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倾尽芳华》157.秋枫院伊人献计

    静默了半响，茶楼中又是一片哄然大笑声。
    哄笑四起中，高敬这才缓过神来，目光怪异地瞥了一眼许伊人。不过，知道昨天在街上发生过的事情的人，却是不敢笑的，一来此事关系到许家大小姐的名节清誉，二来这个白衣的公子也不像是好相与的对象。
    许伊人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虽然没有眨巴眨巴的，但是，却是水灵灵的，非常漂亮。幽黑的美瞳投注在柳澜清身上，声音清清淡淡，却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又问道：“昨天的人，可是你吗？”
    柳澜清掩唇轻咳了一声，面色微微尴尬地说道：“这个，昨天在下醉酒了，发生过什么事情，实在是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你当时还死死地抱着我喊什么“滢滢”的，那像是醉的不省人事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吗？许伊人却也不揭穿他，只淡淡地说道：“记不记得也都罢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柳澜清面上又是一阵尴尬，其实，他很想说他记得，不记得的人是你，但是，这些话却也只能够烂在肚子里。既然她选择了忘记过去，那他就尊重她，陪着她一起忘记过去，让一切都重新开始。轻轻一笑，柳澜清说道：“伊人姑娘心地慈善，不管在下是不是有什么得罪了姑娘的地方，在下就多谢姑娘的海涵包容了！”
    “不过是无心之失，我跟你计较什么？不过说道刚才我们兄妹在门口不小心地给听到了的事情……”许伊人淡淡地说道，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似是对着高敬一群人，又似是对着茶楼内看热闹的众人说道：“我们许家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家，我大哥和四个也常常因为各位朋友抬爱给的名号而深感不安。其实，那也不过是相熟的几个圈子里的朋友的笑谈罢了，不过是个虚名，大家不必在意！不过，如果有谁觉得我们许家是沽名钓誉的人家，还请能够站出来说个清楚，我们喜欢能够直言不讳的诤友，却不喜欢不经意间听到的闲言碎语！罢了，今天也没有喝茶的心思了，我们还是去划船游湖吧！”说着，拉了两个哥哥转身走了出去。
    柳澜清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滢滢……变了！以前的她，心里纵使是有再多的话，都不会说出口，如今居然真的有了这个年龄的少女该有的冲动和俏皮。心里，应该是要高兴的！可是，柳澜清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笑不出来。
    不经意地掉头间，却发现那个姓高的还在痴痴地看着门口，那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和热切的光芒，让柳澜清心头一震。果然，不再时时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的滢滢，居然让这么些个宵小都敢对着她惦记上了。
    ……
    “天啊，天啊！”一走出茶楼，许博雅便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大呼小叫起来，引起不少路人奇怪的注目。
    “你发什么疯啊？”许伊人一把甩开了他的手臂，转而走过去几步，抱着大哥许博英的臂膀。
    “我们亲亲亲爱的小妹居然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了！我这个哥哥真是太感动了！”许博雅说着，作势就要扑过来将妹妹搂紧怀里亲几口。
    许伊人一皱眉头，转身走到许博英的另一边，说道：“我可不是替你说话。我是不甘心大哥被那些个只会胡说八道的纨绔公子哥抹黑，你不过是沾了大哥的光罢了！”
    许博雅嘿嘿笑道：“我知道你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就是心疼哥哥我，还要拿大哥来做幌子！怎么？真不想吃茗雅阁的八宝糕，要跑去划船啊？”
    那种环境下，能吃得下吗？许伊人瞥了他一眼，说道：“回家啦！”
    许博雅瞬间苦了脸，说道：“才刚刚出来呢，怎么就回去了呢？一回家娘又得念叨个不停了！”还在叽叽哇哇地嘟喃间，见哥哥和妹妹都已经走了老远，连忙匆匆追了上去，喊道：“等等我啊！”
    ……
    回到许府的时候，许伊人才刚一走进府中，跟两个哥哥分开了，准备去见自己的母亲大人的时候，突然她的贴身婢女春碧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匆匆小跑了过来，唤道：“小姐，小姐……”
    许伊人转身回头，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春碧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刚刚在门口刚好碰到茗雅阁来送八宝糕给你的小二，所以就给接了进来。还是热乎乎的呢，小姐要不要去夫人的院子里和夫人一起吃呢？”说着抬了抬手，展现出手中的食篮子。
    八宝糕？许伊人一愣，说道：“我没有叫他们送过来啊！”
    春碧说道：“听那个小二说，这是一位姓柳的公子叫送来的。说是小姐你既然是专程为了八宝糕去的茗雅阁，总不能空手而归！”
    许伊人更加愣住了。特地跑一趟去茗雅阁吃八宝糕，这事她除了跟和她一起去的两个哥哥说了，并没有和别人说啊，这姓柳的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样想着，便问了出来。
    “小姐你不知道吗？”春碧惊呼道，“我还以为是小姐你认识的哪位少爷的好友呢！”
