着人走了。她突然的出现，让人只觉得像是出现了幻想。
    “滢滢……”最终，还是柳澜清先反应过来。
    云若昔瞥了他一眼，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柳澜清连忙将自己的母亲交给身旁的人，追了上去。
    “轩儿……”柳太后一急，就要跟上去。
    云清芷伸手拉住她，说道：“太后，放心吧！你儿子他不会有事的！”
    ……
    柳澜清跃身拦在了云若昔的身前，看着她，笑道：“滢滢，你来了！”
    云若昔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不想再横生枝节！夷人已经是兵败如山倒，现在进入了最后的时候，很多的事情都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你最好不要再给我弄出什么万一来！”
    “放心吧！”我不会的。柳澜清深情地看着她保证。
    柳太后和宝玥公主自然不可能现在回去燕国。所以，还是被带回了齐云山庄。
    宝玥公主虽然这些年来经历了不少的磨难，但是，却一直都被柳澜清保护得很好，心性却还是纯良，每天除了陪着自己的母亲，四处找着自己的哥哥，然后，就是时不时地跑去拉着云若昔叫“嫂子”。虽然云若昔从未应声，但是，却也从不曾斥责过她，所以，宝玥公主倒也乐得装傻卖痴。虽然，她的母后对云若昔颇有微词，总觉得她的哥哥就是因为这个云若昔才会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不思进取，抛弃母亲妹妹流荡在外的。可是，她心里头却是对云若昔羡慕得不得了，能够有一个她哥哥这样的人全心全意地对待她。
    世上的事，总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正如一直以来，蝶衣和云逸轩都认为是柳澜清毁了他们的云若昔，毁了这一切的美好一般，在柳太后的眼里，她原本最最孝顺，最最优秀的儿子，却是毁在了云若昔的手里。但是，在这一点上，宝玥公主却难得得想得通透，居然与云清芷的思想不谋而合：命运将这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谁爱的多，谁付出的多，哪里还能够揪扯得清楚？
    因为云若昔的出面，柳澜清的筹划，云清芷的指挥，云家的力量加上六国之力，很快地，就将夷人逼得退无可退。毒物已经能够被控制，而毒人的数量其实并不多，所以，夷人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倚靠的力量。
    最后，云若昔袖袍一挥，下令将夷人彻底杀尽，一个都不放过，让他们再不敢有进犯中土之心。
    ……
    庭院深深，又是一年的二月十二。
    虽然天还没有亮，但是，云若昔驻足倚立在一株红梅之下，身上的白衣飘飘，迎着夜风，透着无边的孤寂。身后响起一声叹息，云若昔没有在意。那道目光已经投注在自己的身上许久了，可是，又有什么意思呢？从醒来之后，她就已经没有睡过了。白天，外面人多，她就呆在屋里。晚上，外面没有人了，她就出来。除非有什么必须要她出面的事情，不然，她都是一直地可以呆呆地不说一句话，不会移动一下。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叫人配了打胎药，可是，到现在却都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呢？
    别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生孩子，就算是想要生，现在也是不能的。尤其，这个孩子，还是柳澜清的。其实，柳澜清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应该有什么故事的开始。如果不是一开始她对柳澜清动心动情，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如今，面对着兰衣，蝶衣，清衣，舞衣的亡灵，面对着这满目疮痍的天下，面对着水深火热，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她怎么还能够安心地享受自己的幸福？她的手上已经沾染了这么多的血腥，怎么洗，都已经洗不干净，她怎么还能够自己孕育下小生命？会不会以后所有的报应，都会加在她的孩子的身上？
    思绪飘得越来越远。
    终于，柳澜清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云若昔没有转身。
    柳澜清看着她孤清的背影，心疼地唤道：“滢滢！”
    云若昔仍然是一动不动，宛如没有知觉。
    柳澜清又说道：“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是，今天是你的生辰，至少，今天让我陪着你度过，好吗？”
    他们好像是从五年前的生辰开始的吧？现在，又要结束在这里吗？云若昔仰头看了看天，说道：“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若昔一直都可以是一个狠心的人。从她对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态度，就能够看出来。对于这个柳澜清一直都知道。可是，他更加知道，那是因为，她觉得其实她的父母并不是真的需要她。可是，现在，她是不是觉得，他柳澜清也是不需要她的呢？
    “滢滢……”柳澜清目光中闪过痛色。
    云若昔叹息般地说道：“每一年我的生日，只是让我更加地想起，我是怎么被我的父母亲给抛弃的。对于我来说，生日并不是一个好日子。有些东西，不是你觉得需要，别人就会需要的！”柳澜清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但是，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云若昔又说道：“其实，柳澜清，你到底是真的爱我呢？还是只是因为歉疚？你有想过吗？你不用急着回答，是怎么样都好。我不关心。只是，你不需要将你自己的感情总是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也不需要你的爱！”
    柳澜清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渐渐地走远，看着她一直没有回头，然后，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知道，她不回头的原因，是因为只有不看着他，只有假装对他没有任何感情，才能够狠心地说出口。可是，柳澜清苦笑着摇摇头，爱她，就要学会放手！是爱是愧疚，难道他还会不清楚吗？如果对她只是愧疚，那他更加应该愧疚的人，就算不说已经死了的练芳华、狄容嫣，活着的人之中，也该是段惊鸿的。
    罢了，他说过，只要能够看到她，甚至不用看到她，只要知道她还活着，只要知道他们还能够仰望同一片天，他就已经满意了！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柳澜清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