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再一次地马不停蹄。
但是,这一次,柳澜清的心情,却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有救了!有救了!他的滢滢有救了!
因为心头有着这样子的一个信念,柳澜清真的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心一意地骑马赶路。马累了,就立刻换马。不能够马上就换马,就用轻功。然后,只要碰到了有什么人骑着马,也不管他是什么人,直接抢了就走。此时,他的身上也早就已经没有了银子,是真的开始用抢的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的日夜兼程,柳澜清却还是觉得太慢了。恨不能自己能够突然之间,就长出一双翅膀,可以飞起来。更恨不能,自己突然就学会了移形换位之术,眨一下眼睛的功夫,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能够赶到了自己的心上人的身边。
路程是漫长的。
柳澜清西行的时候,速度便已经很快了。虽然,沿途总是要找一找,停一停,还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往东回去的时候,虽然轻车熟路,而且,心无旁骛,的确是快了不少,但是,回到红梅小庄的时候,却还是花了五天的时间。
终于看到了红梅小庄的庄门的时候,柳澜清突然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心头,非常地慌乱。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此刻,他的脑子里,不能够考虑那么多。拼着最后所剩的一点点的精力,他终于翻过了红梅小庄的高墙,直接往云若昔的屋里冲了过去。
滢滢,滢滢,我回来了!我们可以不用一起死,可以一起活着了!
这一刻的柳澜清,是兴奋的,从所未有的激动充溢着他的整个心头。
赶回来了,他终于赶回来了!漫长的一条路,他终于赶回来了!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这一种奇怪的感觉,却越来越浓重了起来。莫名地,柳澜清突然害怕了起来。明明只有一张院门之隔,他却颤颤地不敢将这一张门打开。
终于,在他抬起了手,要推开门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却是云清芷。
“清芷,我将月光草带回来了!”柳澜清咧着嘴笑着,将捧在手里的种着月光草的花盆举了起来。
云清芷笑了,笑容苦涩不堪,看着他的目光,复杂之极。
“怎,怎么了?”柳澜清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硬,面上的肌肉不自觉地开始抽搐。
“进去看看吧!”云清芷宛如叹息一般地说道。
柳澜清越过她,看向里面的屋子。在这里,曾经有着他深刻的记忆。他曾经就在这一堵院门之外,陪着他心爱的姑娘,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一步一步地,宛如灌了铅一般地沉重。但是,双手却仍然死死地捧着月光草的花盆,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这一刻,他什么感觉都没有。虽然,他非常地清楚,里面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突然之间,沉静如水。除了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云清芷看着他的背影,泪眼无声地流下。
上天何其不公啊?难道,非得要将他们这一群人,都折腾得生不如死之后,然后,才肯让他们真的死掉吗?总是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之后,在他们的一颗心又死灰复燃的时候,突然,又夺走了所有的希望!
柳澜清还在一步步地往前走着。
院子里面挤满了人。
云逸轩,王嫣然,云涛,云子墨,云郁……所有的,想见的,不想见的人,都出现在了这里。有的已经哭得双眼肿成了桃子,有的虽然极力忍耐,但却还是满目的悲戚。
没有声音。听不到任何的哭声。没有人在哭。
柳澜清的目光缓缓地扫过了所有的人。然后,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口。不过是隔绝着一张门,这一刻,他却没有力气去打开。
门再一次地从里面被推开。
这一次开门的,却是蝶衣。
蝶衣神色平静。甚至比柳澜清还要平静。
两人愣愣地对视着,互相在对方眼里都看不到任何的生气,也或许,两人虽然互相对视着,眼里,却根本就没有对方。
再也承受不住的,柳澜清突然便手一软,一直小心翼翼地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珍贵的捧在手中的月光草花盆,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柳澜清的身体晃了几晃,终于,还是扶着门框站稳了。
蝶衣绕过他,走到门外,却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口,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柳澜清缓缓地抬步往里面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刻,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终于看到了,他心爱的人儿,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如曾经见到过的每一次,那样地娴静,那样地温婉,那样地美丽。她在睡着的时候,是最可爱的时候。
慢慢地走到床边,缓缓地单膝跪在床榻上,柳澜清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面容,触手已经是一片冰冷。
迟了,终究还是迟了吗?
