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倾尽芳华》303.博得云开见月明

    已经停了几天的雪，突然又飘飘然地下了起来，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整个天地，再一次地，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濛的状态。虽然，今天不是晴天，但是，在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非常地明亮。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云清芷站在屋檐上面，静静地看着被白雪所覆盖，一片晶莹的世界，微微泛白的嘴唇，一开一合，无意识地喃喃地念着。鹅毛般的大片的白雪，在落到离她的身体一尺远的时候，就像是遇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壁垒一般，飘然落下，或者是四散开来。狂风大雪之中，她的身上依旧是干净而清爽，没有一片雪花穿过她身周的护体真气，落在她的身上。
    “唉！”身后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云清芷缓缓地转身，便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如玉。
    云清芷淡淡然地看着她。这个断臂的女子，身为女子，也算是有着较为传奇的一生了。对于感情世界向来都很空乏、迷茫的云家女子来说，她的确是一个良师益友。
    “清总堂主！”如玉的笑容很祥和，很温暖。明明也才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年纪，但是，她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已经活了几百年。
    云清芷突然感叹，现在，她终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一个看上去，一直都没有什么特点的女子，居然能够得到云若昔这样的信任和重用，居然留在了养芳阁之中。明明，她的身上，就没有一丁点的云家的血统，甚至，是在她一心求死的时候，才将她给带回来了逸尘谷的，而且，满身的污浊。这样的一个女人，原本是没有资格伺候红梅芳主的。
    云清芷不得不承认，其实，一直看起来都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的姑姑，其实，对于一切，都是心理明镜儿似地清楚得很。云清芷不得不开始自嘲，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聪明。
    如玉将她面上的细小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轻轻地笑着说道：“与其说，你这是在伤感你和柳公子的有缘无分，其实，我更愿意相信，你这是因为为了芳主的遭遇而在感叹。”
    云清芷勾唇一笑，问道：“哦？何以见得？”
    如玉摇摇头，说道：“不过是直觉罢了！我来是为了告诉你，芳主醒了！现在，蝶衣姑娘已经赶过去了！”
    云清芷一惊，来不及再说话，连忙就跳下了屋檐，直冲养芳阁而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清芷的步速突然就慢了起来，也沉重了起来。她突然就有点害怕，见到云若昔的样子。这一刻，她莫名地就想起了，四年前，她突然就叫她她一封信，连带着她的白玉笛子的时候的情景来。她没有办法骗自己，她害怕再一次地面对同样的事情。其实，她云清芷，也没有看上去那样地坚强，那样地百毒不侵。虽然，她从来都不肯承认，但是，她的内心深处，却是非常地清楚地，在身为“圣女”的时候的训练之中，如果没有云若昔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暗中出手救了她好几次，现在，就不会有她云清芷这个人了。
    云家的训练，从来都不是闹着玩儿的。尤其是对于本事越强的人，训练得也就越严苛，别人不知道，难道她云清芷还会不知道，千年来，葬身在成为云家的“红梅芳主”和“执法堂主”这一条路上的人，究竟有多少？可以说，每年都会至少有十几个的。云家的嫡系子嗣——能够如云氏的族谱的子嗣，就算是最多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超过一万的。云家病逝的人不多，老死的人，也大多是平庸之辈。而真正的守护着这个天下的人，不是死在了救人上，就是死在了为了守护天下而变得更强的族规之上。
    云清芷目光幽深地看着看向屋内，心头不禁苦笑道，如果，云若昔当真是死了，她这算是因为救人而死的吗？她的确是为了救许家一家人，可是救许家也关乎她的私情，而且，归根结底的，还是能够牵扯到柳澜清的身上。很多的时候，公和私，不是那么容易地能够分得清楚的。
    “既然来了，做什么还站在门口？”云若昔清清淡淡，却略带沙哑和疲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云清芷心神一凛，走了进去，挑起门帘，走到床沿边，柳澜清看着在蝶衣的服侍下，倚靠在床头坐着的云若昔，脸色苍白如纸，憔悴虚弱之极，面上却是带着惯常地有几分嘲讽的笑容，说道：“都能够听出我的脚步声了，看来，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我替你到处东奔西跑的，什么时候，你是不是也该爬起来帮我减减负担了？”
