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落：倾尽芳华》133.心头无底两边愁

    屋内一片静寂，气氛有几分诡异。
    段惊鸿不安地拧着手中的丝帕，一会坐下，一会又站起来，在屋内不时地来回走动。
    这里是尹玉龙的书房里的隔间。尹玉龙将她从城门处带回来之后，就将她关在这里，而他自己却在外间坐着发呆，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东西。
    终于，沉不住气了，段惊鸿豁地从木凳上站了起来，冲到尹玉龙身前，气势凛凛地看着他。
    尹玉龙缓缓抬起头，也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的神色高深莫测。
    段惊鸿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要带我去看那种场面？”
    尹玉龙淡淡地答道：“说了，叫你去送送你的姐妹最后一程！”
    段惊鸿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这种话也能唬得了我吗？你在试探些什么？现在，可以明说了吧！”
    尹玉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俯视着她，说道：“既然知道了，做什么还要问？我就是想看看，你和练芳华究竟是什么关系！又和凌轩是什么关系！”
    段惊鸿撇开身子，冷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你满意了？我现在人在这里，要杀要剐，随你便！”
    尹玉龙冷哼道：“如果我要杀你，你还会活到现在吗？我父亲正到处找你，只要将你送到他面前，你必定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惊鸿面上没有丝毫惊惧之色，嗤笑道：“好啊！你便将我送到他面前就是了！求之不得呢！我杀不了他，总能往他脸上吐口唾沫吧！”
    尹玉龙没有动怒，静静地说道：“如果真要将你交给他，我又何必费劲心思将你保护在地下室之中呢？那里可是我平日练功的地方，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轻易靠近，就连我父亲都不行！”
    段惊鸿微微一怔，躲过他炙热的视线，冷冷地说道：“哼！我要杀你老子，你能放过我吗？莫说是别人，更何况是你大孝子尹少将军呢？你会放任他父亲陷入危险吗？既然你留下了我，只能证明我或许还对你有所用处罢了！不如说说看，你的目的是什么！”
    尹玉龙也不反驳，问道：“你和凌轩是什么关系？”
    段惊鸿眸光冰冷地看着他，斥责道：“尹玉龙，你一个小小的臣子，居然敢直呼二皇子殿下的名讳，简直是大逆不道，犯上不尊！”
    尹玉龙冷哼道：“他不过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凭什么要还要尊他？”
    段惊鸿冷笑道：“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二皇子殿下已经拿出了遗照，证明自己乃是被诬陷，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怎么，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吧！这件事情，还是由你父亲亲自宣布的呢！”
    尹玉龙目光一痛，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天，他还在场呢！可是，只是，他却努力想要忘记那天发生过的一切。不，他的父亲一直都是忠君爱国的榜样，他，他怎么可能会想要扰乱朝纲，犯君摄政呢？
    一直查看着尹玉龙表情变化的段惊鸿，自然是没有错过他脸上的那一丝痛苦和挣扎，心头一怔，突然想起，公子曾经说过的，想要将尹玉龙收入手下的意思来，心思百转间，说道：“我父亲是当年被凌轼和你父亲联手残害的忠良之一，我本被发配边疆，充当官妓，是公子救了我，给了我新生。芳华和我是一般的经历。”
    闻言，尹玉龙缓缓转过脸，看着她。
    “你不信吗？”段惊鸿问道。
    尹玉龙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其实，这些日子来，我一直不敢相信，我父亲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可是，不管我信是不信，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总是在我脑子里缭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想……”
    段惊鸿试探地问道：“你是想透过来，联络公子吗？”
    尹玉龙猛地看着她，半响，才点了点头。接着，又苦笑道：“如今，你还能找到他吗？”
    段惊鸿反问道：“我能够相信你吗？”
    尹玉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
    “如玉姑娘，各位姑娘，还请你们让开，我真的有要事要找若昔尊上。”凌轩焦急地看着拦在门外的如玉和云若昔的几个侍女说道。现在，他被拦在院外，但是，真的不敢再硬闯。她们没有一剑杀了他，他就该感恩戴德了，而云若昔又心意莫测。