老天又一次地捉弄了他!
已经感觉不到愤怒,感觉不到痛苦了!
柳澜清缓缓地轻抚着心爱人的脸颊,宛如她真的只是睡熟了过去。
一直看着他的云清芷缓缓地走到门口,和蝶衣并肩而立,似叹息,似无奈地说道:“如果,他们能够早点排出阻碍在一起的话,蝶衣,你说,今天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了?”
蝶衣没有回答。她就像是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了一般,对于什么,都已经没有了反应。
云清芷也跟着继续哀伤了起来。其实,蝶衣也没有错。云若昔和柳澜清之间的问题,更多的不在于蝶衣,而在于云若昔自己解不开,也不想要解开的心结。
可是,这样的时候,人在伤心的时候,总要找到那么一个可以供人发泄的端口的。没有人回去怪罪云若昔,没有人会真的将一切的错都推在了她的身上。而这一段时间以来,柳澜清对待云若昔的真心,那是有目共睹,在这里,最伤心的人,一定是他。这样的时候,谁还能够怪罪他?就连云清芷都在想,如果不是蝶衣一直对柳澜清有芥蒂,如果,他们两人之间不是一直在这些小事情上面纠结着,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至少,云若昔不会现在就会死掉!
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是,却立马就要阴阳相隔!
云清芷想不到,这世上,还会不会有比这更加残忍的事情!
突然,蝶衣动了。
转过身,缓缓地往自己的房中走去。
云清芷目送着她离开,突然之间,惊觉她那原本就已经花白了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满头的银丝。是啊,不止柳澜清伤心痛苦绝望,或许,蝶衣承受的打击,却是更加地大!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姐妹,云若昔就是她活着的唯一的意义。现在,云若昔已经死了,她很有可能会想不开。可是,云清芷又掉头看看里面的柳澜清,她却觉得,这个时候,最有可能想不开的,却还是柳澜清。
比起蝶衣,云清芷更关心的,无疑还是柳澜清。没有再去理会蝶衣,云清芷深深地记得,柳澜清是亲眼看过了霁初尊上为云立殉情的事情的,所以,一直见柳澜清呆呆地,她不放心,悄然地走了进去,站在柳澜清的身后,随时以防万一。
不管怎么说,她却是不能够忍受自己亲眼看着柳澜清死在自己的面前的。
“担心我会跟着她去吗?”柳澜清没有回头,声音清冷而镇定,“放心吧!就算我要死的话,也不会在她的床前污了她的清净的!”
这样明显的是保证的一句话,听在云清芷的耳朵里面,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放下心来的。这话,听上去像是想开了的样子吗?而且,那话语中的意思……云清芷的一颗心被提了上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澜清之后,立马就走了出去。
见到云清芷进去,然后又从里面出来,云涛和云子墨都围了上来,拉着云清芷,问道:“清芷,我们可以进去看看滢滢吗?”
云清芷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她和你们早已经脱离了关系,也早就说过了,不希望你们来打扰她。你们一次又一次地不将她的话放在心里,难道现在连她死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她吗?”
闻言,云子墨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被云涛给及时地扶住了。
云涛的情况也比他妻子好不了多少,面色一样地惨白,死死地撑着,却仍然是眼眶泛红。是,他们是疼爱小女儿不错。他们是亏欠了他们的大女儿。可是,正是因为对大女儿的亏欠,这才会更加地想要将一切都补偿在了小女儿的身上。也就是这样,渐渐地成了习惯,和大女儿的关系越来越淡,和小女儿却越来越亲,直恨不能将她捧到了天上去,将一切最后的都全部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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