    云若昔苦笑一声，说道：“我不过是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罢了！清芷，我叫你来，是有事情要跟你说的！”
    闻言，云清芷的面色立马就一变，说道：“你有事情要说，我可不想听！除非是你良心大发了，想给我减负了，不然，别的事情，你都不用跟我说了！”
    云若昔轻轻一笑，却突然猛然地咳嗽了起来。惊得云清芷想要上前，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蝶衣拍着云若昔的背心，帮着她顺着气。
    云若昔推开蝶衣的手，微微坐直了身体，看着云清芷说道：“我找你来的目的，也的确就是这个！”
    “嗯？”云清芷微微惊讶。怎么，她不是又要来一次“遗言”的？
    云若昔笑道：“逸轩来求过我几次，说是想要我帮他和嫣然。其实，早在嫣然入宫之前，逸轩他就已经求过了我了。只是，当时，我不过是以为他同情嫣然不想入宫。而当时，情况未见明了，我不想和楚国发生什么嫌隙，就没有答应他。而且，当时，他也没有坚持。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听到这里，云清芷愕然地问道：“这么说，你是想找薛胤谈判了？”
    云若昔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想去一趟楚国！这就要你去准备安排了！”
    “我不同意！”云清芷脱口说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还能够经受得住长途奔波呢？而且，在逸尘谷的话，或许还会有些许的希望，如果离开了逸尘谷，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柳澜清说是去找解药，可是，真的能够找到吗？而且，如果真的找到了，他带着解药回到了逸尘谷，而她们却已经离开了逸尘谷，这时间一再地拖延下去，还能够拖延到那个时候吗？
    云若昔笑道：“你不是总说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很累吗？一个逸轩帮你根本就不够？嫣然是姑姑的关门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妹，如果，她和逸轩真的能够喜结良缘的话，她就是你的弟媳。我相信，嫣然一定会尽心竭力地帮你，而且，她也绝对会有这个能力的！”
    云清芷说道：“我知道嫣然可以成为我的左右手，但是，也不一定非得要现在就确立她的名分啊！我看，不如先等澜清回来，看看他怎么说的吧！”
    “难道什么事情都要经过他的允许，我才能够做决定吗？我意已决，如果，你不愿同去的话，也就罢了！”云若昔似乎精力已经差不多耗尽，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带着几分负起的感觉。
    “我……”云清芷心头焦急，求助似的看向蝶衣。
    蝶衣微微垂眸，说道：“既然芳主已经决定了，那就听芳主的吧！芳主才是我们云家的掌权人，柳澜清不过是个外人。”
    虽然对于蝶衣的那一句“柳澜清不过是个外人”，云清芷心头颇有微词，但是，这个时候，也不能够计较那么多了！遂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不过，这一次，还是乘轿去吧！”
    云若昔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话了，还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
    从养芳阁出来之后，云清芷神情萎靡，失魂落魄，猛然撞伤了人，才恍然惊起。抬头一看，却是云逸轩正奇怪地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
    “姐，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出什么事了吗？”云逸轩担忧地问道。
    云清芷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
    云逸轩更是疑惑地看着她，问道：“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你到底是怎么了吗？”
    云清芷抬头看着弟弟，然后，又看看一直站在他身旁，没有出一声，但是，神色间，却也有着和云逸轩一样地担忧目光的王嫣然，说道：“逸轩，嫣然，姑姑已经决定，要走一趟楚国。把嫣然从薛胤的手中给要来。”
    云逸轩和王嫣然的神色同时一喜，两人相对时的狂喜，溢于言表。
    突然，云逸轩意识到了自家姐姐的不对劲，连忙问道：“姐，我和嫣然终于能够博得云开见月明了，难道，你为我们不高兴吗？”
    “我当然是高兴的！”云清芷勉强地笑道，“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