    如玉叹息一声，说道：“凌公子，不是我们几个要为难你，只是，芳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凌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
    凌轩沉声说道：“如玉姑娘，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更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是真的有要紧事要找若昔尊上。还请如玉姑娘帮忙通传一声！”
    如玉仍是不敢动。芳主虽然从来不轻易摆架子，更轻易不发脾气，但是，只要她下了命令，却从来都没有人敢违抗。
    这里虽然是在外院，但是，凌轩知道，他们的谈话，云若昔肯定能够听到，——除非她特意封闭听觉。但是，现在怎么也是大敌当前，依照她的性子，她不会再让她的人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所以，不太可能会对周遭的情况不理不顾的。
    看来，只能冒险一试了。
    下定了主意，凌轩突然对着如玉说道：“如玉姑娘，还请告知若昔尊上一声，霁初尊上临终前有话叫我转达给若昔尊上，还请若昔尊上出来一见！”
    如玉面色变了变。虽然，她进入逸尘谷的时间还并不久，她进入逸尘谷的时候，霁初尊上也已经离开，但是，她却还是知道霁初尊上对于若昔尊上的意义。
    微微一思索，如玉正准备答应的时候，突然身后的院内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是云若昔的声音。
    如玉退开两步，说道：“凌公子请进去吧！”
    凌轩微微松了口气，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一步步走进，凌轩的心越来越揪紧，走到门前，却突然不敢再走近一步。
    淡淡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进来吧！”
    凌轩伸出来要推门的手抖了一抖，紧紧一握拳，凌轩推开门，跨步走进屋内。
    一进屋，熟悉的梅花香味充溢着整个屋内。
    凌轩一皱眉，香味很浓，只是，这是一直以来留下来的，累积下来的她的香味，还是现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呢？
    云若昔依旧是倚靠在窗下的锦榻上，眼睛半睁半闭，模样慵懒而疲惫。
    凌轩喉头一紧，缓缓靠近。走到锦榻边，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想要抚上她憔悴的面颊。云若昔却突然猛地睁开眼睛，身形一晃，便到了他伸手触及不到的地方。
    “滢滢……”凌轩声音黯哑。
    云若昔理了理白色广袖，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说，姑姑在弥留之际，有话要带给我吗？她说了什么？”
    凌轩张了张嘴，苦笑道：“她说，叫我好好照顾你！”
    云若昔微微蹙眉，不悦道：“我是说，她有什么话是留给我的？”
    凌轩说道：“其实，她会说些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的吧？除了愧疚。、道歉，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我来找你，真的是有要事，我知道我不该假借霁初尊上的名义，但是，我真的急需见你！”
    云若昔一转身，说道：“我不想听，你出去吧！”
    凌轩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说道：“你以为，我既然进来了，我还会就这样出去吗？”
    云若昔冷笑道：“你以为，我不会真的对你动手吗？”
    凌轩欺近她一步，笑道：“如果我要用自己性命作为牺牲才能接近你，我都愿意！”见云若昔没有退避，凌轩又欺近一步，缓缓将她搂紧怀里，将头埋在她颈间。瞬间，熟悉的梅花香充盈在鼻尖，。对，就是这个香味。不，不对，怎么回事？明明，明明刚才没有这个香味的！
    凌轩惊愣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中有几分不解。
    云若昔却不理会他的这些小心思，淡淡地说道：“你究竟想要确定什么东西？现在是不是已经得到答案了？”
    凌轩叹息一声，如今，自己的心思，越来越瞒不过她了。心头沉重，缓缓地放下了手来，退后了两步。
    “刚刚，突然没有了香味！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凌轩老老实实地答道。
    云若昔微微一怔。她也知道，刚刚在院子中，她的确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常，差点没能够控制住自己。体内真气乱窜，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厉害，让本来已经炉火纯青的梅花诀差点反噬。连近在身边的逸轩都没有发现，他却发现了。他总是这一点让人感动，只能说是，他天生就细心吧！
    没有看到云若昔露出多少震惊的表情，凌轩也微微沉下了心，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对吗？告诉我，没有事情的，对吧？”