    许伊人更加郁闷了。姓柳的？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刚刚那个穿白衣服的，他自己介绍自己的时候，好像是说他叫“柳澜清”吧！是那个“立身坚固，内含玉润，外表澜清”的澜清吗？外表澜清倒是人如其名，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立身坚固，内含玉润了。
    “小姐，小姐……”见自家小姐失了神，春碧小心地唤道。
    许伊人淡淡一笑，说道：“好了，我们去母亲那儿吧！”
    ……
    “伊人啊，你是不知道娘有多着急啊……”许伊人一在母亲的院里——秋枫院的秋千上坐下，她的母亲许夫人便抱着针线在那边给她缝着三日后她大哥二十六岁的生辰上药穿的衣衫，一边神神叨叨地碎碎念，“眼见着你大哥就二十有六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已经是孩子都好几个了，你看看你哥哥，每次有人上门来提亲，不管我这个做娘的有多着急，他就愣是不肯上心。你说人家女方都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许伊人一手抓着一块八宝糕，一手抓着秋千，小幅度地晃荡着，吞下了口中的食物后，然后才口吃清晰地说道：“你也别总是逼大哥啊！你纵使在他身边安排那么多的女子，他一个都瞧不上，那就是说他指不定已经有了心仪的人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这便是诗词中常说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心里既然已经有了人，自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入得他的眼了！”
    许夫人猛地放下手中的针线，一拍大腿，惊呼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伊人宝宝你最聪明了！我这就找你大哥去！”说着就起身便要走。
    待她走出了好几步，许伊人慢悠悠地又说道：“娘你是打算去找大哥做什么啊？直接问他是不是又喜欢的人了吗？”
    许夫人顿住脚步，反问道：“不行吗？我这个做娘的连自己的儿子的心思都不能知道了吗？”
    许伊人又慢悠悠的咬了一口八宝糕，慢悠悠地吞进了肚子里，直到见母亲实在是耐不住地时候，才又说道：“你觉得他会怎么回答你呢？他会说‘对不起，娘，是我欺瞒了您，我是真的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瞧不上别家的姑娘’。娘，您不会真的天真地这么想吧？大哥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要是成心想瞒你，你就是办法，他都有别的办法给避开了去。”
    许夫人彻底怔住，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许伊人俏皮地一笑，说道：“娘，与其您一直想给大哥安排女人，您还不如直接先给二哥、三个去安排，大哥不成亲，他们自然是不急的。但是，如果二哥、三个碰上了自己喜欢的，却又碍着大哥没成亲却不能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相守，娘，你说，二哥和三个会怎么办呢？”
    许夫人恍如醍醐灌顶，击掌仰天狂笑道：“还是我们家伊人最聪明了！好，我这就去给你二哥和三个安排去！”
    许伊人讥笑道：“娘，你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安排啊？”
    这一次，许夫人却没有再一惊一乍，奸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伊人你来出马，他们一定会乖乖地回来的！而且，三天后不就是你大哥生日了吗？他们铁定要赶回来。到时候，伊人，可就得辛苦你了！”
    许伊人将手中八宝糕的最后一点吞进肚子里，拍拍手，说道：“我才不管呢！是娘你要哥哥们成亲，又不是我，我瞎掺和什么啊？”
    一旁的春碧睁大着眼睛看着夫人和小姐的斗嘴，虽然已经三年来，但是，她却还是没有习惯她们母女这样的相处模式。虽然，夫人是神舞国的人，听说神舞国的女子向来奔放，可是，不是说小姐却是土生土长的周国人吗？为什么她看上去比夫人还要奔放呢？她说的那些话，如果是个正常的未嫁姑娘家单单是听着都会羞红了脸的，哪里还敢说呢？
    被女儿拒绝，许夫人也不着急，幽幽地说道：“伊人啊，我听你爹说，你二哥和三个好像又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了，这一次你爹可是不打算去管他了。说是由着他们去，反正他有四个儿子，少两个也不心疼呢！”
    许伊人秀眉一皱，叹息道：“罢了，罢了，找个嫂子来管管他们也是不错的！”
    许夫人得意地一笑，又走回去坐着，拿起已经缝了几个月之久的衣服，猛然一声震天动地的惊叫，惨呼道：“呀，我怎么绣错了呢？这可怎么办啊？还能补救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许伊人又从丫鬟捧着的盘子里拿来一块八宝糕，装模作样地说道，“娘，我又没离家出走，你给二哥和三个缝衣服才是最应景的。而且，男子的衣裳应该更容易缝的！”
    许夫人哭丧着脸，说道：“我这不有四个儿子，才一个女儿吗？我就想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样。由得他们去闹腾！可娘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姑娘啊……”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许伊人一口吞下大半个八宝糕，加快了秋千晃动的力度。虽然她很想和娘呆在一起，但是却不喜欢她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